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7章 于伟正两手准备,黑龙滩突然放水(2/2)

言情小说吧【www.yqxsb.com】第一时间更新《媳妇邓晓阳我叫李朝阳》最新章节。

我立刻问旁边的林小松:“林书记,这里离大堤还有多远?能不能估摸一下?”

林小松使劲探出头,透过被雨水不停冲刷的车窗和剧烈摇摆的雨刮器缝隙,努力辨认着外面漆黑的环境,犹豫地说:“县长,雨太大,天又黑,看不太清……但根据经验判断,应该不远了,可能……可能还有几百米吧。”

谢白山也降下车窗,冲着黑暗中几个正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的身影大声喊道:“老乡!老乡!问一下,这里到大堤还有多远啊?”

一个戴着斗笠、但全身也早已湿透的老乡停下脚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大声回应:“前面就是!不远了,撑死还有三四百米!但这路没法走车了!”

“下车!”我立刻下令,“白山,你和小王想办法把车挪到路边高点、结实点的地方,别挡着车。其他人,跟我步行上堤!”

我们推开车门,狂风裹挟着雨水立刻劈头盖脸地打来,雨衣瞬间被完全打湿,紧紧贴在身上。我们几个人相互照应着,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泥泞不堪、到处是积水坑洼的土路,向着大堤方向艰难跋涉。沿途,仍然有越来越多的群众,扛着铁锹、拿着编织袋,逆着风雨,默默地向大堤汇聚。

好不容易深一脚浅一脚地摸到了大堤脚下,顺着斜坡爬上去,堤坝上的风势更猛,几乎让人站立不稳。县水利局局长韩冰一上堤,也顾不上喘口气,立刻拿着手电筒四处照射,焦急地寻找水位标尺。好在标尺就立在临时指挥部帐篷不远的地方,旁边有一棵高大的白杨树可以作为参照物。

我的眼神还好,借着电光,很快找到了那个在风雨中挺立的标尺。“在那边!白杨树旁边!”我用手电光柱指了过去。

韩冰赶紧摘下早已被雨水模糊的眼镜,用还算干燥的衬衣下摆胡乱擦了几下,重新戴上,然后凑到标尺前,用手电光仔细辨认着上面的刻度。浑浊的河水在堤坝下方汹涌翻滚,手电光柱下,能看到水面上漂浮着大量的杂草、树枝等杂物。

看了片刻,韩冰直起身,语气稍微放松了一点:“县长,目前水位是五米九五,比亚男同志报的数据又涨了五公分。涨速还在可控范围内。”

田嘉明闻言,松了口气:“看来水势涨得不算太猛嘛。是不是上游泄洪的量没想象那么大?”

韩冰局长却连连摇头,脸色依旧严峻:“田书记,不能这么看。涨得慢,恰恰说明上游黑龙滩下泄的洪峰主力还没到达我们这里!现在的上涨主要是本地降雨汇集。等洪峰真的下来,那速度就不好说了!”他用手电光扫向下游方向,语气沉重,“我现在最担心的,反而不是我们这段主堤。这段堤是伟兵和我去年亲自盯着加固过的,质量我心里有底。我担心的是大堤和这边平水河水库之间的结合部,那段堤基土质不同,年前维修时动过土,夯实可能不如老堤基,是最大的隐患点!”

我立刻追问:“韩局长,你的判断是,我们这段主堤能扛住吗?”

韩冰沉吟了一下,谨慎地回答:“如果只是应对预报的降雨和正常泄洪,我认为问题不大。但现在加上黑龙滩的紧急泄洪,两股水叠加,而且水库泄洪是‘胖峰’,流量大、持续时间长,对堤防的冲刷和浸泡会更严重……我现在不敢打百分之百的包票。特别是那个结合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那你认为现在最需要做什么?”我打断他,需要明确的指令。

韩冰毫不犹豫,语气坚决:“必须立刻加固!特别是那个薄弱结合部!要抢在洪峰到来之前,把砂石料全部卸下来,装袋,加高加厚堤防,尤其是背水坡,要重点防护,防止渗漏和管涌!现在就是在和时间赛跑!”

旁边的县委办主任吕连群看着堤下如同长龙般在泥泞中艰难移动的运输车队,以及堤上已经在冒雨忙碌的人群,脸上露出难色,他扶了扶眼镜,说道:“县长,韩局长的担心有道理。但现在水位离警戒线还有差不多半米,离堤顶更高。动员这么多人,在黑灯瞎火、狂风暴雨里抢卸这么多砂石料,劳动强度太大,也太危险了。是不是可以先观察一下,等洪峰前锋过了,看看情况再……”

我没有立即表态,而是看向一直沉默着观察水势的田嘉明:“嘉明同志,你的意见呢?”

田嘉明是公安出身,做事向来果决,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斩钉截铁地说:“干!必须干!现在多流汗,多垒一个沙袋,可能就能避免以后的大灾!不能等,也等不起!我同意韩局长的意见,立刻组织加固,重点就是那个结合部!以防万一!”

“好!”我当即拍板,“就按韩局长的意见办!立刻动员所有能动员的力量,党员带头,加固堤防,重点确保结合部万无一失!韩局长,你是技术总负责,砂石料怎么投放,沙袋怎么码放,哪些是重点部位,你说了算!老田啊,你负责和乡里、村里的干部协调人力调配!”

命令一下,整个大堤立刻像一部庞大的机器,高速运转起来。堤下,运输砂石料的货车、拖拉机、三轮车排成了望不到头的长龙,车灯在雨幕中连成一片,提供了宝贵的光源。堤上,已经奋战了几个小时的数百名党员干部、基干民兵以及自发前来支援的群众,听到新的指令后,没有任何怨言,立刻重新投入了更加紧张的劳动。

装卸点,人们冒着大雨,用铁锹飞快地将砂石铲进编织袋;运输线上,扛着沉重沙袋的人们排成了人龙,踩着泥泞的堤坡,喊着号子,一步步将沙袋运到指定位置;垒砌区,经验丰富的老农、老河工指挥着年轻人,将沙袋一层层、一排排密密实实地垒砌起来,相互交错,增强稳定性。

我作为县长,也脱下雨衣,加入了传递沙袋的行列。刚开始,粗糙的编织袋和里面的砂石棱角硌在肩膀上,火辣辣地疼。但干了不到一个小时,肩膀就从疼痛变得麻木,只剩下机械的重复动作。雨水、汗水混在一起,顺着脸颊、脖子往下淌,衣服早已湿透,紧紧贴在身上,又冷又重。但没有人停下来,没有人抱怨。堤上只有号子声、风雨声、车辆引擎声和沙袋落地的沉闷声响。

年龄大些的就在装卸点负责装袋,年轻力壮的,则全部投入了扛运沙袋的队伍。所有的人,在这狂风暴雨、灯火通明的堤坝上,都像上紧了发条,拼命与时间赛跑,与不断上涨的洪水赛跑。

接近夜间十二点的时候,一直在监测水位的韩冰突然高声喊道:“来了!洪峰前锋到了!”

众人闻言,心情都是一紧,纷纷拿起手电照向河心。只见原本就浑浊湍急的河水,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明显上涨,水流变得更加汹涌澎湃,翻滚着、咆哮着向下游冲去,水面上漂浮的杂物更多、体积也更大了。浪头不断拍打着护坡。

韩冰打着手电,紧紧盯着水位标尺,每隔几分钟就报一次数,声音在风雨中清晰可辨:“六米!…… 六米一!…… 六米二!…… 六米三!…… 六米五了!涨得好快!”

洪水不断冲击、啃噬着堤岸。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加固工作更加拼命地进行。我们围绕着平水河水库与平水河主干道之间的那个关键结合部,抢在洪峰完全到达之前,又层层叠叠地加筑了数道由沙袋构成的子堤,并在最外侧投入了大量大块的碎石,以削弱水流的冲刷力。

这一夜,格外漫长。风雨几乎没有片刻停歇。汗水、雨水、泥水浸透了每个人的衣衫,寒冷和疲惫不断侵袭着大家的身体。手掌磨破了,肩膀肿了,脚在灌满泥水的胶鞋里泡得发白,但没有人退缩。

天色渐渐由墨黑转为灰蒙,雨虽然还没停,但能见度稍微好了一些。持续奋战了整整一夜,所有人的体力都已经透支到了极限。沙袋垒砌的临时堤防总算勉强高出水面,洪水被暂时挡在了外面。

我拖着几乎僵硬的双腿,钻进那个用防水帆布勉强搭起来的临时指挥部帐篷。帐篷里也漏着雨,地上都是泥水。我顾不了许多,背靠着冰冷的帐篷支柱,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田嘉明也跟着钻了进来,他的一双手更是惨不忍睹,血泡磨破了,混着泥水,看上去血肉模糊。他看着我,咧开干裂的嘴唇,想笑一下,但又觉得实在太疼,表情有点怪异:“县长,累不累?我这手,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我抬起自己那双同样布满伤口、沾满泥浆的手看了看,又看了看他,努力想挤出一个轻松的表情:“还行,还能扛得住。比当年在老山前线蹲猫耳洞那会儿,条件算是好多了。至少……至少没有敌人的冷枪冷炮。”话虽这么说,但全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的酸痛,只有自己知道。

韩冰局长也弯腰走了进来,他脸色苍白,眼里布满血丝,但精神还高度紧张:“县长,水位还在缓慢上涨,虽然速度慢了,但没停。上游黑龙滩估计还在持续泄洪。我现在非常担心市里光明区那段堤防,他们那里的基础比我们这里要差一些,压力更大……”

县政府办公室主任韩俊,一个长期伏案工作的知识分子,此刻几乎是爬进帐篷的,他瘫坐在泥水里,连喘气都显得费力:“县长……这里……这里大哥大一点信号都没有……和外界……完全断了联系……”

我点点头,咽了口带着泥腥味的唾沫,润了润干得发疼的嗓子:“没关系……有重要消息,市里、县里总会想办法传过来的。我们现在……守好我们这一段,就是最大的贡献。”

帐篷里,暂时歇下来的几位干部,都不约而同地脱掉了湿透粘身的外套,赤着上身。每个人的肩膀、后背,都被沉重的沙袋磨得又红又肿,很多地方破了皮,露出鲜红的嫩肉,混合着泥水,看起来触目惊心。

就在我们刚喘了口气,准备商量一下下一步轮班休息的事情时,韩俊又来到帐篷口,激动地喊:“县长!县长!您快出来看看!有人送早饭来了!”

我心里一紧,又是感动又是生气,挣扎着站起来:“胡闹!这么大的雨,路又这么烂,送什么早饭!太危险了!”

我拉开帐篷帘子,密集的雨点立刻打在脸上。只见堤坝下面,蹒跚走来一群妇女,她们没有雨衣,大多只是用各种颜色的塑料布蒙在头上、披在身上,一个个都淋得像不成样子。她们有的挎着篮子,有的挑着担子。走在最前面的,是乡党委书记林小松,他正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大娘。

林小松看到我,急忙对那位老大娘说:“娘,这就是咱们县的朝阳县长!昨晚带着大伙儿干了一夜!”

那位老大娘看上去年纪和我母亲差不多,脸上布满皱纹,被雨水打湿的银发贴在额头上。她颤巍巍地走上前,浑浊的眼睛看着我们这一群站在泥水里、赤裸着上身、伤痕累累的“泥人”。她的目光缓缓扫过我们每个人肩膀和背上的伤,嘴唇哆嗦着,伸出那双枯瘦、同样布满老茧的手,颤颤地替我抹去脸上的雨水和泥点,眼泪混着雨水流了下来,声音哽咽:

“孩啊……你们……你们这些都是……,都是好样的……”

这一句话,让堤坝上所有疲惫不堪、坚守了一夜的汉子们,眼眶瞬间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