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场 骑士的逝去（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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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莱普斯！”少年看到直愣愣地闯进来的骏马，惊喜地高声道，“你回来了，玛嘉烈怎么样了？”

（激动的咴咴声）

赫莱普斯没有回答罗欣莱特的话，而是亲昵的用脑袋蹭着他

“好，好。”罗欣莱特伸手抚摸着赫莱普斯，安抚着他激动的情绪，“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回来呢……玛嘉烈没事对吧？”

（表示正确的咴咴声）

赫莱普斯给出了回应，抖着身体将他一直穿在身上的沉重甲胄抖落在地，而后绕着少年骑士一直转圈，希望他骑上自己再出去跑一圈

“……现在可不行哦。”罗欣莱特知道赫莱普斯的想法，他只是神情低落地摇摇头，从赫莱普斯回来的喜悦中回过神来，“莱赫爷爷他病了。”

赫莱普斯停下踢踏的声音，有些呆愣地看着罗欣莱特，他可以感知到罗欣莱特悲伤的情绪，兽亲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罗欣莱特重伤在门口导致的惊吓和本来就衰老的身体又一次遭受剧烈运动带来的损伤，让老莱赫在医生确认罗欣莱特没有什么危险后一蹶不振，倒在床上就没有再起来过

在赫莱普斯离开的那一段时间，都是罗欣莱特在照顾老莱赫

“没事的。”罗欣莱特抚摸着赫莱普斯的鬃毛，安慰自己的伙伴，“欢迎回来，赫莱普斯，我的朋友。欢迎回来。”

八足马驹的速度足以带着罗欣莱特和他的铳火跳过时间，却不能阻挡时间的流逝

无论怎么的慢，时间它依然在动

时间将岁月与历史当作餐食，时间将生命与死亡当作饮品

时间将恐惧与不舍当作戏剧，时间将命运与未来当作玩具

无人能阻挡时间的推进，也无人能阻挡时间的到来

老莱赫最终还是死了，在他86岁的时候，在孙子隐约的呜咽与库兰塔坐骑低声的咴咴声当中，满意离世

纵观这位老农民的一生，似乎没有什么可以被拿过来吹嘘的。他的兄弟成为了一名征战骑士，死在乌萨斯与卡西米尔的战争当中，他给老莱赫留下的东西只有一台军用收音机和一枚征战骑士的荣誉勋章

那台录音机损毁在又一次乌萨斯与卡西米尔的战争当中，而那枚勋章则被他的孙子继承

而他，他只是一个碌碌无为的老农民而已，对他来说，自己的生命中只有一样他最值得骄傲与最感到荣耀的宝物

他这一生做过许多错事，没能成功戒了酒，没有拦住自己的兄弟去成为骑士，没有在罗欣莱特失踪的时候选择背上行囊去寻找他，只是不断在查拉曼的附近徘徊

他平庸，胆小，像一个普通的乡村人一样没事就在酒馆里喝着粗制滥造的大麦酒，向酒保吹牛。但他这辈子做过许多这样子的错事和蠢事，但只有一件他从不后悔，也从没有认为自己做错过

那就是在某个农忙后的下午，他带着换来的马克路过麦田，听到了婴孩的哭喊声，他选择捡起并养育了他。不求任何回报，也不希望任何的结果，他只是期冀自己怀里的婴孩可以长大成人

一个五十多岁的人，又该怎么去养育一个不到两岁的婴孩。对于一个自给自足的农民来说，贸然收养一个婴孩又意味着什么？他真的没戒过酒吗？他是否会在某个深夜担心自己的孙子的未来会是和自己一样满嘴粗话的农民

罗欣莱特从未见过老莱赫在自己面前说过粗话

在他咬着牙给尚处于年幼的罗欣莱特买学习的书本的时候，他又是怎么想的？对商人抱有戏谑心理的漫天要价，他到底有没有对此做出一点反驳或是讲价？

在看到罗欣莱特学会写字和算数的时候，老莱赫的心情会是喜悦的吗？他会高兴自己的书没白买，还是高兴罗欣莱特不会成为和自己一样的农民？

在罗欣莱特专注于那些老骑士所讲述的故事的时候，老莱赫是否会想起自己已经死去的兄弟，会不会想起自己的兄弟就是因为成为骑士而死去的？他该支持罗欣莱特的梦想吗？还是要求他去城市里找一个安稳的工作？

或许老莱赫觉得自己还有很多时间，那时的罗欣莱特还只有八岁，他自己也还没有真正老去，或许他还有时间抉择，他还有时间去听罗欣莱特的心里话

骑士也好，办公也好，去旅行也好，待在城市里也好，只要能安稳的活着，什么都好

只是战争打破了老莱赫对未来的幻想。全副武装的士兵与骑士的碰撞将一切安稳的生活连带着对未来的期望一并打碎，喂进名为战争的赌博机器口中，加工成利益与财富，抑或是失败与逃亡

在那之后又过去了多少年？老莱赫有多少年没见过小罗欣了？多少年？

当时的他会不会想，要是小罗欣还活着的话，会不会长得比他还要高，会不会成为一个强大的骑士？

会不会还是那样可爱善良，有没有找到喜欢的姑娘？他会不会一直抱着其实罗欣没有死的想法，在犹豫的边缘徘徊，有多少时候，他想要直接背起行囊，踏上寻找那位少年的旅程

这片大地对谁都不友好，一位将近五十岁的老农民，又能在卡西米尔的荒野里走多久？又有多少积蓄供他挥霍？

他最终是选择不甘心的放弃了吗？还是还在攒钱？他的家里是不是还藏着皮质的甲胄，细铁丝和纸壳做的头盔？祖传的骑士长矛和一头老驮兽？

他会不会向着这片大地冲锋？他会不会和自己的兄弟一样，成为一名年老到无可救药疯疯癫癫的骑士？

时间为他带来了答案，带来了命运给他的最后的馈赠。他的珍宝依旧存活，他无需再出门寻找自己的意义与宝物

只要这样他便满足了，只要这样他就可以满意的离开了

来吧，让我们再读一段小说，关于一位骑士的小说，描述一位骑士死亡的最后一段话

“最后，完成了所有的临终圣事，在讲了诸多大道理表达对于骑士小说的深恶痛绝之后，堂吉诃德的生命走到了尽头。当时书记员也在场，他说在任何一本骑士小说中都从未读到过任何一位游侠骑士曾像堂吉诃德一样如此平静、如此虔诚的死在自己的床上。在周围人的同情和眼泪当中，堂吉诃德松开了他的灵魂，也就是说，他死了。”

他的灵魂离开了人世间，去到了另外的地方

在莱赫死去的同年，罗欣莱特也得知的另外一个消息

西里尔?临光在自己的病床上溘然长逝，这位骑士英雄最终还是没有战胜病魔，在那一个只有自己的一个儿子与一个孙女的寂静陪伴下，闭上眼睛

不知在他死前，眼眸中最后倒映的，是卡西米尔的霓虹商业，还是战场的骑士光辉，还是从一开始便从未完整的临光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