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撕心裂肺(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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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停在如家快捷酒店略显陈旧的门脸前。我坐在驾驶位上,没有立刻下车,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方向盘,目光扫过进出酒店的零星旅客。心脏在胸腔里跳得有些快,不是因为激动,而是某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期待与不安的忐忑。

两年多了。他们的面容在我的记忆里甚至都有些模糊,只剩下一个大概的轮廓和那种属于父母的、温暖又带着点唠叨的感觉。电话里的那丝生分,像一根小刺,一直扎在心里。我深吸一口气,试图把这归咎于太久未见产生的正常隔阂。

推开车门,午后的热浪扑面而来。我整理了一下表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迈步走进酒店大堂。

大堂里人不多,空调开得很足,带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我的目光迅速扫过休息区,几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靠窗位置的那对老夫妇。

是我爸妈。

父亲穿着一件看起来崭新的、似乎不太合身的POLO衫,下身是熨烫得笔挺的深色裤子,脚上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母亲则是一套碎花连衣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甚至还抹了点口红。

他们坐得很端正,双手放在膝盖上,目光平视着前方,不像是在等人,倒像是在拍什么严肃的证件照。

我快步走过去,脸上挤出笑容,喊了一声:“爸,妈!”

两人同时转过头来。

看到他们的正脸,我的心又是微微一沉。确实是他们,五官没错,皱纹的走向也熟悉。但是…感觉不对。

他们的眼神…有些空,有些木然。看到我,脸上努力挤出笑容,但那笑容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标准却缺乏温度,肌肉的牵动显得有点僵硬。父亲的眼角本该有笑纹的地方,此刻却平滑得有些不自然。

“奇奇来啦。”母亲先开口,声音和电话里一样,带着点平板的腔调,她站起身。父亲也跟着站起来,动作甚至有些同步。

“嗯,刚到一会儿吧?路上辛苦了吧?”我走上前,习惯性地想接过他们放在脚边的那个看起来同样崭新的旅行包。

母亲却下意识地把包往身后挪了一下,随即似乎意识到不对,又赶紧把包递给我,动作有点不协调:“不…不辛苦,挺好的。”

她的手碰到我的手,指尖冰凉,在这闷热的天气里显得格外突兀。

父亲在一旁点了点头,附和道:“嗯,挺好的。”他的声音也比记忆里低沉了些,少了几分往常那种略带沙哑的烟火气。

这种客气和疏离感,比电话里更加明显了。仿佛我不是他们两年多未见的儿子,而是一个需要谨慎对待的远方客人。

我心里那点异样感越来越浓,但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车就在外面,咱们先去找个地方吃饭吧?你们肯定也饿了。”

“好,听你安排。”母亲说道,语气依旧是那种缺乏起伏的平稳。

父亲也跟着点头:“嗯,听你的。”

没有问我最近怎么样,没有唠叨我是不是又瘦了,没有像以前那样一出远门就抱怨坐车累……这种过分的“顺从”和“安静”,让我感到极其不适。

我拎起旅行包,带头往外走。他们跟在我身后,步伐一致,甚至脚步声都差不多轻重。

一路上,车厢里的气氛沉默得让人窒息。我试图找些话题。

“妈,上次电话里说去翠屏山玩,好玩吗?风景怎么样?”我透过后视镜看着母亲。

母亲坐在后座,目光看着窗外,听到我问话,缓缓转过头来,像是需要一点反应时间:“哦…挺好的。山很高,树很多。”

“……”这描述,堪比最无聊的旅游手册。“那…拍照片了吗?给我看看?”

母亲顿了顿,才说:“…忘了带了。放在家里了。”

父亲在一旁补充了一句:“嗯,风景好,忘了拍。”

我的心一点点往下沉。我妈是个特别喜欢拍照的人,尤其是旅游,恨不得连路边的石头都拍下来发朋友圈,怎么可能忘了带?而且,这种一问一答,像背台词一样的交流方式…

我强迫自己不去深想,也许只是累了,或者年纪大了,性格变了?

找了个看起来还算干净整洁的家常菜馆,要了个小包间。落座后,我把菜单递给他们:“爸,妈,看看想吃什么?点你们爱吃的。”

他们接过菜单,却没有像以前那样凑在一起商量“这个辣不辣”、“那个你爸咬得动吗”,而是很快地、几乎没什么犹豫地点了两个最普通的菜:西红柿炒蛋,清炒时蔬。

“就…这些吧。”母亲把菜单递还给我,眼神有些飘忽,不太敢直视我。

我皱了皱眉:“就这两个?爸,您不是最爱吃红烧肉吗?妈,这家的鱼香茄子好像也不错…”我记忆里,父亲无肉不欢,母亲喜欢口味重些的下饭菜。

父亲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哦,对,红烧肉…行,加点一个。”

母亲也像是才想起来似的:“嗯,鱼香茄子…也好。”

这种需要提醒才想起自己“喜好”的样子,让我的后背开始发凉。一个可怕的想法,像一条冰冷的毒蛇,悄无声息地钻入我的脑海,让我瞬间手脚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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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

不!不可能!我立刻否定这个念头。前几天打电话还好好的!但还能聊家常,还能为我的婚事高兴!一定是我想多了!他们只是坐车太累,或者…或者对我还有气,故意这样冷淡?

我拼命说服自己,但心脏却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菜上来了。他们吃饭的动作也很…规整。筷子拿得标准,夹菜不疾不徐,咀嚼无声,几乎没有发出一点碗筷碰撞的声音。这和我记忆里父亲吃饭吧嗒嘴、母亲总是忍不住给我夹菜的场景截然不同。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再试探一下。我必须确认,否则我会疯掉。

我放下筷子,脸上努力维持着轻松的表情,故作随意地开口:“爸,妈,还记得我小时候吗?大概六七岁的时候,特别皮,夏天偷跑去村口河里游泳,差点淹死,幸亏被路过的张叔捞上来了。回家后,爸您把我吊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上,用皮带抽,妈您就在旁边哭,求情…”

我一边说,一边紧紧盯着他们的眼睛。

父亲拿着筷子的手停顿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快的、近乎茫然的空白。他皱了皱眉,像是在努力检索某个不存在的文件,然后含糊地说:“…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太调皮了…”

母亲的反应更奇怪,她甚至微微蹙了下眉,似乎觉得这个话题很不合时宜,生硬地说:“都…都过去那么久的事了,还提它干嘛。吃饭,吃饭。”

我的心猛地一沉!这件事我记得清清楚楚,因为那是我爸打我打得最狠的一次,也是我妈哭得最凶的一次,后来成了家里经常拿出来说笑我“大难不死”的典故。他们怎么可能只是“好像有”?甚至带着点不耐烦?

冷汗瞬间浸湿了我的后背。

我不甘心,又提起另一件事:“妈,那我考上大学那年,您和我爸送我来江城,在火车站,您哭得稀里哗啦,非要把家里腌的那罐咸菜塞给我,说外面的吃不惯…那罐子后来在宿舍差点被打扫卫生的阿姨当垃圾扔了,我还跟人家吵了一架…”

这件事,我妈每次提起都会笑,笑自己当时傻,也会眼圈发红,那是她第一次和儿子分别。

然而,眼前的“母亲”脸上没有任何触动,她甚至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根本不存在的油渍,语气平淡得像在听别人的故事:“是吗?都不太记得了。咸菜…带着是不太方便。”

轰——!

像是一道惊雷在脑海里炸开!所有的侥幸心理,所有的自我欺骗,在这一刻彻底粉碎!

不记得了?怎么可能不记得?!那是她情感最浓烈的记忆之一!

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我保持着一丝清醒。

我看着他们,这两个顶着我最熟悉面容的人。他们的眼神是空的,表情是模板化的,反应是延迟且错位的。他们没有我父母那份深植于岁月和血脉中的记忆,没有那些只属于我们一家人的情感联结和细微习惯。

他们…是假的。

是被精心制造出来的、模仿了我父母外表的…东西。

是通幽阁!是普化天尊那“人格替换”的邪恶手段!

巨大的恐惧和滔天的愤怒瞬间席卷了我,几乎要将我的理智彻底吞噬!我的五脏六腑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然后用力搅碎!痛!难以形容的剧痛!不仅仅是心理上的,甚至带来了生理上的强烈不适,胃里翻江倒海!

我猛地低下头,双手撑住额头,身体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眼泪根本无法控制,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汹涌而出,大颗大颗地砸在面前的桌布上,迅速洇开一片深色的水渍。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一种极致的、毁灭性的绝望和愤怒!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敢动我的父母?!动我这仅存的、属于平凡世界的最后锚点!

“奇奇?”对面的“母亲”似乎被我的反应惊动了,她那平板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程序化的“关切”,“怎么…流泪了?”

她说着,从旁边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动作略显僵硬地递过来,声音依旧毫无波澜,甚至带着点模仿不来的别扭腔调:

“来,这里有纸,拿去擦擦。”

这句话,像最后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无比地捅进了我的心窝,然后狠狠绞动!

天崩地裂。

我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嗡嗡作响,所有的声音都远去,只剩下心脏被撕裂的剧痛和那冰冷彻骨的绝望。痛苦如同最深的海啸,瞬间将我吞没,连一丝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我的父母…没了。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在我还在为所谓三界危机而奔波纠结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被这些该死的、该被千刀万剐的杂碎…替换掉了。

而我,却还像个傻子一样,期待着这次重逢,期待着他们的认可,期待着那份平凡的温暖…

“呵…呵呵…”我低着头,发出极其压抑的、破碎的、如同困兽濒死般的笑声,混合着无法止住的泪水,滴落在冰冷桌面上。

心脏像是被无数冰冷的铁钳死死攥住,每一次收缩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几乎要让我窒息。眼前阵阵发黑,耳边是自己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还有那两张“脸”上程序化的、毫无温度的“关切”。

“奇奇?没事吧?”那顶着母亲面容的“东西”又问了一遍,递着纸巾的手还僵在半空。

我不能倒下。不能在这里失控。

滔天的怒火和灭顶的悲恸在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将我的理智和肉身一同撑爆。但我死死咬着牙关,舌尖尝到了浓郁的血腥味,是咬破了口腔内壁。剧痛让我混乱的脑子获得了一丝短暂的清明。

我不能打草惊蛇。不能现在就跟他们撕破脸。普化天尊…通幽阁…我要让他们…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我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像是带着冰碴,刮得喉咙生疼。我抬起头,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伸手接过了那张纸巾,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把。

“没…没事。”我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破旧的风箱,“就是…就是太高兴了。看到你们…太高兴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带着血和泪的腥气。

我低下头,假装被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趁机用纸巾狠狠摁住眼睛,将更多汹涌而出的泪水吸干。再抬头时,除了眼眶通红,表情已经勉强恢复了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是即将喷发的火山和万年不化的冰寒。

“来,爸,妈,吃饭,菜都快凉了。”我拿起筷子,主动给他们夹菜,手指却抖得几乎握不住筷子。红烧肉颤巍巍地掉在了桌子上。

“哎,好,好。”他们应着,也开始低头吃饭,动作依旧规整,仿佛刚才我那番失态只是一个小小的、无关紧要的插曲。

这顿饭,注定是世界上最漫长、最残酷的酷刑。

我食不知味,机械地咀嚼着,味蕾仿佛已经死去。我看着他们,这两个占据着我父母身躯的怪物,一个疯狂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他们不配拥有这些记忆,但我需要倾诉。我需要告诉我的爸妈,我这两年多经历了什么,我变成了什么样。哪怕…他们再也听不到了。

我放下筷子,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神经质的、扭曲的笑容,开始说话。声音很轻,像是梦呓,又像是在进行一场最神圣的忏悔和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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