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同室操戈(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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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宝右手还死死攥着那柄大梁龙雀环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刀柄攥进骨血里。他眼睁睁看着母亲慕容云朵胸前淌着血,素白衣襟被染得殷红,那柄泛着紫色冷光的巨剑悬在她身侧,轻轻一卷便裹住虚弱的她,踏着罡风往天际掠去,只留一道渐淡的寒光,和空气中刺人的血腥气。

“娘——!”

那不是哭,是从肺腑里撕出来的嚎。四五岁模样的小男孩猛地往前冲,小短腿踉跄着磕在石阶上,膝盖擦破了皮也浑然不觉,左手拼命向前伸,指尖在空中乱抓,像要抓住母亲被风吹起的衣袂,抓住那道远去的身影,把她从剑的裹挟里拉回来。

“娘!你回来!别丢下小宝——!”

嗓子喊得劈了裂,每一声都裹着砂砾似的疼,喊到后来变了调,像被掐住喉咙的小兽呜咽。他记着方才母亲忍着疼望他,轻轻喊他“小宝,听俏棠妈妈的话”;记着今早母亲坐在院角石凳上,看他追蝴蝶,阳光落在她发梢暖得像春风。可现在,母亲被剑带走了,胸前贯穿伤会不会更疼?会不会再也不能笑着看他跑了?想到以后要再也不能见娘亲了,更是撕心裂肺般的朝空中呼喊。

“娘……娘啊——!

最后一声长嚎冲破胸腔,他眼前骤然发黑,一口殷红鲜血顺着嘴角喷溅在青石板上,攥着龙雀环刀的手猛地松劲,刀“当啷”砸在地上。小小的身子晃了晃,直直向后倒去,彻底没了声息。

“小宝!”

柳俏棠浑身抽抽着,连滚带爬扑过去,颤抖着将他抱在怀里,指尖触到他嘴角温热的血迹时,哭腔里全是慌乱:“小宝……醒醒……别吓我……”

就在这时,屋内一道黄影疾冲而出,稳稳停在跟前——正是之前一直陪伴慕容云朵身边的剑侍十一,她一身黄衣劲装,眉峰紧蹙,目光落在小宝嘴角的血和地上的刀上,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小宝!你醒醒!快醒醒!”十一踉跄着扑到柳俏棠身边,黄衣劲装下摆还沾着屋瓦的尘灰,显然是一路急冲而来。她单膝跪地,颤抖的手轻轻抚上小宝冰凉的脸颊,指腹蹭过他嘴角未干的血迹,声音里裹着压抑不住的哭腔,“小宝,是十一姨姨……十一姨姨来了,我来晚了,我来晚了啊!”

话刚落音,两行热泪便顺着她紧绷的脸颊滚落,砸在小宝沾着血的衣襟上,晕开小小的湿痕。往日里握剑时稳如磐石的手,此刻去探小宝鼻息,指尖却抖得不成样子,连带着声音都发颤:“别怕,姨姨在……你娘不会有事的,你也不能有事,快睁开眼看看姨姨……”

她仰头深吸一口气,想压下翻涌的慌乱,眼泪却越涌越凶,顺着下颌线滴落在青石板上,与小宝的血迹混在一处。柳俏棠抱着小宝,见十一这般模样,本就抽抽搭搭的哭声更响,两人的啜泣声缠在一起,在空荡的院落里格外揪心。

翠鸣岛外的海风裹着咸腥气,漫过那片嶙峋的姐妹礁石——两块青黑色巨石如孪生剪影般矗立在浪涛里,礁石缝隙间还嵌着被潮水打磨光滑的碎贝,在天光下泛着细碎的银芒。

礁石之上,三人的身影在猎猎风中定格。左侧立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青布道袍被海风掀起边角,露出里面素色里衣,他手捻半尺长的银须,目光沉沉落在对面人背上,眼角皱纹里似藏着未言明的凝重。老者身侧挨着个俏生生的丫头,约莫十六七岁年纪,一身水绿色短袄衬得身姿纤细,可细看时,那张小脸却如被生生劈成两半:左半边眉如远山,眼含秋水,肌肤莹白得能映出天光,唇边梨涡浅浅,笑起来该是何等明媚;右半边却彻底毁了——焦黑的皮肉如枯树皮般皱缩着,几道深可见骨的疤痕从额角蜿蜒至下颌,原本该是灵动的右眼此刻只剩半阖的空洞,眼窝周围结着暗红的痂,风一吹,那半边脸的碎发贴在狰狞的皮肤上,与左侧的仙姿形成刺目的对比,仿佛一半浸在春日暖阳里,一半坠进了无间地狱。

而在他们对面,另一道身影背对着二人静立,同样是位老者,却透着截然不同的气度。他身着玄色锦袍,腰束玉带,虽只一个背影,却能瞧见脊背挺得笔直,如青松般拔节而立,墨色的发丝仅用一根玉簪绾住,几缕垂在颈后,随着海风轻扬。他周身似萦绕着淡淡的光晕,连带着周遭的海风都仿佛温顺了几分,远远望去,那身影不似凡尘中人,倒像淬了人间仙骨,只需轻轻转身,便能踏浪而去。

海风卷着浪涛拍在礁石上,溅起的飞沫沾湿了玄色锦袍的下摆。那有仙骨的老者望着东海深处,方才那柄横贯海底、散发着凛凛寒芒的巨剑破空而去的残影似仍在眼前,他喟然长叹,声音裹着海风的沉郁,似对天地倾诉,又似对身后二人低语:“又一份钳制东海之底那妖物的力量,离去了。不知道这东海要迎接什么样的波涛怒浪?人间又会变成何等模样?”

话音落时,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对面青布道袍的老者身上,唇边勾起一抹浅淡笑意,语气里带着几分打趣:“你号称东海之‘妖刀’,在这里看守东海潮汐下之物多年,也没有半点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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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称作“妖刀”的老者正是翠鸣岛岛主顾明堂,他闻言捻须一笑,玄衣衣角在风里轻轻晃了晃,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江湖人送一个‘妖’字而已,我是人,如何跟下面那被封印之物敢相提并论呀!夜雨老弟未免太看得起老哥哥我了。”他抬眼望向翻涌的东海,浪涛声里,语气沉了沉,“东海要是真有风吹草动,还要仰仗各位,人间祸福共担才是呀!”

海风裹着湿凉的水汽,拂过礁石上沉默的身影。夜雨没有转头,青衣道袍在风里纹丝不动,可眼角余光早已捕捉到身侧的异样——那抹水绿色的身影微微颤抖,半边莹白如玉的脸颊上,泪珠正顺着梨涡滚落,像断了线的珍珠砸在礁石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短袄衣角,指节泛白,连带着水绿色的布料都拧出了褶皱,目光却自始至终凝望着翠鸣岛的方向,失神地落在远处朦胧的岛影上,仿佛能透过海风望见东方云霓那幕剑刺慕容云朵的瞬间,眼底是化不开的怅惘。

“晨曦,你还在自责,没有让我们出手阻止东方云霓刺伤慕容姑娘?”夜雨的声音轻缓,似在拆解徒弟心头的郁结。

被唤作晨曦的女子,正是鹿鸣书院现掌院风晨曦。她闻言,喉间溢出一声轻颤的叹息,抬手拭去脸上的泪,指尖触到右侧焦黑狰狞的皮肤时,动作不自觉顿了顿——那半边脸上,泪痕蜿蜒如墨,与另一侧未干的莹白泪渍交织,说不出的凄楚。“有些事,即使提前算出来,知道了又如何?”她喃喃自语,目光从翠鸣岛方向收回时,眼底闪过一丝尖锐的不甘,随即又黯淡下去,只剩顿悟后的无力,“一些因果还是不能人为参与,我终于懂了天机师父的痛苦!”

海风卷着礁石上的碎贝,在青衣老者的道袍下摆打着旋。夜雨望着风晨曦那半边泪痕未干的脸,声音沉得像浸了海水:“为师知道,你与那熊烈的纠葛,也是因果。其实之前为师在鹿鸣书院后山心魔修罗场,被他击伤身陨,最终却借这一遭复活破阶,越过宗师境——这亦是与他的因果。”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徒弟紧抿的唇上,“之前你记恨他,是不懂天机;现在你就是测天机之人,也该释怀了,他不过是在‘帮’为师走这一程。有些事压在心底,比刀割还痛,你真的想见他,为师……并不会阻拦。”

话音未落,身侧忽然掠起一道水绿残影——风晨曦竟如离弦之箭般窜出,衣袂划破海风,直朝着翠鸣岛的方向疾驰而去,连半分迟疑都没有。

“为师话还没说完……”夜雨望着那道越缩越小的身影,无奈又心疼地摇了摇头,声音顺着风飘向远方,“晨曦,小心一点。去做你想做的事吧,别自己苦着自己。”

空中的风晨曦听到这句叮嘱,身形猛地一顿,似有暖流淌过心头,下一秒却愈发坚定地加速,转眼便落在翠鸣岛的碎石滩上——滩头正围着四人,小宝昏迷在地,脸色惨白如纸,嘴角还凝着暗红的血沫;他身侧,柳俏棠满面泪痕,黄衣剑侍十一正紧蹙着眉探查小宝气息,而站在几人对面的,正是“妖刀”顾明堂的大徒弟,“狂刀”冷啸风。

冷啸风刚到不久,目光扫过昏迷的小宝与哭红了眼的柳俏棠,突然爆发出一阵“哈哈哈”的狂笑,那笑声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连眼角都因得意而眯起。他本就打心底反对慕容云朵母子留在翠鸣岛,如今见这“一死一伤”的局面,只觉得心头郁气尽散,由衷满意。

“都在这里哭丧,晦气!”他猛地收了笑,抬脚踢开脚边一块碎石,对着柳俏棠与剑侍十一厉声吼道,“快把这小鬼扛上,滚出翠鸣岛!”语气里没有半分对小宝死活的关心,只有赤裸裸的厌弃。

“你是大师兄不假,但这岛还有师父在,轮不到你发号施令!”柳俏棠本就因小宝昏迷而心焦,闻言当即抬起哭红的眼,梗着脖子回击,“叫你一声大师兄,是敬你入门早,别真把自己当翠鸣岛的主子,太把自己当回事!”

“你个吃里扒外的死丫头!”冷啸风被柳俏棠怼得脸色铁青,攥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却只敢咬牙低吼,“要不是师父宠着你,看我怎么收拾你!”他心里跟明镜似的,柳俏棠是师父顾明堂的关门弟子,疼得跟眼珠子似的,这翠鸣岛上只要师父还在,别说动她一根手指头,就是用门规苛责半句都没资格,纵有一百个胆子,也只能把这口恶气咽回去。

在柳俏棠面前吃了瘪,冷啸风眼底的戾气没处发泄,当即“唰”地转头,目光如淬了毒的刀,狠狠剜向一旁的剑侍十一,又扫过地上昏迷不醒的小宝——那软绵绵躺着的小身影,此刻成了他倾泻怒火的最好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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