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去丰县（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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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了摇头，把梦境赶出脑海，拿过棉袄穿在身上，冰凉的棉袄让他打了一个激灵，这下子，梦境彻底散了。

最后一次检查了帆布包里的物品：自学丛书、工作服、胶鞋、袜子、搪瓷缸、一个煮鸡蛋，还有那本珍贵的笔记本。

把被褥、枕头、枕巾也都打包带走，连床铺上的旧床单他也没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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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晨雾在低矮的平房间流动。李强深吸一口气，1969年春天的空气带着煤烟和泥土的味道。

出了房门，看见门口盆架上的脸盆、肥皂和毛巾，拿起来放进了网兜。

"强子。"李志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李强转身，看见父亲手里拿着一个铝制饭盒，"拿着吧，路上吃。"

饭盒沉甸甸的，打开一看，是三个玉米面窝头和一块咸菜疙瘩。李强抬头，发现父亲的眼睛布满血丝，显然一夜没睡好。

"爸..."李强不知道该说什么。眼前这个男人既是家庭不公的帮凶，又是被生活压弯了腰的可怜人。

李志林掏出一包"大前门"香烟，抽出一根点燃。这在当时是奢侈品，李强从没见过父亲抽这么好的烟。

"到了农村，手脚勤快点。"李志林吐出一口烟，声音低沉，"别跟人争长短，安安分分的干活。有啥困难...给家里写信。"

李强点点头，把饭盒塞进包里。他知道父亲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陈淑梅始终没有露面。李刚倒是起来了，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他们。两个妹妹躲在屋里，只从窗户露出半张小脸。

天光渐亮，李强背上行李："爸，我走了。"

李志林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挥了挥手。

街道办门口已经聚集了二十多个知青，有男有女。年龄从十六七岁到二十多岁的都有，他们三三两两地站着，有的在哭，有的在说笑，还有的像李强一样沉默不语。

"李强！这边！"一个瘦高个男孩朝他招手。李强愣了一下，不知道这人是谁。

"你家里人就让你这么走了？"男孩打量着李强简单的行李，同情地说，"我爸好歹给我弄了床新被子。"

李强笑了笑没接话。他注意到不少知青都有家人陪同，有的甚至全家出动，大包小裹地带着各种物资。相比之下，他确实寒酸得多。

"同志们安静！"街道办张干事站在台阶上喊道，"现在开始点名！念到名字的过来领介绍信！"

点名持续了半小时。李强领到了一张盖着红章的介绍信，上面写着"李家沱公社李庄子大队"几个字。

李强这才看见男孩拿的介绍信上，写的名字叫王建军，这应该是原主的初中同学。笔记本上曾经出现过这个名字。

"都听好了！"张干事扯着嗓子喊，"到了丰县汽车站，会有各公社的人接你们。记住，到了农村要虚心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不能摆城里人的架子！"

一辆老式解放牌卡车轰隆隆地开过来，车厢里已经摆了几排长凳。知青们排队上车，送行的亲人们爆发出一阵哭声。李强默默爬上卡车，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

卡车缓缓启动，凤凰城灰扑扑的街景开始后退。李强望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心里五味杂陈。他在这里只待了两天，却已经深刻体会到了原主十七年的人生。

"喂，你看那边！"王建军突然捅了捅他。

李强顺着指向看去，在街道拐角处，两个瘦小的身影正向卡车挥手——是晓荷和晓菊！晓荷手里还挥舞着什么东西。李强眯起眼睛，认出那是他留给妹妹的糖纸。

卡车加速，两个小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视野中。李强鼻子一酸，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