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双城往事 第二十三集（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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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勇进门就开电脑打游戏，嚷嚷着要炫技。
大勤洗完手绕到厨房，就见小妹正紧紧挨着三弟，踮着脚丫看他切水果。
他突然从身后将老妹儿举高高，还假装一把没抱住，险些摔喽，“诶呦嗬老疙瘩，过了这个年儿该出栏了吧？”
“欸呀大哥你烦人！掐你脸！”小恋恋张牙舞爪，一通拧哒跳出大哥臂弯。
落地后立刻去另一边黏住三哥，一边偷吃，一边听俩人唠嗑。
大勤问：“我三叔今年过年回来不？”
小行手上动作顿了顿，平声说，“应该不回来，我没听我妈说。”
切完苹果，他又去水盆里捞冻梨，指尖触到冰碴时猛地缩了缩。
小恋恋瞧见，立即伸出小胖胳膊捞出一个，“三哥你怕什么？冻梨又不咬人~”
说着，她甩甩水就把梨往嘴边凑，小尖牙一龇，将皱巴巴的冻梨皮撕开一个口子，对着那缺口就开始猛嘬。
小行瞧着妹妹小脸蛋儿一鼓一鼓的，那梨眨眼间就瘪了一半，怕她嘬冰梨水儿嘬太快会肚子疼，忙提醒了句：“恋恋，吃两口得了，还有别的好吃的呢~”
小恋恋一听，立即将自己嘬了一半的梨举过头顶，“那你也吃、三哥，可甜啦~”
唇边刚一触到甜津津的汁水，小行就条件反射般抓住妹妹手腕往后躲，“不行，不能分梨！”
大勤在旁笑呵呵：“没事儿你尝两口剩下给我，仨人儿分梨就不算分嘞~”
小行抿了抿唇，弯身掐着小妹胳肢窝，将她提溜到大哥身前，故作轻松道：“那你俩去跟我二哥分着尝吧，我收拾收拾就找你们去~”
“成，走喽老疙瘩~”
夕晒正盛。
厨房窗户防盗网将阳光切割成条条框框，投射出的影子斜斜烙在少年身上，宛如一座无形的囚笼。
少年却恍若未觉。
他熟练地将抹布洗净，眼角湿意不经意被手背蹭干。
旋即当做无事发生，捧着果盘出去享受愉快的兄妹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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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四人在家玩儿够了，等小行给他妈打电话请示完，又在电话里互相问候几句，就一起下馆子去了。
大勤虽已转正，可工资并不高。
尤其年轻人心思活络，花销也大，这些年货其实都是靠爸妈赞助才置办齐的，因为他自己的小金库还想留着过年同学聚会时嘚瑟呢。
不过请弟弟妹妹们吃饭，大勤可是相当敞亮。
到了老菜馆，他就大手一挥道：“随便点！想吃啥点啥！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儿了凹我告诉你们，哈哈哈！”
“耶耶！大哥好酷！”小恋恋振臂欢呼。
“真哒、大哥？那服务员，来一本儿！呵哈！”二勇开玩笑飙演技。
兄妹俩开始热热闹闹点菜，可却频频意见不合。
二勇喜欢吃口重的，水煮牛肉、毛血旺这种重复的菜偏偏都要。
小恋恋喜欢吃甜口的，二勇非说她点的菜都不下饭，一路拆台：“就这松仁玉米，不就是糖炒苞米粒子嘛，回家吃去呗~！”
就这么着，点几个菜给小恋恋气够呛，到最后她指着锅包肉说：“这不让点那不让点，那我就要这一个算了！”
二勇继续拆台：“啧，这不有溜肉段儿了嘛你还点锅包肉嘎哈？”
小恋恋气急败坏：“我点的我自己吃！谁也不许跟我抢！”
话落，她噘着嘴瞪向二勇补了句：“二哥点的破菜我也保证一口不碰！哼！”
“行啦，你俩完事儿了是不？”大勤像裁判似的按住两颗快要撞在一起的脑袋，将菜单推到三弟面前，“来、小行，你瞅瞅爱吃啥，再点俩。”
小行忙坐直了摆手说不用，“够了大哥，菜够多了。”
“欸呀没事儿，别夹咕，咱兄妹聚餐，浪费光荣，节约可耻，咱几个儿今儿必须吃得满嘴流油，要不谁都不许走，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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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餐桌上堆起油亮的小山。
眼见二哥就着自己点的两大盆辣菜，已经搓进去两碗米饭了，自己的锅包肉却迟迟没上桌。
小恋恋实在憋气，就嘟着嘴跑去前台问老板娘。
“你好？我们那桌点的锅包又咋还没好？再不上我们就不要啦！”
老板娘只闻其声未见其人，半截身子都越出吧台才瞧见底下站个小肉包，爽朗笑：
“诶嘛孩儿，我寻思谁说话呢，才瞅着~！
那啥锅包又做上啦！刚才里脊没有啦！现杀一头猪嗒！那都老新鲜啦！
现在整上啦已经，对不住凹，姨叫大厨给你加量！相当于打个八折！”
说罢，她转过身掀开布帘，朝后厨嚷嚷着催菜，“赶紧给小孩儿整锅包又！多给整几块！快点儿嘀！等急眼了都！”
催菜果然有效，小恋恋刚回到餐桌边对仨哥说，锅包肉即将享受八折，就见那堆成山一样的盛宴朝自己走来。
金黄的肉片裹着琥珀色糖浆，刚上桌还滋滋作响。
小恋恋满眼放光，夹起一块一口咬下去，糖丝拉出老长。
“唔呼呼~~~”
“诶？慢点儿，没人跟你抢。”
小行听见妹妹吭叽，忙掐着她下巴，将她的肉包脸扭过来，垂眸检查，“烫没烫着？呼呼、”
“唔唔~”
小恋恋撒着娇让三哥帮自己吹了吹，立马恢复战斗值，坚强地迅速吃完一大块，大声点评：“好吃！”
块儿太大，小行怕妹妹不好嚼，还用筷子帮她将肉分成两半，夹到她盘子里给她晾着。
还哄她说：“别光吃肉，就着点米饭，再吃口青菜。”
“嗯嗯！”小恋恋一听一过，仍是咯吱咯吱猛嚼，看向二哥的眼神，就像个仓鼠在宣战。
可她看起来虽然标准小胖妹一枚，却只是婴儿肥未褪。
气势挺足，没吃几块就没电了。
主要是嚼得也实在是累。
见她越嚼越慢，还悄悄撂下筷子。
那山丘一样的锅包肉就只被削去一个尖尖而已，对面跟大哥聊天的二勇歘个空看向她，抱着胳膊犯坏：
“唷，咋不吃了老疙瘩？我就说这玩意儿不下饭吧，吃恶心了吧？”
小恋恋喝了口荔枝，倔倔道：“才不是，这锅包又好吃得不得了！我就喝口水不行嘛~”
二勇乐呵一点头，“行啊，反正早晚都是你的，可没人帮你吃凹。”
小恋恋刚面露疑惑，想问‘帮’是什么意思，就听二哥敲了敲桌子：
“咋地啊老疙瘩？你刚点菜的时候没听大哥说么？谁点的菜谁负责。到最后要是没吃完就买单。”
趁小丫头还没反应过来，大哥又笑吟吟补了句：
“欸~！不用整桌买凹老疙瘩，哪个菜最后剩得最多，谁点的，谁就负责为这道菜买单~你多合适啊，这锅包肉可是八折~”
听大哥二哥说完，小行筷子悬在半空。
但见俩哥憋笑憋得肩膀直抖，眼底笑意也几乎藏不住。
于是便也强压嘴角应和，“嗯，的确，正所谓节约光荣，浪费可耻，点了菜就得吃完，这是中华传统美德。”
他话音刚落，就听小丫头Duang一下一捶桌子，筷子也不用了，直接上手左右开弓。
她左一口、右一口，嚼吧嚼吧抻长脖子就往下咽。
可这玩意儿刚上桌是酥的，放一会儿就杠杠硬，小恋恋又没长铁齿铜牙，到后来可以说是边吃边哭，吃状非常惨烈。
小行一开始乐得跟俩哥一起看热闹，但见妹妹都吃哭了，就开始制止。
可小恋恋根本不听，只一味胡吃海塞。
最后大哥二哥怕孩子吃坏了，强硬夺走盘子，分着把剩余锅包肉一抢而空，小恋恋更是提高分贝，哇哇大哭起来。
也不知是怕买单还是撑得太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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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小恋恋留在城里，跟三大妈一被窝。
后半夜肚子疼得实在受不了，只好呜呜哭着叫救命。
美娟一听她哭诉才知，这丫头是被仨哥忽悠吃伤食了，大半夜的把小行提溜起来揍了好几屁股。
在家量体温38度2，叽里咕噜去医院。
一系列检查做下来，医生跟美娟说孩子就是胃里有火，问题不大。
但一听来龙去脉，就吓唬小孩儿说：“以后再不能这么狠劲吃东西了，爱不爱吃都不能没深拉浅，不然很容易胃穿孔嗒！”
躺在病床上输液时，小恋恋泪眼汪汪问三大妈，啥叫胃穿孔。
美娟抚摸着孩子额头，淡然一笑：“就是长时间不吃饭，胃里的各种保护膜啊什么的都被侵蚀了，或者突然暴饮暴食，胃实在承受不住就……”
“就漏一大窟窿是吗？”小孩儿越听越害怕，瞪大眼睛抢话，“天呀，那不得出好多血！”
美娟浅勾唇角，没点头也没摇头，只道，“恋恋不怕、啊~，这种病只有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才会得，咱以后只要好好吃饭，一日三餐适时适量，才不会生那种病呐~你呢，从小就要学会好好爱惜自己，长大以后才会变得更加健康漂亮，等上班了、自己能赚钱了，就可以穿好多漂亮衣服，去好多想去的地方，品尝到各种各样的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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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风暴来得比退烧药还快。
亚玲得着信儿赶紧进城，见了闺女就开始骂她缺心眼儿——
“你一小孩儿，你大哥还能熊你请客咋滴？就算真让你拿钱，不还有你妈你爸兜底儿嘛！傻不傻啊你~”
对比三大妈的温柔，小恋恋身体里这股火，很轻易地就被亲妈压制了。
她跳起来边跑边喊，说自己不是怕付钱，是怕浪费的恶习传到老师耳朵里——
“我们寒假作业有一篇作文题目就是「节约光荣，浪费可耻」，还让住得近的同学互相监督呐！”
后来，小恋恋在开学前一晚挑灯夜战，将自己为了节约光荣、将自己胃撑成皮球的光荣事迹写进作文里。
并下决心戒掉锅包肉这道东北名菜。
再后来，她当真听了三大妈的温柔格言，一日三餐适时适量。
随着长大，自然而然一点点瘦下来。
着实健康漂亮了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