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太虚宗(下)（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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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风扬双脸微白，体内真气在识海混乱间隙使得周身戾气隐隐有不能压制住的苗头。呼吸间他的眉梢骤然聚合在一起，心口沉吟道:“参仙殿!”抬头所见的三字何其熟悉，楚萧负手走入大殿内，他们俩人跟着前后进去。再次步入参仙殿内已非昨日，易风扬神情微颤，心底不时生出往事随风飘散，亦或万境归空的颓废感。参仙殿，庄严肃穆，无数古老气息扑面袭来，是亘古浩渺，是惟道恒大!站在大殿里，一代一代的掌教从这里离去，一辈一辈新人坐上那张平平无奇的椅子。仙又在何处呢？参的又是什么?楚萧放慢脚步走在前面，颜正往前跟了两步，易风扬小步走在最后，虽然没有一点距离，他总觉得有少许不安。诺大的参仙殿平日都是关上大门空空荡荡，这大殿是掌教真人处理宗内日常事务的场所，只有长老与被许可的弟子能够进入；或者宗门发生某些重大事件时，精英弟子方可进去，否则里面不会有太多的人。颜正回头笑着说:“风扬师弟，阔别千载，重临此殿感觉如何？”楚萧停住脚步转过身，也是一脸好奇地看向他。在这位大掌教的认识里，易风扬的所行所为实在过于匪夷所思；他本为人界御剑山庄易氏一族子弟，凭那祖传功法足可于六界闯出一名堂。也许是菁华名声的缘故，他来到了宗内，虽然没有正式被某一长老收为入室传人，但的所获的机缘不可谓不是惊世骇俗!一柄太古时代的仙剑浮诛，菁华道法玄功，妖族不传秘术，身怀失传仙术等等，号称妖族入之必死的禁地——噬月皇陵都没能留下他!楚萧甚为疑惑，千年前的分别后，到前几日小颜将他带回宗内，虽是身受重伤；但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易风扬体内存在着六道对立的真气灵力，一阴一阳，一正一邪，一柔一刚。
按照常理而言，正常修士体内气海元府内只会是一道真气灵力，不能同时使多道真气灵力共存。特别是正气真气灵力和邪气真气灵力的不可调和的冲突，看他出来，他在苏醒后一直有意在运转体内真气去压制他们。风扬师弟身上隐藏的秘密令人费解，楚萧亦为之感到伤神!看了一眼易风扬后楚萧移开视线扫视大殿内的一应装饰及物品摆设，再次掠过他身上时，易风扬的神色仍旧没有太大变化。在大殿里左右徘徊几步，随意的看向颜正，忽地有注视楚萧片刻，易风本从容淡定地审视四周，似有禅机的说:“千年未见，千年亦见!见或不见，自在心中!”三人互相看了看捧腹大笑，颜正指着微微颔首道:“风扬师弟什么时候学会了措辞，有趣有趣!”楚萧挥手请二人分别落座，吩咐弟子将新制佳茗冲泡好送进来。“此茶不过二十株，所产甚少，极为珍贵；植培于后山崖侧石壁凸出的方寸之地，平日师兄极少拿出来喝。”楚萧急忙干咳两声示意他不要在往下胡诌，道:“风扬师弟回来了，怎么也得让他尝尝紫笋茶的的滋味。何况此茶不尽风味别致，而且有增强修为的神效，对修炼大有裨益!”“风扬师弟，你看看，我才说两句师兄就不让我说了。”颜正撒娇着端起茶碗小啜一口，放下茶碗朝楚萧做起一个鬼脸，道:“想喝师兄的茶可不容易啊！今儿又沾了师弟的光!”楚萧被他逗笑，只是宠溺地喊道:“师弟!”
易风扬端起茶碗撇开一道缝隙，凑近鼻尖嗅了嗅香气，再看看汤色，接着浅尝一口，“茶香满溢直进肺腑，有山野的狂野，有日月之精魄，果然为上品。”颜正和楚萧顿觉吃惊地看着他，问道:“想不到风扬师弟不止修炼上天资卓绝，在茶道上面也造诣精湛。”颜正放下茶碗称赞他道。“风扬师弟见解独到，也是爱茶之人?”楚萧试探地问了他一句。易风扬拨弄着盖子不禁失神，暗自呢喃，文君有一段没在你旁边，你——还好吗？在你身旁没少喝到你的泡或煮的各名茶；也许你才是那个爱茶的人，我只是耳濡目染了解了少许有关茶的东西。我回到了菁华，伤势还需一段一时间恢复，然而，我的修为始终不能恢复至大成，还能再见面吗？我们!你有你的事情要办，我有我的路要独自去走!半响回过神来，轻吐一口浊气，坦白道:“喝茶是件高雅之事，我怎会是爱茶之人。只是她喜欢罢了!”楚萧眼神刹那间锐利许多，当即脱口道:“到是一时没想起来，师弟千年一直藏身商盟；师弟口中那人，是文君姑娘吧！我没猜错的话!”易风扬颔首默认，菁华一直有在留意他的动向，不然不可能能在飞鸿山危急之时前来援救。想到此处他立即站了起来郑重地朝二人欠身抱拳感谢，道:“颜师兄带我回到菁华，风扬还没来得及向你道谢!掌教真人又取出佳茗小叙，多谢掌教真人厚爱!两位师兄的记挂和对次出手相助，风扬感激不尽。”
楚萧快步行至他身前拍了下他的胳膊，张驰有力道:“同是菁华弟子，无需多言。”颜正点头附和道:“就是就是。”嘱咐他安心留在宗内养伤，不要有什么顾虑，一连对次耗损修为已经伤及气海元府；虽然祖元之境未跌，却失去了与其匹配的实力。如果不好好调养恢复，只怕很难痊愈，百尺竿头，就此止步!易风扬一脸从容地拿起茶碗品饮这份甘甜回味，似乎没有为修为耗费严重难以恢复而感到一点紧张难过，相反十分洒脱豁达，咧嘴笑道:“即便她没了修为沦为一介废人又何足惧哉!从古至今，修士如过江之鲫般去追逐更高境界与巅峰，然而修至更高境界或到达巅峰之上得到的又是什么呢？有所得则有所失，有所失即有所得。我这半生委实不堪，真是自感羞愧难当!所行所为没有一点正道弟子该有的风范，想守护的人守护不了，想褪去一身光华却深陷泥潭。假使真没了这身修为反倒得个清闲自在!人呐...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楚萧眼角闪过一丝黯然神色，菁华宗纵然六界称尊，又何尝不是一个庞大囚笼，不同的是他心甘情愿在这囚笼里面。
颜正当下咯噔一下，走了两步讳莫如深的说:“道理人人都能朗朗上口，又过好了此生吗？风扬师弟，你过于执着，执念深种；为何不试着与自己和解了?”易风扬莞尔一笑，眼神忧郁道:“是啊！执念已深，注定逆流而行!”颜正和楚萧互视一眼，具流露出叹息之情。“草木惹垂怜，执念求难解。”楚萧负手看向殿外天际的白云，他何尝不是活在执念当中呢？亦或是执念不同而已!颜正似有感触，低声吟唱道:“白云黄鹤道人家，一琴一剑一杯茶!羽衣常带烟霞色，不染红尘桃李花。”一切终将黯淡，唯有自己才是光芒!楚萧婉转袖袍，回到掌教之位坐下言归正传。道:“以师弟的天资悟性，用不了多久便能找到恢复修为的法子。这些丧气话就此为止。旋即谈论起他千年前独闯天问阁，激战阁主曾令狐的事儿，最后虽落败于曾令狐，却是豪气干云，无惧生死!颜正插一句道:“曾阁主也不好受，即便是赢了。轻传弟子顾少游殒命，阁中受他掌控的精英弟子在菁华一战里死伤大半。随后没多久安陈之狱爆发，中浦等长老走出石牢恢复修为；天问阁内乱血流成河，诸多精英弟子自相残杀，曾阁主被迫逃遁去往邪灵界不敢返回仙界。这次内乱令天问阁修士死去半数有余，许多功法典籍焚毁，实力一跌再跌。”易风扬回想起与叶沁走过了时光，周身戾气顿时上涨不少，目露凶光，恶狠狠道:“一剑杀了顾少游真是便宜了他。就是他神形具灭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楚萧立时闪身到易风扬旁边，右手二指轻点向他的眉心，一道浑厚清气立刻进入易风扬体内的四肢百骸，奇经八脉，气海元府去压制住即将不受他控制的戾气。楚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行动，让颜正一瞬茫然不解，楚萧白他一眼解释:“他的戾气猛然有大涨迹象，眼下他修为十不存一不能自抑，你坐在他边上没发现吗？”易风扬霍然吐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楚萧微微摇头，暗想修为至深之人仍会为七情六欲所迷，贪嗔痴三毒所惑。仙人忘情，偏偏缘起遇见!一道真气注入完毕，易风扬周身戾气方才被鼎盛清气压制下去。
“楚师兄!”易风扬脸色稍微好转，楚萧却示意他不必多说什么。颜正凑上前去仔细端详他片刻，玩味道:“师弟啊你可真不省心呐!”楚萧斜视一眼，神思万里，曾经的仙门三大支柱，如今只有菁华一脉鼎立未衰，天问阁韬光养晦静待时机，门阁内弟子修为较低，少有堪当大任之人，振兴天问阁熟知是哪一年。至于太虚宗一脉过于缥缈难寻，多年来未有弟子现身六界，今时是否还有传承都不得而知。楚萧不由担心起来，千年一次的六界论道大会转眼即至，届时会生出何种变故?无数底蕴深厚与强大的宗门部族在漫漫长夜中淡然无迹，其中又乏一些宗门部族突然重现暗自战队，杀戮无休。时间无情亦深情，它让该生的生，该死的死!曾几何时，意气风发的他们褪去了过往的稚嫩无畏，如同逝去的师长那般脸上不时挂着无尽的沧桑和直面惨淡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