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8章 论道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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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阳突然感受到一股特殊的感召力,他顺着这股感召力,一步踏出。

眼前是亘古般的黑暗,没有声音,没有温度。

没有上下左右,唯有无垠的虚空。非混沌的混乱,而是绝对的空无。

仿佛宇宙褪去所有星尘华彩后,露出的最本质底布。

这里“无”是存在,是背景,亦是一种恒定的状态。

虚空中悬着一方。

非亭台楼阁,更像意识凝固成的有形疆域:光滑如镜的玄石台延伸,其上置一青玉方几,两盏陶泥素杯飘渺烟雾。

一人独立几前,衣袍灰白,无饰无纹,似由最古的尘埃织就。

其面容平淡无奇,目光却如星辰坍缩后沉淀的寂黑,内蕴着宇宙初开般无法言喻的深邃与…重量。

他便是“一”。

陈阳行至几前,坦然落座。

泥杯微温,茶汤清澈见底,氤氲着近乎虚无的草木气。

“你来了。”一的声音响起,不高不低,不疾不徐,非耳膜震动,而是意念在寂静虚空中的自然回荡,如同沉寂星河深处传来的心跳。“比我预想的更早一些触及这层空寂。”

“百万次轮回,只为看清一点微光。”

陈阳举杯轻啜,水温如泪,无甘无涩,唯留一丝存在过的触感。

“‘第一’的位置孤单么?”

“第一?”一唇角微动,牵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既不显露亦无遮掩,恰如寒潭微澜。

“一个标记而已。见证宇宙亿万生灵生灭轮转,从蒙昧争食到妄图触碰法则边界,悲喜荣枯不过流光泡影。‘第一人’也好,‘道祖’也罢,不过是时间长河投下的不同影子。”

他目光缓缓移向陈阳,那无边的寂暗中心,似乎有某种难以言喻的东西在静静审视。

不是敌意,更像永恒星穹在凝视刚刚诞生便试图理解光芒的稚子。

“真正有趣的,是那些从既定轨迹中短暂脱逸的‘涟漪’,短暂到宇宙基石自身都将其视为扰动。”

陈阳放下泥杯,指尖触着青玉几面沁骨的微凉。

“说起轨迹,宇宙运转自有其律。你所播散的‘道’,是秩序之锚?还是众生挣脱的另一种罗网?”

“罗网?”一轻轻摇头,动作缓如云流,“既非锚定,更非网罗。

道如水,石在眼前,便自然绕行。

水之所至,石之本形皆明。

众生逐利、避害、求存、贪欲,或如虫豸碌碌,或图霸业江山,其行其欲,皆由本性驱动,受制于周遭因缘——此乃其‘本形’。

我所言之道,不过是使其看清自己这本形,以及这本形何以存在、何以运作。

知所来,非为强求所去。

强权,是水冲击石壁的回响,

掠夺,是弱肉循自然淘汰的本能流露。何‘善’之有?何‘恶’之存?

譬如山雪崩摧,压垮山道下的破屋,是雪之善否?饥狼咬毙牧童,是狼之恶否?不过是它们‘本形’与所处因缘碰撞之必然果。”

玄石台仿佛在虚空中轻微震颤,无声无波,却分明有一种“场”在扩张,带着星海轮转的庄严压力。

“‘善’是牧童心中对家园之暖的守护之念,亦是狼腹中求生的本能灼烧。”陈阳迎向那片寂暗的深湖。

“当万千‘守护之念’与万千‘求生本能’碰撞于世间…”

“牧童血肉填狼腹,狼群哀鸣毙强弩;雪崩之下,屋骸人迹皆化为冰河中随波逐流的一抹碎屑。”

一的声音平和如初,仿佛只是描述日升月落的寻常图景。

“悲呼?痛乎?不过是构成这虚空间一道微小的信息流变。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大道无情,行四时而不殆。

世间所言善恶悲欢,不过是生灵在既定因果链条里,因自身位置不同而生出的名相执念。

既在链中,喜乐苦痛皆是链结运作之效,非天意偏颇,亦非命运不公。

虚空在共鸣?

抑或是陈阳的感知融入了那片永恒寂静?

他的“圆满”之湖澄澈依旧,倒映着一所描绘的冰冷长卷。

从草木争光、虫兽相食到圣主贤愚尽归尘土,皆是冰冷信息流的自然延展。

湖心却有一粒微尘在沉浮,那是大梁贫民窟老妪抚摸幼孙枯发时手上的暖意。

是唐天晴冰封魔雾时眼中决然的纯粹。

这暖意与纯粹在冰冷的画卷上点出细小涟漪。

“所以,善只是混沌浪花中偶现的浮泡。

‘恶’却是锚定宇宙运行更深沉的原力?

陈阳抛出质问,若无众生挣扎求生所凝炼的那点‘善’火,那点不甘为刍狗、不唯循本能的不屈烛光,此间一切,与你眼下这杯清茶中消散的雾气又有何异?终归虚无。”

“善火…!烛光…!”

一泥杯边缘的白雾袅袅升起,在他的注视下凝固、拉长,化作一条蜿蜒流淌、贯穿古今的苍茫河流虚影。

河流上游,巨大的石斧劈开蛮荒,染血的羽毛插在勇士头颅。

中游,巍峨城池立起又崩毁如沙塔,身着冕服的君王与麻衣的工匠一同淹没在浊浪之下,下游,铁甲洪流碾过稻田,残肢断戟间混着哭泣的幼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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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

一的指尖虚点苍茫长河之上幻灭的图景。

“城邦如人,亦有其本形与气数。”

“善念如水,能滋苗养根,亦能溃堤摧城。”

“恶念如石,能堵塞洪流,亦能构筑堤坝,逼那洪流冲击该冲的病灶。”

“王朝兴衰,如月有盈缺。”

“盛世,如同丰水季节,善念氤氲,秩序如同加固的河堤约束水流。”

“然堤坝坚固了,水流便少了激荡,少了冲刷,腐叶朽木便淤积其中,恶臭滋生,此为衰微之始。”

虚空中的水汽长河猛然咆哮!画卷在陈阳眼前急速放大,刺入骨髓的细节铺展开——

寒冬深锁着饱经战火的江南。

衣衫褴褛的农夫佝偻在结冰的田埂上,僵硬的手指抠入冻土缝隙,刨出半腐烂的草根塞入口中,泥土混着涎水从麻木的嘴角溢出。

不远处光秃秃的榆树下,一个同样枯瘦的孩子蜷缩着,早已没了声息,几只寒鸦在枝头跳着。

泥土官道上烟尘腾起,旌旗烈烈,一队悍甲耀日的军士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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