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山洞(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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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凝重沉默的间隙,一只毛茸茸的手肘不轻不重地捅了一下我的肋骨。

我侧过头,对上齐天那双闪烁着促狭金光的火眼金睛。他凑得极近,一股混合着淡淡猴骚味和战斗后硝烟的气息扑面而来,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带着他那招牌式的、能把神佛都气得三尸神暴跳的贱兮兮的语调:

“喂,小子,”

他挤眉弄眼,下巴朝那老鬼和周围光怪陆离的集市努了努,“听见没?‘公平交易,童叟无欺’嘿!你不是那什么……嗯?三界六道、阴阳轮回正统所在、至高无上的酆都大帝吗?执掌幽冥律法,总管万灵轮回,好大的名头!怎么着?在你这堂堂大帝治下,凡间地头上,还能凭空冒出这么个藏污纳垢、不讲规矩的鬼市子?买卖记忆情感?截留亡魂不去地府报道,反倒在这儿当什么‘迷途者’?你这大帝的面子……啧啧啧,”

他摇着毛茸茸的脑袋,发出夸张的咂嘴声,“俺老孙看啊,是被人按在地上摩擦喽!你这地府,管理水平真不咋地,漏洞百出,哈哈哈!”

他这通揶揄如同连珠炮,声音虽不大,却清晰地钻入我们每个人耳中。苏雅忍不住抿嘴,似乎想笑又觉得场合不对。黑疫使喉间发出低沉的、仿佛漏风箱般的“嗬嗬”声,似是无声的嘲笑。连赵云紧绷的面容都微微抽动了一下。

我眼角跳了跳。这猢狲,从来就不知道“场合”二字怎么写。被他这么一搅和,方才那点因未知而产生的沉重压力倒是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被戳到痛处的恼火和啼笑皆非。

的确,作为新晋的酆都大帝,宣告幽冥独立,不受符诏不奉佛旨,结果自家后院(虽然是阳间)却出现了这么个明显违背阴阳秩序、甚至可能截流亡魂的诡异之地,这无异于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我脸上。齐天这话糙理不糙。

我深吸一口气,将那股被猴子撩起的火气强行压下,心神在瞬间沉入古井无波的状态。酆都帝印在识海中微微震颤,散发出幽深威严的气息,帮我抵御着此地无处不在的、试图撩拨心绪的诡异力量。

神识传讯,瞬间连接所有伙伴:“都稳住。这地方规则诡异,能直击心神。它要‘交换’,绝无可能。任何付出都可能让我们失去自我,沦为那些‘迷途者’一样的行尸走肉。”

目光扫过那看似和善,实则眼底藏着贪婪与冰冷的老鬼,以及周围那些看似热闹,实则麻木诡异的“交易者”:“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这墟市必有核心,或是有主之物。逼它出来!动手,无差别攻击,看看这鬼地方的成色!齐天,护住苏雅侧翼。子龙,策应全局。大师,枯寂之力准备侵蚀此地质地。我来开路!”

神识传讯快如电光石火,几乎在我压下火气的下一刻就已完成。

“哼,想要代价?朕的代价,只怕你收不起!”我冷哼一声,不再掩饰气息。刹那间,磅礴的幽冥帝气混合着经过调和但仍显霸道的人皇愿力透体而出,虽受阳间规则压制,不及地府时那般如渊如海,却也瞬间将这永恒黄昏般的墟市照亮了一瞬,带来一种秩序与威严的压迫感!

那老鬼脸上的笑容骤然僵住,化作惊愕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然而,未等他再有反应,齐天早已按捺不住。听得可以动手,他狂笑一声:“早就该如此!跟这些鬼东西废什么话!吃俺老孙一棒!”尽管金箍棒尚未完全重铸,但他随手凝练出的金光巨棍已然带着崩山裂地的威势,朝着最近的一个卖着扭曲光影的记忆气泡的摊位狠狠砸落!

轰隆!

摊位瞬间破碎,那记忆气泡发出一声尖啸,如同破裂的肥皂泡般湮灭,里面的光影扭曲着消散。周围的几个“行人”发出无声的嘶吼,身形一阵模糊。

几乎同时,赵云龙胆亮银枪一振,枪出如龙,璀璨的银光如同撕裂夜幕的闪电,直刺向旁边一个封装着猩红色情感的琉璃瓶摊位!枪芒过处,琉璃瓶纷纷炸裂,里面封装的情感如同鲜血般泼洒出来,却又在接触到银光的瞬间蒸发殆尽。

黑疫使双手合十,低诵一声晦涩的佛号(虽然与他现在的行为毫不相干),周身弥漫出灰黑色的枯寂之力,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迅速向着四周的建筑和地面蔓延。

凡是被枯寂之力触及的地方,那些虚幻的、仿佛由光影构成的建筑开始迅速变得灰败、腐朽,仿佛经历了千年的时光侵蚀,发出“咔咔”的碎裂声。

苏雅指尖流淌出清冽与枯寂交织的净流,如同护身缎带般环绕周身,主要进行防御和净化可能袭来的精神冲击。

我并指如剑,镇魂剑虽未出鞘,但一道凝练至极、蕴含着帝气威严与灵魂撕裂之力的灰黑色剑芒已然横扫而出,目标直指那目瞪口呆的老鬼以及他身后那片最密集的摊位区域!

剑芒过处,无论是阴魂、精怪、还是那些形态各异的建筑,都如同被投入烈焰的蜡像般迅速消融、崩塌!凄厉的、无声的惨嚎在精神层面响起,整个百鬼墟市仿佛被投入巨石的湖面,瞬间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与崩解之中!

我们的攻击狂暴而迅捷,一时间,竟真有种摧枯拉朽之势。那些“迷途者”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似乎连恐惧都失去了。更多的墟市“居民”则惊恐地四散奔逃,或者化作青烟试图躲藏。

“哈哈!不过如此!”齐天打得兴起,金光纵横,又将一座雕梁画栋却歪歪扭扭的阁楼砸塌了一半,“就是个样子货!一捅就破!”

然而,我的眉头却越皱越紧。不对劲。我们的攻击确实造成了破坏,但这些破坏…似乎流于表面。那些被摧毁的摊位、建筑,甚至是一些被波及的“居民”,在消散之后,其存在过的痕迹正在被墟市本身快速“修复”或“覆盖”。

新的、同样诡异的光影在废墟上重新凝聚,虽然缓慢,却坚定不移。而且,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一个像样的“守卫”或者“管理者”出现。

这墟市,仿佛是一个拥有自我修复能力的巨大幻境,或者是一个更深层次存在的…外壳?

就在我心生疑虑之际,异变陡生!

毫无征兆地,整个喧嚣崩乱的墟市骤然一静。不是声音的消失,而是一种所有“运动”和“变化”被强行按下的静止。那些飞散的碎片、奔逃的身影、逸散的能量…全都凝固了一瞬。

下一刹那,五道截然不同、却同样扭曲诡异的光芒毫无征兆地从墟市五个不同的方向射出,并非攻击我们的肉身,而是如同精准的锁链,瞬间没入我们五人眉心!

“小心!”我只来得及发出一声警告,便感觉一股冰冷、粘稠、充斥着无数纷乱杂念和扭曲欲望的力量强行冲入了我的识海!

眼前的一切景象如同被打碎的镜子般破裂、旋转、重组。

不再是喧闹的墟市,而是庄严肃穆的酆都大殿。但我并非坐在帝座之上,而是被漆黑的、仿佛由无数哀嚎魂灵凝聚而成的锁链紧紧捆绑在殿中!下方,文武鬼臣肃立,墨鸦、厉魄、夜枭皆在其中,但他们的眼神空洞麻木,如同提线木偶。

一个模糊不清、却散发着与我同源帝气的高大身影端坐帝位,声音宏大而冰冷,带着审判的意味:“李安如,汝僭越称帝,扰乱阴阳秩序,致使孽障丛生,百鬼墟市此等邪地现世,皆汝之罪!欲赎罪乎?交出汝‘统御幽冥之权柄’,自贬为寻常鬼卒,永镇孽镜台下,此间秩序,方可重归正统!”

强大的压迫感试图让我屈服,让我承认这莫须有的罪名,让我交出辛辛苦苦夺来、承载着无数期望的帝位权柄。那诱惑直指内心深处对“秩序”的渴望和对“责任”的焦虑。

但我只是冷冷地看着那帝座上的模糊身影,嘴角勾起一抹讥讽:“朕之权柄,源于血战,承于大帝,受万灵愿力所钟,岂是你这藏头露尾、窃据墟市的魑魅魍魉所能觊觎评判?幻象,给朕破!”

酆都帝印在识海中大放光明,磅礴帝气与坚定意志合一,如同烈阳融雪,瞬间将眼前的森罗大殿和那虚假的审判者冲得支离破碎!那冰冷的锁链寸寸断裂。

下一刻,我回到了现实中,此时,齐天正在不停地骂骂咧咧,苏雅也在不停地流泪,赵云非常郁结,反倒是黑疫使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我连忙发问,原来在我遭受幻境的同时,他们也未能幸免。

齐天的眼前是花果山,水帘洞。但不再是仙家洞府,而是化作了烈焰熊熊的炼狱!无数猴子猴孙被漆黑的锁链捆缚,在火海中哀嚎挣扎。一个宏大而邪恶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孙悟空,汝之桀骜,汝之自由,便是原罪!看呐,因汝之不臣,汝之故土尽成焦土,汝之孩儿尽受煎熬!付出你的‘自由’,甘愿戴上新的金箍,臣服于墟市之主,吾便即刻释放它们,还你花果山安宁!”

小猴们凄厉的哭喊:“大王救命!”“大王,我们好痛啊!”

齐天说那景象逼真至极,甚至能闻到毛发烧焦的气味。齐天的眼睛红了,睚眦欲裂,一股暴戾到极点的气息从他身上爆发出来。

“啊啊啊!放开它们!”他发出震天怒吼,金箍棒碎片嗡鸣,几乎要不管不顾地砸出去。但就在最后一刻,他火眼金睛猛地迸射出璀璨神光,死死盯住火焰中一个细节——一只小猴的眼泪落在地上,竟然没有蒸发,反而像墨点一样晕开。

“假的!”他这才猛地醒悟,滔天的怒火瞬间转化为被愚弄的狂暴杀意,“敢拿俺老孙的孩儿们耍弄!给俺老孙滚出来!吃我一棒!”他不管不顾,凝聚全部力量,一棒狠狠砸向那虚假的花果山天空!幻境剧烈震荡,开始破碎。这才回到现实,但他狂怒下的力量几乎波及旁边的摊位,被我及时分出一道神识强行约束了一下,才没让攻击完全扩散。

而苏雅的幻境则是站在一片温暖的阳光下,是江城老家那条熟悉的巷口。她小时候就因意外死去的姐姐正站在那里,穿着一身素净的裙子,笑容温婉如水,朝她伸出手:“小雅,回来了?姐姐好想你。来,回家了。”旁边,许仙推着自行车,脸上带着有些腼腆却幸福的笑容:“小雅,今天做了你爱吃的菜。”甚至远处,项羽、刘邦的身影若隐若现,向她颔首致意。

那画面如此真实,充满了她渴望却再也得不到的温暖。她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模糊了视线。

“姐姐…许仙大哥…”她哽咽着,几乎要迈出脚步。

那个所谓的姐姐笑容更加温柔,声音带着魔力:“小雅,留下来吧,我们永远在一起。只要你愿意……把你最快乐的那段记忆留在这里,你就能永远拥有这份温暖了。忘了那些厮杀,那些责任,好吗?”

一份契约般的波动浮现,诱惑她交出与我定情、与朋友们并肩作战等最珍贵的快乐记忆。

苏雅泪流满面,身体因激动和悲伤微微颤抖。她渴望这一切,几乎无法抗拒。但就在她即将迷失的瞬间,她看到了那姐姐眼底深处那一丝不属于人的冰冷和空洞,看到了“许仙”笑容下僵硬的轮廓。

“……不。”她猛地后退一步,用力擦去眼泪,清冽与枯寂的力量在周身涌动,护住心神,“姐姐和许仙大哥……他们希望我快乐地活下去,带着他们的份一起,而不是用遗忘过去来换取虚假的幻影!你们……休想玷污我的记忆!”幻境因她的拒绝而开始波动、淡化。

黑疫使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极致“纯净”的空间。一切都是绝对的虚无,没有光,没有暗,没有声音,没有物质,甚至连“存在”的概念都变得模糊。一个空洞却宏大的声音直接响彻他的“认知”:“看呐,这才是终极的‘艺术’,超越一切色相、一切感知的‘虚无之美’!皈依吧,献上你所有的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放弃你所有的感官,便能融入这永恒的伟大寂静,见证这无上的美!”

这幻境直接针对他追求“枯寂”本质的癖好,试图以更极端、更彻底的“虚无”来诱惑他。

黑疫使那被帽檐遮盖的面容上看不出表情,但他周身弥漫的枯寂之力却没有任何波动。片刻后,他发出一声极其鄙夷的“嗤”声。

“嗬嗬……无知妄念。”他的声音沙哑而平静,带着一种研究者看到拙劣仿制品时的嫌弃,“枯寂,是衰亡,是终结,是万物必然的归宿,其中蕴含着生死轮转的大恐怖与大庄严!而非汝等所呈现的,这空洞、苍白、毫无内涵的‘无’!连‘寂’都算不上,也配称‘美’?也配与贫僧追求的艺术相提并论?污人眼界,散了吧。”

他甚至懒得动手破解,只是固守本心,那极致的“虚无”幻境便因无法撼动他分毫而自行开始崩溃,如同褪色的画布。

赵云的幻境最为严峻直白。他赫然置身于白帝城!病榻之上,刘备面色蜡黄,气若游丝,周围是诸葛亮、关兴、张苞等熟悉的面孔,皆面带悲戚。托孤的景象重现。

然而,场景扭曲而压抑,充满了责问的气息。刘备忽然猛地睁开眼,死死盯住赵云,眼神不再是当年的信任与托付,而是充满了痛苦与质疑:“子龙!子龙!朕的好兄弟!朕于此地托付社稷与幼主,盼你匡扶汉室!可你呢?!千年已过!千年了啊!你在何处?朕魂魄流离失所,镇守于此等阴阳绝地,受尽煎熬苦楚!你为何迟迟不来?!莫非忘了桃园之誓?忘了长坂坡前的肝胆相照?你的忠义……莫非只是虚言?!”

声声质问,如同巨锤砸在赵云的心口!尤其是“桃园之誓”和“长坂坡”,几乎击碎他的心理防线。他虽然是在长坂坡后力竭而亡,以英魂之身存世,但生前死后,对刘备的忠义之心从未改变,寻找主公下落是他千年来的执念!

幻境中,刘备的声音愈发凄厉:“证明给朕看!你的忠义未曾改变!交出你对‘手足之誓’的执着,来跟朕一起,朕便信你!朕便告诉你朕在何处!”

交出对誓言的执着?那等于交出了他赵云存在的核心意义!

赵云身躯剧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握枪的手青筋暴起,剧烈颤抖。巨大的痛苦和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愧疚感淹没了他。他看到眼前的“刘备”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容,看到“诸葛亮”等人投来的怀疑目光……

他猛地单膝跪地,龙胆枪重重顿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低着头,肩膀剧烈起伏,仿佛承受着千钧重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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