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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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停了，云定了。

悬空廊桥上，死寂得能听到碎玉掉入下方云海的微弱声响。

玄石长老抬到一半的手掌僵在半空，指尖凝聚的恐怖禁锢之力如同被戳破的气泡，无声消散。他古板严肃的脸庞上，每一条皱纹都写满了极致的呆滞与茫然，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那片恢复如初、只余下淡淡空间涟漪的区域，仿佛要把虚空看出个洞来。

离火峰主祝融掌心的焚天烈焰符文早已熄灭，赤红的道袍不再鼓荡，他嘴巴微张，下巴上的胡须无意识地抖动着，整个人像一尊被泼了冷水的炽热火炉，所有的暴怒和灼热都凝固成了雕塑般的震惊。

寒水峰主洛冰周身萦绕的寒雾剧烈波动了一下，如同她此刻的心绪。那张清冷如冰的绝美脸庞上，第一次出现了名为“崩塌”的表情，冰冷的眸子深处，是翻江倒海般的骇浪。

整个灵虚殿山门，从核心悬浮殿宇到外围的广场，所有目睹了刚才那如同神迹般一幕的弟子、执事、长老，都如同被施了集体定身咒。惊恐的呼喊卡在喉咙里，绝望的挣扎僵在肢体上，只剩下无数双瞪大到极限的眼睛，和一片死寂的、落针可闻的沉默。

一指，点得护山阵基濒临崩溃。

一眼，抹平了灭世级的虚空裂隙。

这…这已经不是人能做到的事情了！这是仙神之威！是阵法之道的通天之境！

“师…师尊…”龙倩语弱弱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她小心翼翼地收回自己“肇事”的小手，看着廊桥上被自己按出蛛网状裂纹的玉石地面（扶手刚才已经碎完了），小脸皱成一团，委屈巴巴地蹭到陈洛身边，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我…我又没控制住…地板也碎了…”

她这带着哭腔的“自首”，在这诡异的气氛中显得格外突兀，也格外…真实。

陈洛低头，看着自家小徒弟那泫然欲泣、仿佛天塌下来的委屈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语气温和得与刚才那睥睨虚空的淡漠判若两人：“无妨，碎了就碎了，回头师尊帮你赔。你刚觉醒龙神体，力量掌控是难点，慢慢来，不急。”

他这安抚的话语，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廊桥上三位灵虚殿巨擘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

赔？这种时候您还想着赔地板？！我们刚才差点被您这一眼吓死好吗？！

玄石长老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发出“咕咚”一声轻响，在这死寂中格外清晰。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向陈洛，那张古板的脸努力想挤出一个表情，却比哭还难看，声音干涩嘶哑，带着前所未有的敬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前…前辈…方才…方才那虚空裂隙…”

“哦，那个啊。”陈洛仿佛才想起这茬，随意地摆了摆手，目光扫过三位长老，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讨论天气，“不是什么大问题，空间结构有点小紊乱，能量对冲失衡，节点老化，核心的‘九星镇空阵’几个关键阵纹运转迟滞，再加上最近几次维护的时候，手法太糙，留下了不少暗伤。多重因素叠加，压力到了临界点，就炸了。”

他每说一句，玄石、祝融、洛冰三人的脸色就白一分，尤其是听到“维护手法太糙”、“留下暗伤”时，三位在灵虚殿地位尊崇、自诩阵法造诣通玄的大能，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前辈…慧眼如炬…”玄石长老的声音带着苦涩，深深一躬到底，姿态放得前所未有的低，“若非前辈出手，我灵虚殿…恐有倾覆之危！晚辈玄石，代灵虚殿上下，叩谢前辈救命大恩！” 说着，这位执掌宗门戒律、向来只认死理、铁面无私的渡劫大能，竟真的要屈膝下拜！

他身后的祝融和洛冰，也脸色复杂，带着后怕与感激，同样躬身欲拜。

“行了行了。”陈洛眉头微皱，一股无形的柔和力量瞬间托住了三人，让他们无论如何也拜不下去，“举手之劳，不必行此大礼。看着碍眼。”

举手之劳…看着碍眼…

三位长老被这轻描淡写的话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却不敢有半分不满，只能僵在原地，脸上表情精彩纷呈。

“师尊威武！”赵明战第一个反应过来，激动地挥着拳头，脸上满是与有荣焉的兴奋，“我就说嘛！什么破阵破洞的，在师尊眼里那就是个屁！一眼就瞪没了！”

“老五说得对！”王晨也咧开大嘴，用力拍着胸脯，震得咚咚响，“师尊出马，一个顶…呃，顶无数个！这破阵维护得太烂了，连累我们小师妹捏碎个扶手地板都要赔，真是的！”

他这话一出，玄石长老三人更是无地自容，老脸涨红。

龙倩语听到“赔”字，小耳朵立刻竖了起来，大眼睛亮晶晶地看向玄石长老，脆生生地问：“老爷爷，那个扶手和地板…很贵吗？我…我师尊说他赔…” 那小心翼翼又带着点“我家师尊超有钱”的小模样，杀伤力十足。

玄石长老：“……” 他感觉心口又被插了一刀。

“不…不贵！不贵！”玄石长老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几个字，连忙摆手，“些许外物，何足挂齿！陈前辈与诸位高徒能莅临我灵虚殿，已是我等莫大荣幸！怎敢让前辈破费！” 他现在只想赶紧把“赔偿”这个话题翻篇，太丢人了！

“哦，那好吧。”龙倩语小大人似的点点头，似乎松了口气，随即又想起什么，拉了拉陈洛的衣袖，小声道，“师尊，刚才那个大黑洞，看着好吓人，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跑出来了？我好像…闻到了一点点奇怪的味道。”

她这话声音不大，却让刚松了口气的玄石长老三人瞬间神经再次绷紧！虚空裂隙爆发，往往伴随着域外邪魔或混乱能量的入侵！

陈洛闻言，眼中紫金光芒微微一闪，神念瞬间扫过那片刚刚被修复的空间，随即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嗯，是有点小尾巴没处理干净。”他淡淡开口。

话音未落，只见那片看似平静的虚空涟漪处，几缕极其稀薄、近乎透明的灰色扭曲气流，如同狡猾的毒蛇，猛地钻了出来！它们无声无息，散发着令人灵魂颤栗的污秽、混乱气息，目标赫然直指距离最近、气息相对较弱的——龙辰和龙倩语！

“小心！”凌雪惊呼，下意识就要出手。

然而，陈洛的动作比她快无数倍。他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对着那几缕钻出的灰色气流，屈指轻轻一弹。

咻！

一道凝练到极致、只有发丝粗细的紫金色火线电射而出！

那几缕灰色气流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连挣扎都来不及发出，瞬间被火线洞穿、缠绕！紫金神火一闪而没，灰色气流如同冰雪消融，彻底湮灭，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空气中只余下一股淡淡的、被净化后的焦糊味。

整个过程快得如同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