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蝶恋花（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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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咽不下这口气。

恰在此时，王家少爷王钦守来醉春苑寻欢，令我有些意外的是，他指名要我作陪，方才那点对自己魅力的动摇顿时烟消云散。

或许是因为整个醉春苑只有我受得住他那些变态手段，他才对我格外迷恋罢……

一番折腾之后，我倚在他怀中问他是否爱我，他想也不想便答“当然爱”，干脆得像句敷衍的谎话。

可我偏偏却当了真。

心底涌起一股陌生暖流，仿佛那就是我苦苦追寻却始终不得的真心。

现在想来何其可笑——我竟从他满口谎言中汲取那一点虚妄的爱意，还沾沾自喜以为攀上了高枝，真是愚蠢至极！

我一心要除掉柳依依，想到王钦守素来纨绔残暴、仗势欺人，或许可借他之手永绝后患，便怂恿他去强占柳依依。

果然，王钦守一听便如发情的野兽般兴奋难耐，口水几乎淌下。

恰逢那晚柳依依正与情郎私奔，他立即带人急不可待地追去。

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对是错，但只要能达到目的，只要能让柳依依消失，就够了……

后来一切如我所愿：柳依依不堪受辱，跳楼身亡；她的情郎也惨死暗巷。而我在苦苦哀求之下，被王钦守带离了醉春苑……

多好啊，一箭双雕，两全其美。

我终于过上了想要的生活……

本该如此，不是吗？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王钦守，你为什么要在荒郊野岭停下马车？

为什么你的手下将我拖进树林，粗暴地撕扯我的衣裳时，你却只在一旁悠闲地看着、笑着？

你不是说爱我的吗？为什么不阻止他们？为什么……

难道我也只不过是你随手可弃的玩物之一吗？

我拼命呼救、挣扎，却依旧逃不过这场噩梦……

待我回过神来，那些人早已离去，只剩我衣衫破碎地躺在冰冷的泥泞中，浑身痛到麻木，泪水混着污泥滑落——心底最后那点微光，也在那一刻彻底熄灭。

模糊的视线中，有人向我走来，手中托着一尊方器。

我本能地开口求救，可嗫嚅出来的第一句话却是：

“我……我想要真爱……”

那时意识昏沉，只记得他低笑一声，说道：“有趣！到这地步还念着这个？爱虽非凭空可得，却有捷径可走。若真想要，夺他人之爱便是，何苦自己苦苦找寻？”

“如何夺……”

“入我无拘堂，修魔道。”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无拘堂的五当家，痴迷炼丹炼毒几近疯癫。

那时我已走投无路，便应他之邀加入无拘堂，成了一名魔修，也成了他的手下。

无拘堂中规矩松散，弟子随心所欲、无拘无束，不必守任何清规戒律，倒也自在逍遥。

拥有了力量，我重又纵情所欲，夺人所爱、抢人夫君，无恶不作，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做花魁时那般快活日子。

可纵使如此，心底的空洞与寂寞却始终如影随形，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个渴望温暖的孤儿，贪恋世上仅存的那一点真心。

每日睁开眼，望着灰蒙蒙的天，有时会觉得这颗心早已千疮百孔，再也痛不动了。

我苦苦追寻的那份真情，难道终究是镜花水月吗？

或许直到死，也不会有人给我答案……

弥留之际，我忽然想起我还做花魁时，柳依依曾问过我的那句话：

“若你真可心想事成，那真情是否也能如此？”

当时只觉得她这问题幼稚又可笑，未曾放在心上……

而今回头再看，原来错的一直是我。

所谓真情，原是我穷尽一生也得不到的奢侈，这一路走来，为追寻它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最终却一无所获。

柳依依，你说得对……

柳絮飘摇，风亦不止，去往何处，岂在人心？唯有用手握紧，方得安稳！

直到最后，我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原来我所痛恨的，从来不是你，而是那个懦弱、卑微、愚蠢的自己……

可惜，我明白得太迟了，迟至再无悔改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