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葫说窦司(叁)(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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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呦!”窦逍都无奈了,赶紧导航最近的派出所,可一看距离有点儿远,抬头瞅了瞅路边,眼珠子一转又改了说辞,“不行,咱八路军讲究游击战术,根据地哪能随便暴露?您瞧!前头那面馆是个联络点!咱去那边吃边等,一会儿就能有八路来接咱!”
说着话,他已经掰到辅路,轮胎碾过积雪发出嘎吱声。
爷爷始终警惕,扒着门把手没松,“哼!我能信你?万一你趁我吃面,给鬼子发信号咋整?”
窦逍踩住刹车,转头时眼神真诚得能挤出眼泪:“发啥信号啊,我跟鬼子不共戴天!您想啊,我要真想害您,一脚油门儿蹿了不就得了~”
见爷爷仍是半信半疑,窦逍磨了磨牙,上激将法。
他眼神示意这家贴着24小时的平价面馆,“您瞧这屋里灯火通明的,真要有危险,以您的身手直接跑不就得了?怎嘛?您还怕突围不了?”
爷爷果然中计,小孩子一样一梗脖,猛地推开车门,“我会怕?!我挖地道的本事可是从老祖宗鲁班那儿传下来的!地底下都能给你整出个三室一厅!给我个缝儿我就能钻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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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开面馆棉帘,窦逍才算看清里头的光景——卡座坐满了手边搁着钥匙的出租车司机,吧台上趴着俩戴安全帽的工人,空气中飘着韭菜盒子味儿,电视里正放着午夜场武打片,拳脚声混着猜拳吆喝,明摆着一处小型江湖客栈。
他倒是心里一暖,爷爷却很怕这些陌生人。
吧台点单,爷爷门神似的杵在窦逍身后,整的他想跟老板娘借手机都没机会。
“唷!”点完面和小菜,窦逍夸张一拍腿,“我这手机没电了,您手机借我给家里人打个电话要点钱?”
迫不得已,他只得找了这么个拙劣的借口。
老板大姐一脸不耐烦,唠的却是暖心嗑儿,“咋地啊老弟,出来玩儿钱花冒漾了、上我这骗吃骗喝来了奥?
瞅你造那样儿吧,还打啥电话啊,不就一顿饭嚒,就当姐请你啦!
这大半夜嘚,你带着老爷子也不容易,这是你爷还是你姥爷啊?”
“啥爷啊!我能有这么大的孙子?我是他大哥!”爷爷一听不乐意了,目光炯炯地强调自己没多大岁数。
大姐见多识广,猜出这老头儿怕是老年痴呆,乐呵着一边下单一边接茬逗闷子,“唷,是嘛,那我也得管你叫大哥呗?”
“你?你得管我叫大兄弟才对劲儿吧?”爷爷眼皮抬落打量老板娘两眼,精准判断出人家年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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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娘哈哈乐,当即从大电饭锅里捞出个茶叶蛋来,边唠嗑边剥给老爷子吃,“来吧大兄弟,你给指导指导,看看咱这茶蛋正不正宗……”
那边爷爷被老板娘拖住,窦逍可算是能抽身。
他偷摸溜到离吧台稍远的一桌,客客气气朝一叔叔借手机,赶紧打给司恋。
一边拨号还得一边瞄着点儿,生怕被爷爷发现他通风报信,再冲过来给他上一套汉奸刑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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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面汤冒着热气上桌。
爷爷见满屋子欢声笑语,没人抓他,也没谁来盘查出城通行证,终于松了警惕。
他瞅见吧台角落的散装白酒,突然眼睛一亮,到那就接了两杯。
“来,葫芦,整两口。” 返回餐桌,他往窦逍面前一推,辛辣的白酒溅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暖意。
窦逍赶紧摆手:“鲁光大哥,我开车呢,不能喝。”
“开车有啥不能喝的?”爷爷眉毛一拧,根本听不进去,“俺们赶马车,车老板子哪个不揣两壶烧刀子?要不零下四十度的黑风口,不靠这个能顶得住?”
他举着杯子,倔强地往窦逍嘴边送,“就抿一小口,暖暖身子。喝热乎了咱好上路……”
“真不行鲁光大哥、还有内个、您叫我小窦就成~”窦逍沉浸式扮演着NPC。
他这话刚落,门口突然灌进来一串急吼吼的大嗓门:
“爸!”
“爷!”
“爷爷!”
一大帮人浩浩荡荡涌进来,简直像是来掀桌子的,叫嚷声震得爷爷手腕儿一抖。
“啧,啥人啊这一帮,咋咋呼呼的。”他瞥了一眼,没当回事儿,继续劝酒,“来小窦,咱哥俩干一个~”
“爸!”四哥裹着半湿的荧光橘外套,噗通跪在地上,抱着爷爷的腿就不撒手,鼻涕糊了老爷子一裤腿:“您咋这么不听话呐!说多少遍了不让单独出门儿!要不是小窦正好碰上、半道把您捡上车,万一您走丢到没人的地方,这半宿半夜的不得、不得、万一有个好歹,我咋跟我哥他们交代啊……哎呀!”
“行啦你!”连姐薅着四哥后脖领把他拽起来,“别埋怨爸了,找着了就得,赶紧回家吧,别耽误人家做买卖!”
话落,她转向爷爷,语气瞬间软了八度,“爸,咱回家吧?妈还在家等您呐,听说您一人跑出来了,心脏病都快吓犯了……”
窦逍见着司恋,也差点当场哭出来。
他忙起身迎向她,左脚拌右脚差点儿摔喽,满脸惊慌委屈,“嘿呦喂媳妇儿!你可算来了!我都快要被爷爷整到十八层地狱啦!”
司恋刚见着爷爷安稳坐在那的一瞬,眼睛一下子就潮了,第二眼又见窦逍这头蓬头垢面的怂样,更是眼泪含眼圈。
她抬手轻点他鼻子底下干涸的血渍,颤声问,“你这怎么弄的啊?你俩半道儿碰上歹徒了?”
窦逍笑得比苦瓜还苦,“啥啊,是爷爷!非说我是汉奸,你都不知道我费多大劲才把他弄上车,这把我揍的呀,我活三十多年都没挨过这么多天马流星拳……”
司恋被他逗笑,无奈地笑,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谢谢你、窦逍……”
“啧,说什么呐!行了别哭了、要不明儿眼睛该肿了、”窦逍温柔地替她抹去泪珠,又张罗着拽她赶紧去把账给人结了。
岂料他刚一抬腿,爷爷就一把薅住他,“欸小窦!你上哪去?!”
窦逍都应激了,跟被踩了尾巴的猴儿似的,条件反射地缩脖子抬手,那套拳击防御动作标准的唷,泰森见了都得忍不住给他两肘。
“噗~诶呦呵呵、”司恋见状更是哭笑不得。
这下她是彻底能脑补出-爷爷是如何把他这唯一的孙女婿治卑服的了。
也是神了,当初两人和好,她稀里糊涂就投降了,连句重话都没舍得跟这大白猴说。
再搭上四哥,成天到晚嘴毒的跟喷了二斤耗子药了似的,可是到了(liǎo)也没舍得让他这半个儿冻着饿着累着一点儿。
好家伙,时隔多年,爷爷倒是替她报了仇。
司恋都怀疑爷爷是在装疯卖傻,就为给这小窦来点教训,谁叫他之前欺负他们家老疙瘩来着~
-“我去结账啊爷爷!”
--“爷啥爷!叫大哥!你不行走!这帮人我都不认得!”
-“好好好,鲁光大哥,这都是乡亲们呐,咱要合伙转移的群众……”
看着爷孙俩互相拉扯,司恋再次后知后觉——
若不是窦逍‘多管闲事’,又怎会刚巧在路上捡到爷爷。
若是换了别人家的爷爷走失,他定然也会帮忙。
他的善良,就像口镶着金边的酸菜缸,明明是副金贵的身子骨,可但凡碰上该伸手接地气的光景,自会矮下身子往雪堆里扎,热心又稳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