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1章 直臣,左光斗(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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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门城楼,掌印大太监卢绶看了一天热闹,如今总算安静了。

万岁爷一生慈悲,执政四十有六年不曾廷杖一位科道官。自古至今,也没有几个这样的皇帝。

然而即便如此,那些言官对万岁爷却没有一句好话。诋毁、暗讽、甚至故意触怒皇帝以博取直名,这样的沽名钓誉之辈比比皆是,令人不齿!

左遗直这个人,会不会又是一个沽名钓誉之辈呢?

然而令卢绶百思不得其解的,皇帝知悉此事后并无阻拦之意,似乎是在有意放纵舆情发酵。

作为掌印大太监,皇帝的身边人,卢绶自然明了皇帝最近的种种举动意在打压削弱瀛王势力。

但如此发展下去,跳出来的人逐渐增多,则事态可能走向失控。到那时节,咱们这位瀛王殿下可就不仅仅是削权失势这般简单了。

是否采取措施控制事态发展呢?

想到太子爷,郑贵妃,方从哲等人,卢绶不禁暗自摇头。

神仙打架,看客还是躲远的好。

几位同僚簇拥左光斗返回都察院职房,桌上摆放着家里送来的食盒,热气腾腾的香茶也有同僚备好了。

一日未曾进食,又在外边日晒,左光斗又饥又累,在老仆伺候下吃了些点心,精神头这才稍有好转。

放下碗筷,左光斗垂头一声叹息。

“圣上避而不见,如之奈何?”

同僚刘有源为其斟茶,神情忧虑。

“遗直兄,你这般弹劾瀛王,是有实证在手了?”

左光斗微微颔首,“我去年巡案福建,所得甚多。”

闻言,几位同僚都竖起耳朵,静待下文。

“福州、泉州、漳州外海三市舶司繁华不逊苏杭,每日进出物资堆积如山,港口里海船渔船绵延数里,物阜民丰,百姓富足,好一个繁华大埠!”

“然而,福建百姓只知有瀛王不知有朝廷,只知有瀛州之法不知有朝廷之法。百姓旦有日子不如意,皆投奔瀛州,名曰下南洋。百姓旦有诉讼,皆至市舶司提告,那市舶司竟设有提刑断案衙门,名曰法院。而三府朝廷衙门倒是清闲,日子过的舒坦,非但拿着朝廷一份俸禄,还有市舶司,商税分成。”

“更令吾彻夜难眠的,福建士绅也大多奉瀛州之法,诸多人家弃科举,反送子弟去那瀛州求学。而那些有功名在身的人也大多对此熟视无睹,置若罔闻。只因那市舶司也拿出一部分钱财资助府学县学。”

“各位,瀛王殿下提举市舶司,掌管福建广东商税,经营数年,根基深厚,已渐有尾大不掉之势。”

“而进出市舶司之所谓瀛州海巡海军,皆训练有素,铳炮精良,便商船海员也配备各类武器,观之皆虎狼之辈。我又听闻瀛州军俸禄优厚,军饷足额准时,沿海卫所军户投身瀛州军旅者数之不尽。也即是说,瀛州实有兵额绝非兵部备案那般简单,三倍?五倍?甚至十倍不止。”

“几位,我们都错了,咱们这位早慧的瀛王远走海外并非为了偷安,而是蓄势。若继续放任下去国本之争又起,我大明朝怎有安宁之日啊!”

左光斗一番高论,令几位同僚表情各异。

看着左光斗一脸决绝表情,刘有源不禁有些痛心疾首。

“即便如此,你也要与上官商议再做计较啊。如今你一人孤身奋战,恐难以成事。”

“我又不是愣头青,何尝不知其中厉害呢,然每与之商议皆左右推脱,语焉不详。近几日,右佥都御史徐大人卧病在家,左都御史孙大人外出公干,都在躲着我。”

“所以,所以你便孤身去端门跪请?”

“是,为国本稳定,为黎民安泰,我无怨无悔!”

左光斗话音刚落,一文吏小跑着进来,神色慌张。

“几位大人,出大事了!”

刘有源惊问,“何事?”

“几位大人快出去看看吧!瀛王府来了好些人,正跪在端门前哭呢。”

闻言,左光斗霍然起身,坦然大笑。

“好好好,我去看看,今日便舍去这一身臭皮囊,也要揭穿瀛王之野心图谋!”

“左大人!”那文吏言语中似有几分同情,又带着些许惋惜,“瀛王府的人说,瀛王殿下得知您弹劾他,便被气吐了血,悲愤交加,一时想不开,自尽以证清白。如今,瀛王伤重,瀛王府人炸了锅,阖府人聚在端门哭请鸣冤呢。依小的看,您还是避一避风头吧。”

“什么?”

文吏的话如同一记闷雷,将几名御史劈的里焦外嫩,呆立当场。

“绝无可能!绝无可能!”

左光斗喃喃自语间,提起官袍便向外走。

此时天色大黑,本过了宵禁时间,御道上几无人踪,唯端门外几点灯笼忽明忽暗。

瀛王府几十口人便跪在端门前,哭声哀切,口喊冤枉。

角门开,卢绶阴沉着脸走出,来至谭国兴近前。

“你是哪个?”

“小的瀛王府书办谭国兴。”

“说话,若有一句虚言,咱家即刻砍了你!”

谭国兴眼圈红肿,声泪俱下。

“我家殿下说活的憋屈,不如死了一了百了,也免得受人欺负,辱没先祖。奴婢们本以为殿下说的是气话,谁想到殿下当真要抹脖子。”

“那血啊流了满地,得亏几名侍卫手疾眼快拦住,不然殿下......殿下当真要去见祖宗了啊。”

“卢公公,我家殿下堂堂亲王,圣上血脉,何其尊贵,怎容他人肆意污蔑,这不是逼着我家殿下去死么?但请卢公公开恩,奴婢要去圣上面前为殿下鸣冤!”

闻言,卢绶脑瓜子嗡嗡的,方才那个狗文官只是烦人,而这位却是要命,既要自己的命也要别人的命!

“瀛王殿下伤势如何?”

“血透衣衫,昏睡不醒,不过听医官说没有伤及要害,暂且没有性命之忧。”

“殿下何在?”

“就在昭陵门前茅舍,殿下伤势过重,不宜移动。”

“谭国兴,你说的可属实?”

“千真万确,小的有一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王府腰牌拿给我看!”

其实看不看腰牌也不重要,王府家仆穿戴有别常人,灯笼器具等也打着瀛王府烙印。尤其眼前几个常伴瀛王左右之人,卢绶虽叫不出名字却也眼熟。

接过腰牌,卢绶转身便走,“你且等着!”

谭国兴对卢绶千恩万谢,转头又跪地哭起丧来。

有没有眼泪不重要,但声音要足够大,惹的城头宿卫、各官衙值夜人员聚拢看热闹。

话说这端门大概风水不好,历来多事。

自万历登基以来,已有十几人跑到端门前自杀,有撞墙的有抹脖子的还有吞刀片的。

死者有官员有平民,大多为了鸣冤叫屈,死给皇帝看。

万万没有想到,皇帝的儿子也来凑热闹,虽然没死但级别最高,唯一可惜的就是没有在端门前展示,实属缺憾。

几名绿袍官渐走渐近,脚步也慢了下来。

湖广道御史刘有源听闻哭声不禁头皮发麻,拉住左光斗衣袖。

“遗直兄且住,那些王府家丁历来跋扈,目中无人,咱们还是不要靠近了吧?”

“仲开,大丈夫光明磊落,有何惧哉!此事我一人所为,与你无关,你走吧。倘我有事,能为我收殓尸体安葬家乡,便不枉你我相交一场了。”

“遗直!你这又何苦呢?”

“死,有何惧,吾只怕天下大乱,生灵涂炭啊!”

闻言,刘有源大为感动,双手抱拳,深躬以礼。

“遗直兄乃我辈楷模,余虽惧死,却也舍得这一身臭肉。走,你我同去,且看瀛王府的奴才能奈我何!”

左光斗止住刘有源,一声叹息。

“不可意气用事,瀛王殿下以死相逼,这一局我输了,引颈就戮,唯死而已。此事与你无关,留着有用之身以待后事。”

“仲开,我今日一言你要记住,瀛王绝非屈居人下之辈,他日天变则国必生乱。”

刘有源没有再多言语,抱拳躬身。

“遗直,保重!”

“保重!”

左光斗的临近,令瀛王府上下产生小小骚动,无论男女皆怒目而视,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谭国兴见这人坦荡模样不由怒火中烧,一口浓痰吐过去。

“奸佞小人,离间宗亲,祸乱国政,你不得好死!”

左光斗一脸淡然,掀起袍服,与谭国兴并排跪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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