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君子之约（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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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骁起身，竟亲自走到太史慈面前。
他并未多言，只是抽出腰间长剑。
剑光一闪，却并非斩向太史慈，而是精准地斩断了他身上紧缚的绳索。
绳索落地，太史慈活动了一下被勒出血痕的手腕，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愕然，随即又被更深的戒备覆盖。
他依旧沉默，目光沉沉地看着霍骁。
“子义将军......”霍骁声音异常平和，仿佛面对的并非生死仇敌，而是一位久别的故人。
“昭武城破，非战之罪。将军忠勇无双，霍某深感钦佩！”
太史慈抬起头来，冷冰冰道：
“霍仲平！你要杀便杀，何必再行此怀柔手段？今日慈唯求速死，以报伯符公知遇之恩！”
霍骁还未回应，庞统已缓步上前，轻笑道：
“子义将军此言差矣！将军求死，是为报孙伯符一人之恩！然将军一身武艺韬略，当世罕有，若就此殒命，岂非辜负了这身安邦定国的本领！”
他走到大堂上悬挂的大汉舆图前，手中麈尾指向广袤的北方：
“当今天下，汉室倾颓，群雄逐鹿！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当下已击败袁绍，虎踞中原，其志岂止于兖豫？其兵锋所指，河北，江淮，徐州，乃至整个天下，皆在其觊觎之中！此人托名汉相，实为国贼！”
庞统的麈尾不断移动，点向淮河一线，慨然道：
“我主刘皇叔，乃汉室宗亲，当今陛下之叔，以匡扶社稷，解民倒悬为己任。关君侯坐镇庐江，翼德将军扼守淮南，与曹贼中原大军对峙，日日枕戈待旦，如今又命仲平将军南下江东，扫平孙氏，乃为护汉室东南一隅！此乃大义所在，非为一城一地之私争！”
庞统的目光灼灼，紧紧锁住太史慈的眼睛，声音陡然拔高：
“子义将军！你心中所念之‘恩义’，不过执着于故主孙伯符之私恩！绝非如我主这般，放眼天下，护佑汉室江山，黎民百姓之公义！”
“你手中的皓月枪，不应为孙氏一族而奋战，而是应为这煌煌大汉，为这饱经离乱的天下苍生而战！”
庞统一番话语，如同暮鼓晨钟，狠狠撞击在太史慈心间，他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霍骁见此，亦诚恳对太史慈说道：
“士元先生所言无差！这天下大义，在汉而不在孙！将军一身勇武韬略，当用于荡平国贼，匡扶汉室！又岂可因小义而失大节，扶保那无道之孙权，困守江东一隅，终至玉石俱焚！”
孙策昔日知遇之恩，二人间的信任托付，与孙权近年来日益加深的猜忌和种种凉薄行径......在太史慈脑海中激烈碰撞。
刘备在北海危难时的仗义援手，关羽，张飞，赵云的战场英姿，还有此刻庞统，霍骁口中的“天下大义”，如同汹涌的潮水，不断冲击着他那以死报恩的执念......
“子义将军，我等今日之言，句句肺腑！将军若诚心归顺我家皇叔，霍某与军师尚有一策，或可解将军心中枷锁！”
他迎着太史慈锐利的目光，一字一句问道：
“子义将军可愿……渡江北上？”
太史慈猛地抬头，眼中精光爆射：“......北上！？”
“不错！”霍骁语气坚定，娓娓道来：
“北上淮南！面见我主！曹贼大军压境，江淮一线战云密布，正是用人之际！以子义将军之能，必得我主重用！”
“将军可随关君侯镇庐江，亦可助翼德将军守寿春，他日提三尺剑，与曹贼一决雌雄，为大汉立下一番功业！”
“如此，将军既不负一身所学，报国安民，又不负与孙伯符将军故旧之情——将军所抗者，乃国贼曹操，非孙氏故主！此乃两全之策！”
远离江东战事，渡江北上！助刘抗曹！
霍骁这番话语如同惊雷，瞬间劈开了太史慈心中那厚重的，名为“忠义”的坚冰。
若是......既能避开与孙氏兵戎相见的心结，又能投身匡扶汉室的大业之中，一展平生抱负！
这不正是他内心深处，被恩义枷锁死死压住的功业渴望吗？
多年前，北海城下，刘备温厚而坚毅的面容，关羽的傲骨义气，张飞的豪气干云，赵云的骁勇英姿……那些早已远去的画面，此刻竟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
而孙权阴鸷猜忌的神情，潘璋跋扈专横的嘴脸，周鲂怀疑审视的目光，以及黄盖等人战死时的不甘与悲壮......则化为沉重的阴影，压得他几乎窒息。
太史慈牙关紧咬，痛苦地闭上双眼，身体在微微颤抖。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缓缓流逝......霍骁，庞统却未发一语，他们知道......太史慈心中正在天人交战......
不知过了多久，太史慈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眼中那困兽般的挣扎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明决绝之意。
他与霍骁再度对视的目光，已并无敌意，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之情，太史慈缓缓拱手道：
“慈……愿往江北，觐见刘皇叔！此身愿为汉室，为天下苍生，与曹贼周旋到底！至于江东……”
他眼中掠过一丝痛楚与释然，继续道：
“尘归尘，土归土！伯符公既逝，慈与孙氏之恩义……至此两清！”
这最后四个字，他说得很轻，却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下章预告“南平烽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