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惊怒(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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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烟雾缭绕,沉香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但这股香气却无法掩盖住满室的肃杀之气。言文帝坐在龙椅上,他的脸色阴沉得吓人,手中握着朱批的手突然紧紧地收拢,那支羊毫笔在他的掌心发出了细微的吱呀声,仿佛是在痛苦地呻吟。
案头摊开的密报上,“太子遇刺”四个朱砂大字犹如四把利剑,直直地刺进了言文帝的眼眶,让他的眼睛生疼,仿佛有滚烫的岩浆顺着他的血管直冲头顶。他的额头青筋暴起,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显示出他内心的极度愤怒。
“哐当——”一声巨响,言文帝猛地将手中的鎏金缠枝莲纹的青瓷茶盏狠狠地掼在青砖地上。茶盏瞬间破碎,碎瓷片和茶汤四处飞溅,溅落在蟠龙柱脚,暗红色的茶水在地上蜿蜒流淌,宛如一滩鲜血。
当值的小太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他双腿一软,瘫坐在地,额头紧贴着冰凉的地砖,身体像筛糠一样簌簌发抖。
“反了!简直反了!”言文帝怒不可遏地咆哮着,声音在御书房内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他猛地掀翻了书案,堆积如山的奏折如雪片般纷纷扬扬地飞散开来,落满了一地。
“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行刺储君,当真以为天家威严是儿戏吗?”言文帝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他的呼吸急促而沉重,腰间的螭纹玉佩随着他的喘息来回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立在屏风后的大太监安德公公,他微微垂首,双眼微闭,那绣着金线云纹的拂尘,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纹丝不动。他侍奉帝王已有二十多个春秋,对于宫廷中的种种规矩和帝王的脾性,可谓是了如指掌。此时此刻,他深知多说一个字都可能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殿外廊下的铜鹤香炉中,檀香灰如雪花般纷纷扬扬地飘落,仿佛在诉说着这宫殿中的寂寥与冷清。然而,这满地的檀香灰,却没有人去清扫,它们就这样静静地堆积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安德!"突然,言文帝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殿内炸响。安德公公浑身一颤,连忙跪伏在地,他的头几乎要触碰到地面,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言文帝猛地转身,他身上的龙袍如同被狂风卷起的海浪一般,猎猎作响。龙袍的下摆如同一股旋风,扫过满地的狼藉,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你说,究竟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言文帝的声音中透露出一股无法抑制的愤怒,他的双眼如同燃烧的火焰,死死地盯着安德公公。
安德公公缓缓抬起头,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宛如浸了蜜的温茶:"陛下息怒,太子吉人天相,定能逢凶化吉。至于幕后黑手……"他的话语突然一顿,偷偷地瞄了一眼言文帝那紧绷的下颌线,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道,"老奴愚笨,实在是想不出来啊。"
"呵……"言文帝发出一声冷笑,那笑声如同寒夜中的冷风,让人不寒而栗。他袍袖一挥,带起一阵劲风,那劲风如同鞭子一般抽打在空气上,发出"啪啪"的声响。
"朕这几个儿子,哪个不是朕看着长大的?"言文帝的声音中充满了失望和痛心,"难道他们真的要兄弟相残,踩着血亲的尸骨往上爬吗?"他背着手,在殿内急速地踱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安德公公的心上,让他的心跳愈发急促。
随着言文帝的脚步,靴底碾碎瓷片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宫殿中显得格外刺耳,那声音仿佛是瓷器在痛苦地呻吟,又仿佛是言文帝心中的愤怒在咆哮。
"传刑部尚书,即刻来见!"言文帝的声音如同雷霆一般在殿内回荡,他的命令不容置疑,仿佛整个宫殿都在为之一震。
半个时辰后,刑部尚书徐明远一路狂奔,像被恶鬼追赶一般,他的额头和后背早已被汗水湿透,官服也因为剧烈的奔跑而变得凌乱不堪。但他完全顾不上这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快赶到御书房,将刚刚审讯得到的结果禀报给皇帝陛下。
当他终于冲到御书房外时,门口的侍卫们如临大敌,纷纷拔剑出鞘,拦住了他的去路。然而,徐明远此时心急如焚,根本无暇顾及这些,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大声喊道:“臣徐明远有要事禀报陛下,快快让开!”
侍卫们见他如此慌张,虽然心中有些疑虑,但还是不敢怠慢,赶紧让开了道路。徐明远顾不上整理自己的官服,跌跌撞撞地冲进了殿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说道:“臣徐明远叩见陛下!”
言文帝端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三朝老臣,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仿佛能透过徐明远的外表看到他内心的想法。沉默片刻后,言文帝开口问道:“审出结果了?”
徐明远连忙从袖中掏出一卷竹简,双手高高举起,呈给皇帝陛下。然而,他的手却在微微颤抖着,似乎这卷竹简有着千斤之重。“是!”他定了定神,回答道,“据两名活口招供,此次行刺乃齐国细作所为。他们勾结江湖悍匪,意图趁我朝储君更替之际……”说到这里,徐明远突然咽了咽唾沫,脸上露出一丝恐惧,“浑水摸鱼,颠覆大秦社稷。”
他的话音落下,整个大殿内顿时变得死寂如坟,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言文帝接过竹简,缓缓展开,烛光在他的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使得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阴晴不定。
齐国与大秦对峙已有百年之久,两国之间的边境冲突从未间断。此番行刺事件,若真如徐明远所言,是齐国细作所为,倒也说得通。然而,如此惊天大案,竟然只靠两个小喽啰的口供就定了罪,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隐情呢?言文帝的眉头紧紧皱起,心中的疑虑越来越深。
"齐国..."言文帝突然将竹简狠狠掷在地上,"当真以为朕是三岁孩童?"他猛地转身,龙目死死盯着安德公公,"你觉得,齐国细作可有这般能耐?"
老太监从容叩首:"陛下圣明。齐国虽狼子野心,但此事蹊跷之处颇多。一来,刺客所用玄铁兵器非寻常匪类可得;二来,朱雀大街守卫森严,若没有内应,怎会让刺客轻易近身?"
阎文帝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传朕旨意,着锦衣卫彻查齐国在京据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转向徐明远,"徐卿,你亲自督办此案,务必揪出所有同党。"
"臣遵旨!"徐明远重重叩首,额角在青砖上磕出闷响。
待朝臣退去,御书房重归寂静。言文帝瘫坐在龙椅上,疲惫地揉着太阳穴。
安德公公无声无息地呈上一盏新茶,茶汤在白玉盏中泛起涟漪:"陛下可要传太医令,为太子殿下送去秘制金疮药?"
"送。"言文帝端起茶盏,却没有饮下,"将朕私库里的千年人参也一并送去,务必让泽儿早日康复。"他望着窗外沉沉夜色,声音里难得透出几分苍老。
老太监心领神会,躬身退下。殿外忽然起了风,卷着几片碎瓷叮叮当当撞在廊柱上,仿佛是这场风波的前奏。
言文帝望着满地狼藉,忽然想起太子幼时骑在他肩头的模样,胸口泛起一阵钝痛——他宁可相信是外敌犯境,也不愿承认,这场血案的根源,或许就藏在他最亲近的骨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