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5章 女皇与仆人（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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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波利亚尔内宫的廊道，比枫丹廷的任何一条街道都要寒冷。

这里的寒冷并非单纯的低温，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权力的寂静。空气中弥漫着冰雪、松脂与阴谋混合的气息，能冻结最炽热的血液，熄灭最顽固的火焰。

但阿蕾奇诺，愚人众执行官第四席，“仆人”，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她的军靴踩在被无数次擦拭过的黑曜石地板上，发出沉稳而规律的声响，像一曲为即将到来的献礼而谱写的、冷峻的进行曲。

她身着那身标志性的、剪裁利落的黑白礼服，灰白色的长发在身后束成优雅的马尾，只有几缕不羁的发丝垂落在脸颊旁。

那双有着诡异“X”形瞳孔的红色眼眸，平静得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血池，映不出这宫殿里的半分辉煌与阴森。

她的手中，握着一枚小巧而精致的盒子。盒子由至冬特产的星银铸造，表面雕刻着复杂的霜花纹路，能隔绝一切元素力的外泄。

盒子里，盛放着一枚棋子——水神的“神之心”。

这是她此行的目的，是她与枫丹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那场心照不宣的“交易”的最终成果。

她没有像罗莎琳那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强取豪夺；

也没有像达达利亚那样，掀起一场席卷全国的巨大骚乱。

她的手段更为隐蔽，也更为……“高效”。

她利用了枫丹的预言危机，利用了芙宁娜的谢幕，利用了那维莱特对枫丹未来的考量，最终，兵不血刃地拿到了这枚蕴含着“审判”权柄的神之心。

这无疑是一场巨大的功绩，足以让任何一位执行官在组织内的地位都水涨船高。

但阿蕾奇诺的心中，没有半分喜悦，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属于胜利者的自得。

她的心情很复杂。

她继续前行。她知道，从宫殿大门到女皇陛下的御座之间，这段路，永远充满了窥探与审视。

“啊，瞧瞧，是我们的‘仆人’回来了。”一个懒洋洋的、带着一丝戏谑的声音从侧面的休息室里传来。

阿蕾奇诺停下脚步，侧头看去。

第十一席“公子”达达利亚，正斜靠在沙发上，手里把玩着一把精巧的匕首。他显然是刚刚结束了一场高强度的训练，额头上还带着薄汗，但精神却异常亢奋。他看向阿蕾奇诺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好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竞争意味。

“带着胜利的果实，感觉如何？”达达利亚笑着问道。

“战斗的意义在于达成目的，而不是享受过程，达达利亚。”阿蕾奇诺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无意义的破坏，只会增加不必要的麻烦。况且，我的‘孩子们’，还需要一个安定的家。”

她提到了“壁炉之家”。这是她的底线，也是她与其他所有执行官最大的不同之处。

达达利亚的笑容收敛了一些，他坐直了身子，湛蓝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同样珍视家人，因此，他或许是这群怪物同僚中，唯一能稍微理解阿蕾奇诺这份执着的人。

“‘家’吗……”他低声重复了一遍，随即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说得也是。不过，没能和那位水龙王痛痛快快打一场，真是遗憾。我听说，他可是连‘吞星之鲸’都能轻松解决的怪物。下次有机会，你一定要把他介绍给我。”

“如果你能在那之前，先处理好自己惹下的烂摊子的话。”阿蕾奇诺淡淡地回了一句，意指他在枫丹引发的那场不大不小的骚动。

达达利亚的表情一僵，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那只是个小小的意外！不过是想活动活动筋骨罢了。好了，不打扰你去向女皇陛下邀功了。替我向她问好。”

阿蕾奇诺没有再理会他，转身继续走向御座大厅的深处。

她知道达达利亚对自己并无恶意，他们只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追求力量的野兽。一头渴望在阳光下尽情厮杀，另一头则习惯于在阴影中精准地给予致命一击。

越靠近御座大厅，空气就越发寒冷。那股寒意并非来自物理层面，而是源于至高无上的、神明的威压。

大厅的门，在她面前无声地开启。

这是一座足以让任何凡人感到渺小与敬畏的殿堂。

穹顶高得望不见尽头，仿佛连接着至冬永恒的、灰白的星空。

巨大的冰晶吊灯，散发着幽冷而圣洁的光芒。地面是由一整块未经切割的、来自冰原的玄冰铺就，光滑如镜，倒映着阿蕾奇诺孤身一人的身影。

而在大厅的最深处，最高阶的御座之上，静静地坐着一个身影。

冰之女皇，巴纳巴斯。

提瓦特大陆七神中的“冰之神”，愚人众所有成员效忠的唯一对象。

她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那里，周身没有任何华丽的光效，也没有散发出任何刻意的威压。但她的存在本身，就足以让整个空间的时间与光线都发生扭曲。她仿佛是这片永恒冰雪的化身，是所有寒冷的源头。

阿蕾奇诺看不清她的面容，那张脸仿佛永远笼罩在一层薄薄的、由悲伤与决心凝结而成的霜雾之中。

她单膝跪地，右手抚胸，低下了她那颗在任何人面前都未曾低下的、高傲的头颅。

“女皇陛下，我回来了。”

她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大厅中，显得无比清晰，却又被那无处不在的寒冷迅速吸收，没有激起半点回音。

“阿蕾奇诺。”御座上的神明开口了。她的声音，不似那维莱特的沉静，不似雷电将军的冰冷，而是一种……极致的哀伤。那声音仿佛承载了五百年的风雪，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能冻结灵魂的悲恸。

“抬起头来。”

阿蕾奇诺依言抬起头，直视着那团模糊的身影。

“将它，呈上来。”

阿蕾奇诺起身，一步一步，沉稳地走上台阶，来到了御座之前。她双手捧起那个星银盒子，恭敬地打开。

一枚闪烁着纯粹蓝色光芒的棋子，静静地躺在天鹅绒的衬垫上。

神之心。

它一出现，整个大厅的温度似乎都回升了一丝。那其中蕴含的、属于“审判”的权柄，与冰之女皇那属于“抗争”的神性，产生了某种微妙的共鸣。

女皇缓缓地伸出手。那是一只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仿佛由最纯净的冰雪雕琢而成。她的指尖，轻轻地触碰到了那枚神之心。

那一刻，阿蕾奇诺感觉到，一股庞大到难以想象的信息流，从神之心中涌出，汇入了女皇的体内。那是属于水神芙卡洛斯的、自获取神之心后的记忆与谋划——关于预言，关于枫丹人的原罪，关于她如何欺骗了天理，如何牺牲自己来拯救她的人民……

整个大厅，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女皇身上那股极致的哀伤，变得更加浓郁，几乎要化为实质的、飘落的冰晶。

“芙卡洛斯……”

许久，女皇才发出了一声悠长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叹息。

“你……也是一个选择了与‘天理’为敌的……傻孩子。”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连阿蕾奇诺都感到心惊的、深切的共情。

阿蕾奇诺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她知道，此刻，不是她该开口的时候。她在等待，等待女皇从这份属于另一位神明的、悲壮的记忆中抽离出来。

终于，女皇收回了手。那枚神之心，便自动地悬浮起来，缓缓地飞向大厅穹顶的某个位置，与之前收集到的几枚神之心，一同嵌入了一个巨大的、星盘般的装置之中。

每多一枚神之心，那星盘上的光芒，就更亮一分。那股对抗“天理”的力量，也就更强一分。

“你做得很好，阿蕾奇诺。”女皇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那份深藏的哀伤，却似乎永远无法抹去，“比我想象中，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