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醉听螺女唱风歌(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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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不等他说完,哼了声,“你当真就一点儿污水不沾。路是别人逼着你走,道也是你师傅逼着你学?杨暮客!别让本姑娘瞧不起你!你若是这样的男子,我还当真瞧不上!大有可为,还是大可不必,还不是要你自己来选!”

兜头冷水终于浇灭了他心中邪火。

“弟弟露丑了,明儿再给小楼姐来赔罪。”

小楼轻笑一声,拍拍床沿,“我这罗床,你不是不能来。记着,咱俩虽没有情爱,却早就彼此无间。本不是一家人,住了一家门。能凑合着过,并非坏事。但你要自己想清楚。若有一日,你杨暮客是因爱慕来寻我。奴扫榻相迎……”

杨暮客把脸藏在胸口,退出屋子。

他慌慌张张来到自己屋里。

玉香已经走了,蔡鹮躺在床上还睡着。

他蹑手蹑脚走过去,捏着蔡鹮的手。“这算怎么回事儿,就把你给祸害了?”

说着手中的法力一点点渡过去。

俩人当初在中州胡闹,蔡鹮喂他吃胭脂,沾染了些他体内月桂元灵木的灵韵。俩人昨夜又肌肤之亲,这点法力毫无阻碍地流入蔡鹮脏腑帮她调理。

荀子圣人说的好啊,人性本恶。原来我杨暮客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整日大义凛然地说除邪祟,却不知最大的邪祟一直就在心里藏着。

小道士羞答答地脱了衣裳爬上床,这回又耍子一番。

再过一日,杨暮客睁眼时床边无人。蔡鹮已经出去了。他才拿衣裳准备起床,蔡鹮端着热水进来。

“少爷,婢子服侍您。”

杨暮客不敢看她。

“少爷。若婢子身子有了,该怎么办?”

杨暮客哆嗦一下,苦笑一声。

“我没弄进去。不对……我不敢泄了元阳,用的是和合之法。有气无精。怀不上……”

蔡鹮听了愕然,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杨暮客捏着她的小手,“是我对不住你。险些伤了你的根本,昨夜帮你调理一番,已无大碍。”

蔡鹮点头,擦擦泪,“我知道。今日起来的时候比以往还轻快些。”而后蔡鹮抬头明媚一笑,“早晚都有这一天,我是您屋里头婢女。许给你这一辈子……”

他拽着她点了下头,“那就跟我一辈子。”

此回去小楼姐屋中点卯。杨暮客笑得虽然有些尴尬,但挺着胸膛说,“弟弟想大有可为。咱们路途还远,追随小楼姐,保您平安。”

小楼瞥了一眼门外的玉香和蔡鹮,“若有一日,你我彼此倾心。我先要打死外面两个女子。你乐意吗?”

“弟弟想办法保她们周全。”

小楼指了指椅子,“上桌吃饭罢。”

下午的时候,季通下去三层卜卦。

杨暮客则陪着三个小娃练武。

三小娃比他身手还要灵快,若杨暮客不用术法。一招一式都要被这三个小娃提前格挡。

等晚上季通回来,看见累得气喘吁吁的杨暮客。

“少爷。您怎么陪着那三个小的玩儿,还累成这副模样。”

杨暮客默默不吭声。

季通谄媚地坐在一旁,“少爷,您占算的可真准。今儿下午,我就看见三楼有人去买麻衣白布。说是五楼住着的一个富商死了。喝醉了欺负婢子,那婢子忍气吞声多年,一刀子下去,脑袋就连着一层皮儿。”

杨暮客听了倒抽一口凉气。

“您这是什么表情。您不是早就算到了吗?”

杨暮客拍拍心肝,幸好本道爷命大,屋里婢子不是那五楼的烈女。

他咳嗽清清嗓子,“然后呢?”

季通美滋滋地说着,“您占那两卦,让书店的人听见了。书店老板解卦好好说道,传了出去。这下可就便宜了某家。他们当是某家也算卦算的奇准无比。”

“书店先生怎么解的?”

“他说,您指出来是坎卦,便是有大灾之兆。又言说您批大江滔滔不息,物不以终过,故受之以坎。大过未尽,则不见江水。坎先至,灾难过。还说,初听你言说是驴唇不对马嘴,后细细思之,道法自然,俱是真意。”

杨暮客咂嘴,“那你今日给人占卜,遇见着有趣的事儿没?”

季通喜形于色,“遇见了。几个押解要犯的捕快来问我前程。你别说,那几个要犯老老实实跟着他们登船。害得他们提心吊胆,生怕这些要犯跑了。这天大地大。跑了去哪儿抓?我还是依着您那大过之卦卜算。得卦是九二,枯杨生稊。这些要犯是落叶归根,为了自家后辈。无咎。那些捕快赏了我好些钱财,虽不多,却也留下的关系。日后小的若无生计,便去投奔他们。”

“好……真好……”

杨暮客拍拍季通肩膀,黯然地回了屋子。

大过,九二,枯杨生稊。

此乃枯木逢春之卦。死亡之中诞新生。

杨暮客忽然觉着外邪也没那么可怕了。他抬头,又看见墙角有八个鬼影飘飘荡荡。

蔡鹮正在灯下做女红,杨暮客近前搂着她肩膀说,“晚上我去打坐,你先睡。”

她抬头笑笑,“婢子知道了。”

“要不……日后你别自称婢子了。”

“该叫什么?喊你一声老爷,我唤作奴家?怕把您喊老了……喊你一声夫君?奴又不配。”

“要不就喊夫君?”

蔡鹮瞪眼看看他,“那玉香姐姐呢?”

杨暮客逃一般离开了屋子。

来到顶层的观星台上,杨暮客痴等着子时到来。但久坐无事,他又看见了海面上八个鬼影。

这外邪如何才能驱除,他心中没数。似是为了求个心安,从袖口中掏出来一个香炉,点了一炷香给八个鬼影轻轻一揖。

孟子说,食色,性也。荀子说,性者天就也。

大抵也都是说人本来就是坏的。亦或者说,没什么好的坏的。

杨暮客静静地从袖子里把装着息壤的陶土罐拿出来,引了一缕土性灵韵入体。

他被束缚在诸多规矩之中,是这些规矩评判着正邪与好坏。是有了这些规矩,才有了善恶?还是有了善恶才有了这些规矩?纠缠不休。

既修了道,道法自然……性恶之说,自是无稽之谈。

小道士当下想通了。

路终究要走,道终究要修。

天边飘过来一缕云,引星辰。他已入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