第四卷 双城往事 第二十集(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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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决定先试探儿子的态度。

这天吃晚饭时,他们一起问儿子,如果爸爸妈妈给他添个妹妹,他愿不愿意。

没成想小行却说:“不用啊,我有妹妹了,有恋恋一个就够了,你们不用再去捡了。”

两人对视一眼,哭笑不得。

美娟苦笑追问:“谁跟你说的-小孩儿是捡来的?”

小行超有信心:“老叔老婶儿说的呀,恋恋就是他们从垃圾堆里捡来的。”

顿了顿,小孩儿又抿唇补充:“不过我觉得我应该不是。”

美娟心头一喜,心想儿子总算没傻透。

结果下一秒就见他一脸笃定:

“去年我生病,姥爷带我去打针,说我就是在解放军医院出生的。

所以我肯定是你们从医院里挑的!

对不对?”

“什么乱七八糟的!”美娟扶额,刚给儿子科普一句——

“新生命的诞生,是精子和卵子……”

就被怀民一把按住胳膊——

“欸欸~!孩子还小,先甭跟他说这些……”

他笑着把话题拽回来,耐心解释:

“小行,不管恋恋怎么来的,她都是老叔老婶儿的孩子。

爸爸妈妈是想问你,如果你能有一个自己的妹妹、

不像恋恋那种,只有放假去爷爷奶奶家才能见到的堂妹。

而是每天都跟咱们仨生活在一起的亲妹妹,或者亲弟弟,你开不开心?嗯?”

小行这才似懂非懂跟上节奏,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最后郑重其事宣布:

“是不认识的小朋友要来家里吗?那我要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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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看似郑重的家庭会议,最终以儿子小大人似的容我三思草草收场。

入睡前,美娟倚在床头,指尖轻轻划过自己柔软的小肚腩:

“瞧见没?这就是独生子女的弊端。

还问他?

当年咱爸咱妈要老四的时候,征求过你的意见吗?”

怀民闷笑着挠了挠眉心,无从答起。

“肯定没问吧?”美娟自说自话,“我爸妈生我的时候,肯定也没经过我大哥二哥举手表决啊!”

她翻身躺好,兀自决定,“行了,等我肚子大起来,再给你儿子上课也不迟。

咱先执行A计划,先让我大哥抓紧把我妈的民族改喽,真要办不下来再说!”

夜深人静,怀中的妻子呼吸逐渐均匀,怀民却辗转难眠。

比起亚玲那个‘大红灯笼’计划,改民族显然更稳妥些。

可他总觉得,应该还有比这更周全的解决方案。

或者说,他不能让这顶风作案的风险和压力,全让美娟一个人承担。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墙上投下斑驳光影。

这个向来循规蹈矩、一步一个脚印的平民技术官,此刻却在脑海中勾勒出好几条-游走在政策边缘的路径,试图在灰色地带寻找合法依据。

‘行吧,明天先去民委和工会搞一搞关系,旁敲侧击问问,这几条道儿、哪种可行性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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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后,到了美娟最适合做手术的时间点。

大哥来信儿说-母亲的民族变更手续已办妥,顺利得出乎意料。

两人约好周末回爸那儿吃饭,顺便商量后续事宜。

美娟心思一动,到店里找到奚熹,借口说自己毕业多年,俄语早就荒废得还给了老师。

她亲切地挽住奚熹胳膊,“我可没少听你说俄语,相当标准,走走走,我爸那儿有一摞子俄文资料等着翻译呐,你这高材生可得救救我,让我爸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才实学!”

美娟姐一直待自己很好,奚熹推辞不过,只得应下。

两人去少年宫接上小行,驱车前往军工大院。

站到独栋小楼前的一霎,向来淡然自若的奚熹,明显有些紧张。

好在邢父和蔼可亲。

几杯茶下肚,一老一青聊起专业话题,奚熹渐渐放松下来。

不多时,大哥风尘仆仆推门而入。

他看到客厅里的奚熹明显一怔,眼底闪过一丝惊喜。

奚熹闻声回过头。

四目交接,他红了耳根,她粉了面颊。

家里因为有老人有孩子,随便一张罗,就显得其乐融融。

美娟看着奚熹坐在其间,竟像是已经在这个家待了很久似的自然。

已开始偷偷期盼奚熹将成为自己大嫂这桩喜事。

饭后,当老爷子将那幅地图一样的-全俄文《飞行器设计原理》摊开在茶几上时,两个年轻人立刻被那些手写批注吸引。

大哥指着页边一处公式刚要解释,奚熹已流畅地接出下半段推导。

两人同时愣住,相视一笑。

再继续写画,两颗脑袋便不自觉地越凑越近……

-

转眼到了四月中,美娟的A计划在民族变更这一关卡了壳。

她的档案挂在文化局,即便能走通调档流程,变更民族成分还须过公安户籍科的重重审批。

大哥的关系在地方系统使不上劲,奔波多日,美娟仍未找到突破口。

正当她焦头烂额之际,军医姐们儿一个传呼就把她揪到医院。

为避免再像上次一样碰见熟人,美娟这回戴了帽子口罩,可谓全副武装。

“瞧瞧、瞧瞧!胎心胎芽都有了!”姐们儿用笔尖敲着检查单,声音里透着焦急,“再拖一周就只能引产了,你这不是糟蹋自己身子吗?琢磨好没有啊?你们两口子到底咋商量的啊?”

阳光也来凑热闹,穿透玻璃进来一探究竟。

美娟脸被晒得发烫,她盯着 B 超单上那黄豆大小的光斑,双眼逐渐模糊。

姐们儿的唠叨渐渐远了,耳边只剩下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也或许,是肚子里的小豆芽,在向她发出最原始的呼唤。

“我想好了,大不了辞职,假离婚,这孩子我必须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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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前夕,B计划被迫启动——假离婚前,须得先找到合适的假结婚人选。

但眼下并非退伍季,符合条件的适龄退伍兵最早也要等到十一月-才能办理户籍迁移。

大哥犯愁说,除非有提前退伍的,比如演习负伤、特殊兵种退役之类。

“快打住!”美娟攥着听筒的手猛的收紧,“咱可别盼这个。”

眼看着时间一天天流逝。

春暖花开时节,各门店迎来旅游旺季,营业额节节攀升,客诉也跟着纷至沓来。

连续操劳数日,假期最后一天对完账本,美娟惊恐地发现自己又见红了。

军医姐们儿严令她必须卧床静养一周。

计划受阻、生意压力、身体警报,所有糟心事一股脑涌来。

那些天美娟过得昏昏沉沉,心态出现明显波动。

尤其每当怀民提出那些思虑欠周的新方案,她就止不住地烦躁反胃。

见她实在难受,怀民试探着开口:“其实还有个方案,应该稳妥,你要说行,我立马申请。”

美娟一听,倏地睁开眼,直勾勾盯着他,眼神催他麻溜说。

怀民小心翼翼:

“我打听到,有些去偏远支线支援的同志,很多都生了二胎,甚至三胎。

像水柏铁路这类项目,允许家属随行,那边天高皇帝远,计生抓的松……

而且施工条件比较差,支援期间我应该有机会立功。

到时候可以争取-因特殊贡献准予非主观超生。

就是苦了你要在那种条件下养胎……”

“多久能批下来?”美娟隐隐听出不对,突然生硬打断。

怀民喉结一滚:“今年……怕是来不及。”

“所以你是在劝我放弃?”

美娟猛地坐起,声音发颤:“当初是谁说这孩子跟咱们有缘的,嗯?”

“你别激动,美娟、”

“别碰我!”她甩开丈夫的手,却在对方固执的拥抱中渐渐脱力。

“娟儿,事到如今,诸多现实问题摆在眼前,咱得冷静看待……”

怀民温声劝解着现实困境,可这些话很难进入美娟耳中。

她脑子已被一个认知疯狂占据——

这个男人,并没有将她、将他们这个小家放在首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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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日,美娟刚撂下新托熟人的电话——

对方表明,档案在户籍那边尚可操作,但大学学籍记录铁板一块,将来电子档案升级准得穿帮。

她正咬着指甲盘算,要不干脆躲到哪个山旮旯里生了,对外就说是捡来的孩子得了。

儿子小行就颠颠儿跑来,莫名其妙问了句:“妈妈,是谁教您当妈妈的呀?”

美娟心脏绑绑乱跳,黑着一张脸反问:“你什么意思?!是嫌我不会做饭?不配给你当妈?!”

她声音陡然拔高,把儿子吓一哆嗦。

小行细高的身子缩了缩,结结巴巴解释:“没、不是的、妈妈,我是听老婶儿跟二大妈聊,说有一天,恋恋这么问她、然后夸她没人教、当妈妈还这么棒,她说的时候很开心,我就想……您也……”

平日里语言表达很有条理的好孩子,此刻急得语无伦次。

美娟这才回过味来,儿子这是在变着法儿哄她呢。

她嗓子冒烟,吞了吞口水,才将声音放软:“对不起啊小行,妈妈最近很忙很累。”

她伸手将儿子揽到身边,

“嗯、妈妈和老婶儿一样,都是很早就没了妈妈。

所以,没人教我们怎么当妈妈。

妈妈做得不好,妈妈向你道歉。

你可以原谅妈妈吗?”

“吭、呜呜哼……可、可以、”小孩儿被凶的时候还强忍着,听了这些,再也绷不住了。

他抽搭着努力把话说清:“对不起妈妈,我以为、奶奶就是您和老婶儿、的妈妈,我以为,每个人都有爸爸妈妈……

还有还有,我知道您和爸爸因为找妹妹的事、很累。

我听到你们吵架……

你们别吵架好不好,要是医院里实在没有新小孩儿,让老叔帮你们捡一个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