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残阳如雪,治水名臣入长安(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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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罢一饮而尽。酒影摇曳,映出他眼底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冰冷算计。

林枫却忽地冷笑出声:

“大人所提条件,只怕还不足以让那些貔貅心甘情愿地吐出钱粮。”

“哦?林大人有何高见?”

子墨直视他,眼神警惕。

“若再加上一条——辟雍太学院的入学资格呢?”

林枫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弧度。

“放肆!”

子墨霍然起身,一掌拍在案上!杯盘震跳!他目光如剑,直刺林枫:

“永元年间,富商捐钱千万求入学,先帝严词拒绝!太学乃国之储才重地,岂容铜臭玷污?

林大人,你这是在替他们试探本司隶的底线?胃口倒是不小!”

他转身望向窗外沉沉夜色,声音铿锵如铁,

“今日之局,非但要治水患,更要治这贪得无厌的人心!”

林枫面皮抽动,犹自不甘,强辩道:

“大人!三河之患,非仅天灾!实乃上古河妖作祟!若无大能震慑,恐徒劳无功啊!”他脸上竟挤出一丝心有余悸的真诚。

子墨冷眼看他,已知此人被所谓“河妖”吓破了胆。他转向王景:

“王大人,对林大人所言‘河妖’,有何高见?”

王景不答,手腕一翻,杯中酒液泼洒而出!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那琼浆竟在半空凝而不散,瞬间化作一条奔腾的微型黄河!

三条狰狞的黑气在其中疯狂冲撞堤坝,发出无声的尖啸!

王景五指虚握,凌空一抓!三条黑气被他生生摄入手心,化作三条痛苦扭动的蛟魂虚影,凄厉的哭嚎仿佛直接响在众人神魂深处!

“此乃三条被斩的渭水旧蛟残魂,怨气郁结河道,已成水患之引!”

王景声音苍劲,如洪钟大吕。

满堂皆惊!看向王景的目光瞬间充满了敬畏。林枫更是面无人色。

王景这才缓缓起身,展开一幅描绘黄河千年故道变迁的绢画,声音压过所有惊疑:

“诸位且看!自周定王五年起,黄河决口一千五百余次,十之七八,皆在河道迂曲之处!症结在于泥沙淤积,河道不畅!

治本之策,在于‘裁弯取直’,以疏代堵!”

他枯瘦的手指重重戳在绢画一处红圈,

“此处铜瓦厢,去岁冰凌壅塞,险象环生!若不裁直,今冬必成大患!若能于泾、渭交汇处修‘分水门’,引水灌田,减主河道之压——此乃‘河汴分流’之核心!”

南中英适时开口,眼中精光闪烁:

“王大人高见!然调集十万民夫,朝廷所拨仅十万石粮,杯水车薪!不若效仿‘以工代赈’,招募流民修堤,以田亩代工酬!既可解钱粮之困,又可安流民之心,一举两得!”

林枫脸色惨白如纸——这正是当年他贪墨工程款的关键漏洞!

子墨已霍然起身,向王景郑重一揖:

“王大人,明日即随钦天监亲勘河道!至于粮草……”他目光转向朱中迟,“朱大人,左冯翊军粮,可否暂借一用?”

朱中迟豪迈大笑:

“哈哈哈!大人年纪虽轻,这‘借兵’之道,倒比老夫还熟稔三分!”

王景刚饮下第三杯酒,林枫却猛地站起,将杯中酒狠狠泼在地上,酒渍蜿蜒如蛇:

“王大人!您可知当年黄河决口前夕,百姓皆传‘地龙翻身’?那龙脊翻腾之处,用的正是您这‘裁弯取直’之法!触怒地脉,方招致滔天大祸!”

满堂哗然。朱中迟拍案怒笑:

“林大人!你可是被那‘河妖’吓破了胆?方才王大人的手段,你是眼瞎没看见吗?!”

林枫冷哼一声,语带讥讽:

“当年大禹治水,尚需布设神阵,请动天兵!王大人再能,比之禹王如何?”

王景不再理会他,径直转向子墨,取出古朴罗盘,铺开三河舆图。

“此地势北高南低,强行裁弯,必致水流湍急,冲刷堤岸。需依‘九曲回龙’之法,以八卦阵图疏导水势,沉淀泥沙……”

他手指在图上勾画玄奥轨迹。

吕凯惊疑:

“王大人,此乃……风水堪舆之术?”

王景颔首,又展开一幅气息更为古老的卷轴:

“治水之道,既循‘水往低处’之常理,亦需顺‘龙脉地气’之玄机。林大人若存疑,请看此图——”

卷轴展开,赫然是一幅繁复玄奥的阵图,

“此乃大禹镇河之‘青龙锁江阵’!依此阵势修筑堤防,可保河道百年安澜!老夫治理汴渠二十载,河道未淤一尺,便得益于此阵推演!”

烛火跳跃,映照着古卷上斑驳的朱砂纹路,那玄奥的卦象在王景眼中仿佛活了过来。

林枫脸色骤变,失声道:

“‘青龙锁江阵’?!此乃禹王秘传!王大人……莫非掘了禹王陵寝?!”

他声音尖利,慌乱中打翻身旁烛台,火苗“腾”地窜起,又被仆役慌忙扑灭。

子墨冷笑,声音冰寒:

“林大人,你这是指控王大人……盗墓?”他晃动着杯中琥珀酒液,目光如刀,“

本司隶倒记得,三年前修缮渭水,账目不清,那凭空消失的三千万贯铜钱,至今……”

“下官绝非此意!”

林枫急忙打断,额角青筋暴跳,

“下官是忧心!贸然动土,恐惊动‘泾河巨龟’!那可是鲁班祖师留下的镇河神物!一旦出土,必引滔天大祸!”

王景淡然抚须,从袖中又取出一卷泛黄图纸:

“林大人所指‘巨龟’,可是此物?”图纸上清晰绘着一尊石像,“此乃‘泾阳白龙’,实为鲁班造桥时所留镇石,刻有‘水涨一尺,石沉一丈’之铭文。老夫亲测,此石深埋九丈,正合河道承重所需。若以此为新桥墩基,既可稳固河床,又可解林大人所谓‘神龟之患’。”

朱中迟放声大笑,声震屋瓦,梁上灰尘簌簌而落:

“哈哈哈!好一个‘石沉一丈’!林大人,你怕的‘河妖’,原来连块石头都怕啊!”

他抓起酒坛痛饮,酒水顺着虬髯滴落,“依俺老朱看,这‘妖’,怕是藏在某些人自个儿心里头吧?!”

子墨起身,将杯中残酒泼向案上地图。暗红的酒液在黄河河道处晕开,触目惊心。

“流言如洪水,不疏则溃。”

他转身,衣袂带风,烛火狂舞,

“明日钦天监随王大人勘察河道。若‘青龙锁江阵’确有其效……”

话音未落,“哐当”一声巨响!林枫的座椅竟向后猛然倾倒!他狼狈地扶住桌子,却带翻了案上沉重的青铜鼎!

朱中迟笑得几乎岔气:

“林大人!您这‘河妖’作祟的本事,可比黄河水厉害多啦!”

喧嚣散尽,兰台水榭重归寂静。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投下纵横交错的棋格光影。

王景负手立于窗前,佝偻的背影在清冷月色下显得格外单薄:

“大人,治水乃经年之功。然朝廷风云……恐时不我待。”

子墨凝视着杯中酒液,倒映着他年轻的面容与王景苍老的轮廓,恍如两个时代的对视。他忽然轻笑:

“王大人,我忽想起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今日你我,能否……共书这‘千载安澜’的新篇?”

王景默然良久,沧桑的声音带着金石之质:“若以‘水门’为眼,‘裁弯’为刃,再佐以河图秘术……”

他缓缓转身,袖口鳞纹在月光下流转,腰间那枚河图玉佩骤然泛起幽幽蓝光,

“或可……令三河之水,重归正道!”

子墨步至窗边,遥望黄河方向隐约的轮廓,夜风鼓荡起他的袍袖:

“王大人,黄河决堤,首当其冲的,是万千黎庶。若有人敢阻这治水大业……”

他手按剑柄,眼中寒芒如星,

“休怪本司隶剑下无情!”

窗外,东方已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曦刺破云层,洒在长安城巍峨的箭楼上。风中,隐隐传来黄河沉闷的呜咽,与晨钟暮鼓交织。

水榭地板上,未干的酒渍与打翻的烛油混杂交融,在晨光中反射出诡异的光泽,宛如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博弈留下的烙印——一场关乎苍生福祉、社稷安危,交织着权谋、人心与未知神秘的宏大棋局,才刚刚拉开序幕。

而那枚河图玉佩的幽蓝光芒,仍在渐褪的夜色中若隐若现,无声诉说着前路的凶险与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