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0章 相处(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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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瑾半倚在青玉软枕上,整个人如同被雨水打湿的素绢,透着一种罕见的脆弱。银白长发未束,流水般铺散在枕畔,有几缕被冷汗浸透,黏在颈侧苍白的肌肤上。往日总是端正的领口此刻松散着,露出锁骨处一道狰狞的伤口——冰蓝色的魔气仍在皮肉间游走,每次闪烁都让他不自觉地绷紧下颌。

医女手持银剪,小心翼翼地剪开黏连在伤处的衣料。布料剥离的瞬间,他指节猛然攥紧锦被,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根根分明,在近乎透明的皮肤下蜿蜒如冬日里干枯的梅枝。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四个月牙形的血痕,却始终未发出一声痛呼。

唯有几点细节暴露了他的煎熬:喉结在每一次剧痛袭来时都会艰难地滚动;睫毛在烛火中投下的阴影正微微颤动;原本淡色的唇被咬出一排细小的血点,像雪地里零落的红梅。最触目惊心的是他额间——那枚总是光华内敛的金印此刻黯淡无光,边缘处甚至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随着他的呼吸忽明忽暗。

当医女将药杵捣碎的冰魄草敷上伤口时,他终于泄露出一丝闷哼。声音极轻,却让守在屏风外的顾如玖瞬间捏碎了手中的茶盏。瓷片扎进掌心,鲜血顺着腕骨滴落,她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屏风上那道清瘦的剪影——看见他缓缓抬起颤抖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散乱的前襟拢好,仿佛连重伤垂危都要维持那份与生俱来的端方。

闳衍的身影几乎与殿角的阴影融为一体,玄铁护手被他捏得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他死死盯着南风瑾肩头那道伤口——皮肉翻卷处泛着诡异的冰蓝色,魔气如同活物般在骨缝间游走,每次蠕动都带出细小的血沫。更骇人的是伤口边缘正在结晶化,细密的冰晶如同瘟疫般向四周肌肤蔓延。

“你明知是陷阱——“

他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间硬挤出来的,每个字都裹挟着血气。右拳猛地砸向身旁的青铜灯柱,柱身顿时凹陷下去,飞溅的铜屑在他脸颊划出血痕。阴影中,他额角那道旧伤疤变得赤红发亮,像烧红的烙铁嵌在皮肉里。

南风瑾缓缓掀起眼帘,这个简单的动作让他脖颈绷出脆弱的线条。一滴冷汗顺着他的下颌滑落,在锦被上洇出深色的痕迹。他唇色惨白,开口时却仍带着不容动摇的决断:

“但不得不跳。“

话音未落,他突然偏头咳出一口黑血,溅在雪白的中衣上如同泼墨。顾如玖扑过去扶住他摇晃的身躯,却被他冰凉的指尖轻轻按住手腕。他拭去唇边血迹的动作依然优雅,只是颤抖的指节暴露了强忍的痛楚:

“换做是你……“他抬眸时,瞳孔深处似有金焰燃烧,竟逼得闳衍后退半步,“也会如此。“

窗外惊雷炸响,电光将闳衍狰狞的面容照得惨白。他脸上肌肉剧烈抽搐着,突然拔出佩剑劈碎了半扇雕花屏风。飞溅的木屑中,他单膝跪地,铠甲与青石板相撞发出沉闷的巨响:

“属下宁愿代您赴死!“

南风瑾闻言却低笑出声,这个动作牵动伤口,让鲜血再次浸透绷带。他染血的手指突然探入枕下,抽出一枚冰晶——里面封存着当时陷阱中心的画面:顾如玖的命灯正在阵眼处将熄未熄。

“现在明白了?“他将冰晶捏碎在掌心,任由碎片割破手指,“他们用小玖玖的魂火做饵。

顾如玖猝然转身,衣袖带翻了案几上的药盏。瓷瓶“当啷“滚落在地,药汁在青玉砖上洇开一片刺目的褐红。她死死咬住下唇,贝齿陷进柔软的唇肉里,尝到铁锈味也不肯松口。肩膀不受控制地轻颤着,像是寒风中瑟缩的蝶,连带着发间银簪的流苏都簌簌作响。

——这世上,大概再没有人能像南风瑾这样。

她透过朦胧的泪眼,看见那人仍保持着端坐的姿势。染血的背脊挺得笔直,如同一柄宁折不弯的青锋剑。明明冷汗已经浸透了三层纱衣,在素白布料上晕出深浅不一的痕迹;明明指节已经攥得发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嫩肉;明明每一次呼吸都牵动伤口,让绷带下渗出更多猩红——可他连一声闷哼都不肯施舍。

药瓶在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细密的裂纹爬上琉璃表面。就像她此刻的心,被无数看不见的丝线勒紧,疼得几乎要裂开。殿外风雨大作,一道闪电劈过,照亮南风瑾苍白如纸的侧脸。他正望着窗外出神,睫毛在眼下投落的阴影里,藏着无人得见的痛楚。

“别怕,也别担心我。“

南风瑾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他望着顾如玖通红的眼眶,终究是没忍住,唇角微微扬起,眼底浮现一抹罕见的宠溺。

——小玖玖平日里多厉害啊,剑挑群雄、智破迷局,行事干脆利落得不像个小姑娘。可此刻,她竟然也会因为自己,慌得连药瓶都拿不稳,甚至……偷偷掉眼泪。

他忍不住想抬手替她擦泪,可刚一动,伤口便传来撕裂般的痛楚,让他指尖微颤。于是只好作罢,转而轻轻叹了口气,故作严肃道:

“我可是雪月境王。“

话音落下,他甚至还冲她眨了眨眼,那副难得一见的促狭模样,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的清冷威严?

顾如玖先是一愣,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一边笑,一边胡乱抹掉脸上的泪痕,嗓音还带着哭过的微哑:“都伤成这样了,瑾哥你还……“

话没说完,她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南风瑾唇边噙着的笑意又深了几分,眼尾那抹因忍痛而生的薄红,此刻被窗外透进的冰魄兰光晕染得近乎温柔。他向后靠进软枕堆叠的云堆里,任由剧痛在经脉中肆虐——左手指节仍无意识地揪着锦褥暗纹,右手却稳稳接住颜瑶溅来的水珠,任其在掌心凝成一颗玲珑剔透的冰星。

颜瑶从药池跃起时,万千水珠悬停在她扬起的皓腕间。最后那缕黑气在阳光下扭曲成小蛇模样,被她调皮地吹了口气,顿时碎作星尘消散。她湿漉漉的裙裾扫过池畔的千年寒玉,瞬间冻出一圈霜花图腾,正与颜昔腰间药囊上绣的“药“字纹相映成趣。

颜昔原本摩挲药囊的指尖蓦地顿住。青玉窗棂的暗影里,他苍白的脸被冰魄兰映得忽明忽暗,却在看见妹妹腕间消散的魔纹时,眼底浮出三月春溪般的亮色。袖中捏着的金针不知何时已松开,在药囊上留下个月牙状的掐痕。

恰有风过,满庭冰魄兰齐齐摇曳。那些碎玉似的光斑在南风瑾衣襟上流淌成河,在颜昔药囊的青铜铃铛上撞出清响,最终都汇聚到颜瑶扬起的手腕,那里新生的肌肤正泛着珍珠般的柔光,仿佛从未被魔气侵蚀过。

颜昔修长的手指在雪貂大氅领口顿了顿,系带末端缀着的冰玉铃铛发出轻响。他低头时,一缕额发垂落,在妹妹肩头投下蛛丝般的阴影:“大师兄传回灵讯……“声音忽然更低了几分,像是怕惊动廊柱上正在凝结的霜华,“说已取得九幽深处的……“

“铛——“

千年玄冰廊柱突然共振,表面霜花同时炸成细碎晶粉。那些悬浮的冰晶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竟在空中拼凑出半幅残缺的星图——正是雪月境王族特有的归位征兆。

侍女们提着药匣奔跑时,匣中金针与玉瓶碰撞出清越的急响。绣鞋踏过的冰阶绽开莲花状灵纹,每一步都催生新的治愈结界。执戟侍卫跪地时,他们铠甲上镶嵌的寒玉同时亮起,在地面投射出连绵的“护“字阵纹。最惊人的是檐角那些冰晶风铃——此刻无风自动,铃舌撞击出的不是声音,而是一簇簇带着药香的灵焰,将整个回廊笼罩在淡金色的光雾中。

在第三重宫门处,首座长老手中的权杖突然插入冰面。杖头镶嵌的“窥天珠“里,正浮现出令人窒息的画面:他们的王踏着染血的星河归来,左手提着半截断裂的魔角,右手却紧捂着心口。

顾如玖的裙裾在玉阶上绽开青莲般的弧度,足尖点过的冰阶接连亮起微光。她抬眸的刹那,南风瑾恰被侍卫们的玄甲围拥着转过九曲廊,大氅下摆凝着的雪粒簌簌坠落,在猩红血迹上砸出细小的冰花。他苍白的面容在宫灯映照下宛若冰雕,连唇色都淡得近乎透明,唯有眉心的剑印还泛着微弱金芒。

直到相距三丈时她才惊觉,那看似挺拔的身姿实则是靠闳衍暗中渡送的灵力支撑着。他虚搭在医者臂上的五指关节泛白,指尖每隔片刻便痉挛般轻颤,在闳衍衣袖掐出深浅不一的褶皱。更触目惊心的是他看似从容的步调,每次右足落地时,大氅下都会渗出转瞬即逝的金色光点,那是破碎的元神在强行维持人形。

南风瑾颔首的弧度精确得如同量裁,下颌线在宫灯下划出清冷的弧光。可就在这个最端庄的仪态里,一滴冷汗顺着他的鬓角滑落,途经绷紧的颈侧,最终没入银狐毛领——那簇被浸湿的绒毛顿时在寒风中凝成冰晶。

“起……“

他刚吐出一个字音,胸腔里突然爆出闷雷般的咳声。染血的右手猛地攥住心口衣料,指节因剧痛而扭曲成青白的枝桠状。指缝间溢出的金血砸在冰阶上,竟灼出袅袅灵雾,每朵血梅中心都凝结着细小的冰晶,像极了雪月宫徽上的纹样。

最前排的侍卫长猛地抬头,铠甲缝隙间泄出的灵力显示他正强行压制冲上前的本能。捧着药匣的侍女们齐刷刷矮了半截,却不是行礼——她们跪地的膝盖正紧急勾勒着治愈阵法。唯有顾如玖看见,南风瑾在咳血间隙竟对她眨了眨眼,染血的唇角勾起个近乎顽皮的弧度。

当第二波咳嗽震碎他腰间玉佩时,众人才惊觉那根本不是饰物,而是封印着本命剑气的容器。碎片迸溅的瞬间,整座雪月宫的冰阶突然浮现出三百道剑痕——那是王上离宫前就刻好的护山大阵,此刻正被他的血一一唤醒。

“快传医修!“

“药池准备好了吗?“

“小心台阶——“

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中,顾如玖挤到最前方,恰好接住南风瑾终于支撑不住倒下的身躯。他落在她臂弯里轻得像片雪,睫毛上凝结的冰晶在呼吸间簌簌颤动。

“都让开!“

顾如玖的喝声撕开嘈杂,她伸出的双臂恰好截住南风瑾坠落的身影。玄色大氅在风中展开如垂死鹤翼,露出内里被血浸透的素白中衣——他竟轻得让她心颤,仿佛只剩下一具空荡的躯壳,连骨骼都化作了冰凌。

他额前碎发上的冰晶随着微弱呼吸不断碎裂,在顾如玖袖口缀出星芒般的湿痕。更令人心惊的是脖颈处浮现的透明纹路,那是元神过度消耗的征兆,皮肤下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细碎的灵光。当人群挤撞导致她踉跄时,南风瑾腰间突然传来玉珏相击的清响——三枚代表王权的寒玉印,正在自行崩裂。

混乱中无人注意到,南风瑾垂落的手指尖凝出一滴金血,悄无声息地渗入顾如玖腕间的旧伤。

南风瑾的吐息轻得像冰魄兰凋落时的颤动,带着血腥气的尾音扫过她耳尖:“……热闹得过分了。“他苍白的唇弯出新月般的弧度,睫毛上未化的霜晶随着轻笑簌簌抖落,在顾如玖肩头碎成细小的光点。

顾如玖眼眶泛红的模样倒映在他渐散的瞳孔里,还未开口,忽觉袖中一沉。南风瑾垂落的右手借着大氅遮掩,将半幅染血丝帕滑入她袖袋,那帕子上用金线绣着的不是纹章,而是歪歪扭扭的“玖“字,明显是重伤期间偷偷绣的。更烫的是藏在帕角的东西:一枚正在融化的冰晶,里面封存着他最后三滴本命精血。

医修们急促的脚步声在回廊荡起回声,与檐下冰铃的碎响交织成奇异的韵律。当最年长的医修即将掀开珠帘时,南风瑾突然用尽最后的力气捏了捏她指尖。这个动作牵动他心口伤势,顿时有金血渗出衣襟,在顾如玖杏色裙裾上绽开一枝带着冰棱的梅。

远处药池突然传来月桂折枝的脆响。

颜瑶甩开大氅的力道之大,雪貂毛领在空中抽出一道凌厉的弧光。赤足踏在千年寒玉阶上的瞬间,霜花顺着她脚踝疯狂蔓延,却在触及皮肤时被体内爆发的灵力蒸腾成雾——那是气到极处连骨髓都在发烫的表现。

她回身瞪向颜昔时,杏眼里跳动的怒火几乎要灼穿对方青玉冠上的冰晶坠。掐进掌心的指甲缝里渗出血珠,坠地时竟将冰面蚀出猩红小孔:“你还记得她心口那道剑伤吗?“声音陡然拔高,震得药池表面炸开无数水箭,“寒月秘境里的万年玄冰刺,专克这种伤!“

颜昔按在窗棂上的手背暴起青筋。他腰间药囊突然自行解开,数十根金针悬空组成警示阵型。可当他开口时,嗓音却比雪月境的夜风还冷:“你以为……“突然劈手斩断三根示警金针,“我炼的九转还魂丹是给谁备的?“

话未说完,眼眶却先红了。她猛地别过脸去,用袖子狠狠擦了把眼睛,却怎么也擦不干涌出的泪水。

“我早该猜到……她那天说什么\\'去去就回\\',根本就是骗人的!“颜瑶的声音发颤,像是寒风中摇曳的烛火,“她要是……要是真出了什么事……“

她说不下去了,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只能死死咬住嘴唇。

颜瑶冲进寝殿时,脚步猛地一顿,胸口像是被人狠狠攥住,连呼吸都滞住了。

——榻边跪坐着的身影单薄得几乎能被风吹散。

顾如玖本就消瘦,此刻看起来更是狼狈,原本莹润的脸颊凹陷下去,苍白得近乎透明,连皮肤下的淡青色血管都清晰可见。她眼下浮着两道浓重的青黑,干裂的唇上凝着几丝暗红的血痂,显然是许久未曾好好饮过水。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是燃着一簇不肯熄灭的火,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手中的药碗——她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捧着碗沿,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仿佛碗中盛的不是苦药,而是稍纵即逝的晨露。

“顾、如、玖!“

颜瑶的嗓音发颤,这三个字像是从齿间硬生生碾出来的,裹着辗转难眠的焦灼、日夜煎熬的愤怒,还有此刻见到她这副模样时,从骨髓里渗出的后怕。她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绣鞋踏过满地零落的药渣,一把攥住顾如玖的肩膀——

触手竟是一片嶙峋的骨头。

颜瑶的手猛地抖了一下。

“你……“她喉咙里滚出个气音,突然发现顾如玖的衣领下隐约露出半截绷带,边缘还渗着淡黄药渍。

颜瑶的指尖几乎要掐进顾如玖的肩胛骨里,三个月来积压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得她浑身发抖。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她的声音几乎是撕扯出来的,尾音带着破碎的颤意,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砸,有几滴直接落在顾如玖手背上,烫得她微微一缩,“你凭什么一个人去冒险?凭什么不告诉我们?你……你……“

顾如玖被她晃得药碗里的汤药剧烈晃动,深褐色的药汁在碗沿荡出危险的弧度。她下意识地蜷起手指想要稳住,却不敢真的挣脱颜瑶的钳制,只能微微仰起苍白的脸,嘴唇轻轻颤抖:“瑶瑶,我……“

“你什么你!“颜瑶猛地打断她,通红的眼睛瞪得极大,泪水却模糊了视线。她突然发现顾如玖的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药雾,在烛光下凝成细小的晶粒,这个发现让她心脏绞得更痛,“你要是敢死在外头,我就……我就……“

狠话说到一半突然哽住。颜瑶的喉头剧烈滚动了几下,突然一把将人狠狠搂进怀里。她用的力气太大,顾如玖的鼻梁撞在她锁骨上发出一声闷响,药碗终于脱手砸在地上,飞溅的碎片划破了她的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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