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沐云汐「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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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点藏不住的激动,像小石子投进温水里,漾得我心口阵阵发暖,连声音都不自觉地放柔了些。

连原本要说的“斩敌五千余”,都改成了“歼敌过半”,生怕语气重了,惊散这藏在心底的赞叹。

那时我尚不解这句诗的深意,毕竟天玄自开国起便不论男女,能者掌兵、庸者让贤原是寻常事。

我十岁随军、十五岁掌兵,肩上的刀伤、掌心的茧,都是最好的荣耀。

可经她这么一念,倒像是我这身浸过血的铠甲、这枚沉甸甸的兵符,都成了什么值得她偷偷夸耀的荣光。

竟比陛下亲赐的黄金印玺、比满朝文武躬身齐呼的“将军威武”,更让我喉头发紧。

连指尖都微微发颤,差点碰倒案上的笔架,那笔架还是去年她送我的生辰礼,雕着竹节,说“祝小将军节节高升”。

散朝后她走在廊下,手里攥着卷奏折,边角被手指捏得发皱。

我故意放慢脚步跟在后面,听她心里反复念那句诗,念得眉梢都扬起来,连垂落的发丝被风吹起时,都透着藏不住的喜意。

那一刻竟觉得,北境的风寒、征战的苦累,连肩上那道深可见骨的刀伤愈合时的痒疼,都值了。

只要她这么想着,便什么都值。

后来攻破轩辕国,那些降臣捧着笏板跪在殿下,花白的胡子抖着,像秋风里的枯草。

总拿“女子掌兵不合祖制”“牝鸡司晨国必乱”说酸话。

话里的唾沫星子溅在青砖上,话外都透着“你一个女流之辈也配握兵权”的鄙夷。

有个姓王的老臣甚至伏地哭嚎“祖宗若在,必不允此等悖逆之事!臣请陛下收回兵符,另择男将!”。

声音尖利得像刮过瓷片,听得人牙痒。陛下坐在龙椅上,手指叩着扶手叹气。

龙纹在指尖下显得有些暗沉:“朝堂现在缺人,还得靠他们治理地方。”

说着拉过我的手,掌心的老茧磨得我手背发疼,劝道“云汐,忍一时顾全大局”。

我攥着拳忍了,指甲几乎嵌进掌心,连甲胄的边缘都硌得肋骨发疼,胸腔里的火气像要烧出来。

若不是眼角余光瞥见覃芊落正蹙着眉,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笏板的边角,指腹都泛了白,连唇色都淡了些。

怕早掀了这议事的紫檀案几,把那些酸话连人带笏扔出殿去。

不得不说原轩辕国真的是一个让人提起来就摇头的地方,那些匪夷所思的制度真的让人不适,幸好被我们收复了。

对了,她还总在心里嘀咕那桩羞人的事。

有回夏日议事,殿里闷热得像蒸笼,太监们捧着冰盆来回走,水汽都透着热,连殿外的蝉鸣都透着倦意,有气无力的。

我解了外甲只穿里层的玄色劲装,腰带勒得紧,腰线绷出利落的弧度,衣料贴在身上,许是让她看见了肌理的轮廓。

那是常年练枪练出来的,每一寸都透着劲。

散朝时她走在前面,手里摇着把竹骨团扇,扇面上画着浅淡的荷,扇风时带着点清甜的香,许是洒了点荷花露。

我跟在后面,听得她心里反复转着:“将军的腰好细……不对不对,是铠甲下的腹肌,摸起来该是硬的吧?

会不会像铁块?摸了会不会被打?要是被周副将看见,会不会被传成军中笑谈?传出去了,我还怎么当起居舍人?”

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却字字都撞在我耳尖上,让我耳后瞬间烧了起来,连脖颈都浸了热意。

连甲胄的铜铃都像染上了热,晃得声音发飘。

其实我早按着军中的法子练得肌理分明,每一寸肌肉都透着劲儿。

上次周凛跟我比力气,拍着我腹肌笑说“将军这身子骨,能扛住三刀还能追敌十里,哪个俊俏的少年郎见了不心动”。

她若真敢伸手碰,随时都成,哪怕在人多的廊下,我也能不动声色地站定,替她挡着旁人的目光。

可她偏只在心里想,面上仍是那副持笏而立、眉眼清正的起居舍人模样。

拟诏时能一笔簪花小楷写得端端正正,连勾挑都透着规整。

回话时声音清亮,字字都合着朝仪的规矩,半分逾矩的神色、半分轻浮的眼神都没有。

我私下里对着铜镜束甲时,指尖划过腰腹的肌理,还腹诽过她。

“嘴上一本正经,心里倒敢想这些羞人的事,比军中那些将士还大胆”。

可转头在街巷撞见她,她手里拿着串糖葫芦,红果裹着亮糖衣,站在桃树下,风把她的头发吹起,几缕碎发落在额前。

见了我便慌忙收了糖葫芦,用帕子擦了擦手,躬身行礼,声音带着点怯:“沐小将军。”

那双清亮的眸子抬起来看我,像盛着一汪浸了月光的秋水,连带着心底那些细碎的抱怨,都散得无影无踪。

我甚至还在心里盼着:她若真敢伸手,我便不动,任她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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