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章 赌约 （五十四）（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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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得跟死过去一样……”苏贝克在心里嘀咕，尝试扭动身体，但兽皮卷裹得极紧，温暖的臂膀更是如同铁箍。

这种被强制束缚的感觉，非但没有带来所谓的“安全感”，反而激起了他心底更深的恐慌和抗拒。

这根本不是兄弟间的亲昵，这更像是一种……禁锢。

一种宣示所有权的行为。

“奴隶”那个词，再次阴冷地浮上心头。

他不再挣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阳光照亮了房间，也让他能更清晰地观察四周。房间比昨晚感觉的更简陋，墙壁是粗糙的原木，没有任何装饰。

那台播放《海绵宝宝》的电视不见了踪影，仿佛那诡异的欢快旋律只是他高烧中的幻觉。角落里堆着一些杂物，隐约能看到一些锈蚀的工具轮廓，甚至……有一截像是铁链的东西半掩在阴影里。

这里不像一个家，更像一个临时的……巢穴，或者仓库。

而温暖，这个自称是他兄弟的男人，他的行为举止，他对自己习惯那种令人发指的了解，他脱口而出的“奴隶”称谓，以及此刻这充满控制欲的睡姿，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可能性。

温暖对他的“好”，可能是一种精心编织的、带有某种未知目的的表演。而这个地方，也绝非什么安全的避难所。

掌心的刺痛提醒着苏贝克那块碎玻璃的存在。他小心翼翼地活动着被束缚在兽皮卷里的手，指尖再次触摸到那尖锐的边缘。冰冷的触感让他混乱的思绪有了一丝清明。

月黑风高的夜晚……记忆的迷雾似乎被这玻璃的锐利划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他仿佛听到了一声更加清晰的惊叫，夹杂着玻璃破碎的刺耳声响。还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在黑暗中踉跄……是谁？

他猛地看向近在咫尺的温暖安睡的脸。会不会……那个夜晚，他和温暖之间，发生的并不是什么兄弟救赎的戏码，而是……别的什么？比如，争斗？比如，背叛？

这个念头让苏贝克浑身发冷，比高烧的寒意更甚。他必须离开这里，必须弄清楚真相。但现在，他被困在这个该死的兽皮卷里，被这个力量远大于他的“温暖”紧紧抱着，如同待宰的羔羊。

阳光变得愈发毒辣，透过玻璃窗，像一层无形的、滚烫的油脂覆盖在苏贝克身上。房间仿佛一个正在缓慢加温的蒸笼，每一寸空气都带着令人窒息的黏腻。

苏贝克维持着僵硬的姿势，像一具被精心摆放的标本，被禁锢在温暖炽热的怀抱与厚重的被褥之间。

他全部的感官都收缩到了极点，专注于身侧那个沉睡的呼吸节奏，以及右掌心下那块碎玻璃带来的、唯一清醒的刺痛感。

他在等待一个裂隙，一个由温暖的无意识所创造的、转瞬即逝的松懈机会。

温暖在睡梦中动了一下，不是远离，而是更深的嵌入。他横亘在苏贝克胸前的手臂猛地收紧了力道，肌肉结实的小臂勒得苏贝克有些喘不过气。紧接着，含糊的、带着睡意的嘟囔声贴近苏贝克的耳畔响起。

苏贝克瞬间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声音大得他怀疑会震醒身后的人。他竭力捕捉那几个模糊的音节——

“……他姥爷的……不退烧不能出去！……只能在被子里。”

这句话，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插进了苏贝克记忆深处某个被尘封的锁孔。伴随着一阵剧烈的、撕裂般的头痛，一段模糊的往事强行挤入了他的脑海。

那是很多年前，一个同样闷热得让人心烦意乱的夏天。 他大概大学刚毕业，在那荒草丛生的破道观后院角落里，发现了一块半埋在土里的青黑色石碑。碑上刻着看不太懂的文字，他看不懂，却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摸。

指尖触碰到冰凉石面的瞬间，一股阴寒彻骨的气息顺着指尖猛地窜遍全身，周围的蝉鸣戛然而止，世界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然后，他看到墓碑上方的空气开始扭曲、荡漾，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一个身影缓缓凝聚成形。

那是一个穿着样式古朴的宽大汉服的年轻男子，面容是那种不见阳光的、近乎透明的白净，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他对着年幼的苏贝克笑了笑，嘴唇翕动，似乎在说什么，还告诉了一个名字……

叫什么名字？！

苏贝克的头疼欲裂，像有无数根针在同时穿刺他的神经。那个青年的具体容貌，那个至关重要的名字，就像被橡皮擦用力抹过，只留下一片模糊的残影和一种强烈的、令人不安的“被篡改”感。

唯一清晰的，是那股与夏日高温格格不入的阴冷，以及随后而来的、汹涌的高烧。

然后就是温暖。那时候的温暖，已经是个人高马大的，他用厚厚的、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棉被，粗暴地将烧得迷迷糊糊的苏贝克裹成了一个结结实实的“粽子”，任凭他如何虚弱地扑腾都无济于事。

最后，温暖自己也钻进被窝，甚至在外面严严实实地裹上了一件旧军大衣，就这么用自己年轻而炽热的身躯，紧紧抱着这个挣扎渐弱的人粽，睡了一整夜。

第二天清晨，苏贝克汗淋淋地醒来，烧退了些，本能地想要挣脱这个黏腻的束缚。温暖就是在那时，用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异常强硬的口吻，说出了和刚才梦呓中一字不差的话：

“别乱动！他姥爷的……不退烧不能出去！只能在被子里。”

当年，他只以为是兄弟特有的、粗暴却有效的照顾方式。

可现在，结合这诡异的记忆碎片，那句话里透出的，不再仅仅是关心，更像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甚至带着一丝隐藏极深的、针对某种无形威胁的戒备。

现实的灼热将苏贝克从混乱的回忆中烫醒。冷汗似乎已经浸透了这件兽皮，黏在皮肤上，又冷又腻。但比体温更冷的，是心底蔓延开来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