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共同渡过（贰）（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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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子快乐相聚的日子稍纵即逝。

大伯寿辰当日，司恋在凌晨三点的寂静中起身下床。

窦逍在睡梦中察觉到动静，迷迷瞪瞪划拉两下。

司恋见状嘻嘻一笑，将呼呼大睡的豆丝儿从小床里抱出来，轻轻搁进爸爸空荡荡的臂弯里。

才刚松手，就见窦逍下意识收了收胳膊，将怀里的小肉团子搂得更紧了些。

很快又心满意足睡去，呼吸沉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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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楼洗手。

司恋从冰箱里抱出醒好的面团，掀开湿布试了试软硬，确认韧性刚刚好，又掏出称好的肉馅闻了闻。

葱姜碎裹着酱油咸香漫上来，她将每一样工具都摆在最顺手的位置，方才准备开工。

第一步，她先是手腕一抖，任干面粉如雪雾般落在硅胶垫上。

紧接着学连姐的手法，将面团扣在垫子上揉圆搓扁。

窗外天还黑着，顶灯暖光落在她手上，年轻的骨节裹着薄粉，捏剂子的动作带着点刻意的郑重。

从前连饺子边都捏不拢的小丫头，如今虽仍擀不出旋转的荷叶边，然那簌簌沾满围裙的面粉屑，早替她将心意揉进每一道褶皱。

这六十六个饺子，包进去的不只是肉馅，还有长辈们信了一辈子的吉利，以及对生命最笨拙、却最虔诚的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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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准包完最后一枚饺子时，四哥揉着眼睛从房间晃出来。

“起来啦，她姥爷~？”

司恋笑眯眯看向老爸，尾音里的酸气像刚拧开的醋瓶。

“诶呦嗬！”四哥乐呵呵走到近前，瞧了眼盖帘上整齐码放的元宝阵，抚了抚闺女后脑勺，竖起大拇哥猛夸，“瞅瞅，我老姑娘真是长大了嘿，当了妈就是不一样！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为母则刚、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咱不是不会，就是不稀的发挥！哈哈，瞅这饺子包得多带劲！就这手法，等将来老爸六十六的时候，还不得闭着眼睛就包出花来奥？！”

“哈哈，得了吧您，我算是发现了，在咱家啊，就数您P的U最A！”

司恋往锅里添水，水流哗哗撞进锅底，她动作越发熟练。

四哥呲着牙没再接茬，只看着长大的闺女憨笑。

稀里哗啦，白胖的饺子在水里翻了个滚，裹着细密的白泡渐渐浮上来。

司恋抄着漏勺轻轻推了推，任那两代人之间浅浅的代沟，融化在这咕嘟冒泡的饺子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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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启程，四哥和连姐赶最早的高铁返回冰城，带着六个保温盒，装着六十六个饺子。

此前经三大妈多方奔走打听，已为大伯寻访到一位国宝级老中医。

先生尤擅扶正祛邪之法调理顽疾，虽不能短期内根除癌细胞，起码能抑制增长和扩散速度，且让患者不必再遭化疗的罪。

大伯最新的CT片上，曾张牙舞爪的病毒毛刺边缘已显颓势，成效明显。

这日晚餐，三孙子和老疙瘩携家带口，在疗养院陪伴爷爷奶奶一起，和家里那头的儿孙们视着频云聚餐。

屏幕两端所有人都喜气洋洋地为大伯庆生。

大伯状态不错，整顿饭没咳一声。

可惜努力了一整天，也只吃下去十几个饺子，没能完成六六大顺的目标。

司恋隔着屏幕都能看出饺子已经凉透。

又见大伯和蔼笑对屏幕，“等大爷八十八的时候，再叫我们恋恋包，保证都能吃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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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返回别墅，月光已将理石台上的面粉晃成薄霜。

司恋交代窦逍独立带娃，甩开膀子开始收拾战场。

自打那晚独自上岗后，窦逍已基本摸透闺女脾性。

他家小祖宗并不难哄，只需耗尽全部电量，就能自动关机。

今早为送站起太猛，窦逍装睡一会儿也跟着睡着了。

惊醒摸到床畔空凉，忙一骨碌起身下楼去寻。

果然，司恋还在收拾厨房。

自打当了妈，她心里一有不舒服就会化悲愤为整理欲。

看那额角的汗，应是一直在大干特干。

最让窦逍心头一颤的，是案台角落、昨儿剩那半瓶红酒不知何时已然见了底。

他提了口气蹑足而下。

从背后拥住妻子时，嗅到汗味里混着单宁的酸涩。

“怎么啦？不会是还在跟爸生气吧？”他轻声问。

“没有~”一直默默干活儿还好，这会子一开口，司恋喉间挤出半声呜咽，险些哭出来。

窦逍听出不对，忙扳过她肩膀，压低腰歪着头，凑近她的脸瞧，“那是因为什么呀？舍不得爸妈？没事儿下个月等你回阳城复职，咱离得近了可以……”

“诶呀不是~”司恋垂头吸了吸鼻子，回手抽了张厨房纸巾一擦，柔嫩的皮肤立刻红了一大片。

“欸欸别用这个，我去给你拿毛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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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逍很快去而复返，手里温热的毛巾冒着白汽。

他故意用毛巾扫司恋鼻尖，语气欠兮兮，“诶嘿，咱结婚誓言可说好了，往后余生有话直说，谁憋着谁小狗~

别我这抑郁刚见好你再憋出病，回头给咱俩都抓精神病院去，还能指望闺女给咱俩送饭咋地？”

“噗嗤~烦人，咋说的跟坐牢似的~”

司恋破涕为笑，就着他的手擦脸，声音闷在毛巾里，“真没什么，就是心疼我大爷没吃几个饺子……你知道的窦逍，从前我一直觉得这些讲究就是迷信。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越来越觉得这些东西真是宁可信其有、”

她由着窦逍给她揩净脸，顺势环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肩头糯糯撒娇，“越来越觉得人在这天地间活着就像蚂蚁扛山。说什么人定胜天，在疾病和意外面前，有时候真没辙，就只能寄托给未知的神秘力量。可对着空虚许愿又得不到回应，心里更是没底~”

窦逍掌心顺着她的背，暖声应，“嗯，你说的这些我早在经历两次重大事故后就悟了，其实心里没底不怕，人最怕的是心里没了念想。”

“两次？”司恋倏然后撤几寸，仰头问，“你指车祸吗？你是还有一次瞒着我？”

窦逍垂眸笑着摇了摇头，“一次车祸，差点没了命，一次犯错，差点丢了你~”

司恋眨眨眼反应过来，轻轻捶他，“诶呀讨厌，你又找后账~”

说着重新窝进他怀里，算着两人在一起的好时光更觉得亏，“我妈十六就跟我爸好了，俩人四十来年都没分开过~

哪像咱俩，满打满算也就在一块儿四年，好亏~”

“哼哼~”窦逍鼻尖蹭她发顶，嗓音漾着笑意，“没事儿，反正咱俩长命百岁，至少还能在一块儿六十来年，慢慢都能补回来，你妈你爸、”

这破话刚起头就惊觉不对，他差点闪了舌头，忙抓起司恋的手往自己嘴边招呼，“呸！破嘴，又胡说些神马东西！真是没事儿找抽型！”

司恋懂了他要打的比方，却没怪他，只深深叹了口气，“唉……晚上视频，一看到我大爷吃不下去东西的样子，我就想到我爸将来要是也有那么一天……唉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