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寻王衅者 罪无可赦(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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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多的水汽在这片海域上空凝聚。
“地狱……”路明非仰起头,先前贝希摩斯的嘶吼回荡在他耳边,“深处……”
月的血色倒映在他眼中慢慢晕开,和那眼瞳深处的冰冷重叠,他忽然停下了毫无意义的言灵攻击,像发条用尽的人偶那样恢复静止。
他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只是觉得有些事情突然间都失去了意义。
龙王是不会死的,对方也不会因为这些言灵而受到多么致命的伤害。但对于人而言,死亡是不可逆转的,那些死去的人不会出现在某个地方,而是真正的消失、永远地退出这个世界,纵使他能将地狱和天堂洗劫一空又怎么样,他不会找到他爱的或者他恨的人,因为这世上没有地狱也没有天堂。
或许,审判的意义仅限于罪有应得。人都会死,但有罪的人罪该万死!
路明非俯视着下方的海面,“我不管你是阿巴斯还是海洋与水之王,再或者是奥丁,你和那个家伙的死都偿还不了你们犯下的罪。”
“人类的冠冕堂皇之词,数千年前,孤就已经听腻了。”贝希摩斯的声音从海的深处传来,“罪孽永远是自诩审判者之人更多。”
锐利的箭簇在路明非满是龙鳞的身上炸开,像无数根由皮肤内向外生长的锥刺,原本被握住的血刀已然融化成血液的形状,钻入了他胸膛上的伤口,这股不相容的血统在他体内如脱缰野马般横冲直撞。
极度的痛苦让路明非瞬间失去了在空中的平衡。
冰海中出现了漩涡,数以万计的水流汇聚出贝希摩斯的身影,暗蓝色的魔鬼冲出海面,龙爪像锋利的弯刀那样割裂空气,“何况……龙身人心的你如何审判孤?”
自诩审判吗?
是啊……我也有罪。
路明非拖着膜翼坠落,仿佛折翼的鹰隼。他无声地笑笑,似乎忘了此时正身处于王与王的血战中,甚至张开手想去遮挡天空中猩红的月光,就如同多年前嫌阳光刺眼的衰仔那样皱着眉头。
虽然时至今日他已经改变了很多,摆脱了从前稚嫩的自己,俄罗斯庄园的宴会上他能淡定地和EVA摊牌,雨夜的高架桥上他能骑着三轮去堵奥丁,但这些不代表他能放下过去,能原谅曾经的自己。老实说,人生就是无法避免这些悲催的经历,只要是个人,都会有这种困扰,就算是楚子航和恺撒也不例外。路明非说不清楚走到如今是什么在支撑他,那些所谓的苦难所谓的悲伤都他妈是在成长路上抄近道,尤其是悔恨,简直像特快航班。
某种意义上,他的确弯道超车了,可这不是他想要的成长,他一直活在过去的罪孽中,活在自己懦弱的影子里,屠龙对他而言没有其它的意义,仅仅只是打开了一道新世界的大门,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将错就错。
路明非,你真是个负罪的家伙。
龙爪触及胸口,破开鳞片剜入路明非的血肉,贝希摩斯抓住这一刻的破绽撕开了他的防御,先前钻入体内的王血被贝希摩斯取出,路明非的伤口中剥离出难以计数的血珠,在贝希摩斯的手中重新聚拢成长矛。
“孤曾是弑君的逆臣,也曾是被废黜的暴君,这一切都拜君所赐。”
贝希摩斯怒吼着用长矛贯穿路明非的胸膛,他那双暗金的黄金瞳中涌现出无法违抗的威严,像一位震怒的暴君。哪怕是18倍增益后的躯体也无法抵御这样的攻击,路明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矛尖穿透身体,胸膛喷溅出连簇的血花。
“那些旧日的叛徒必以死谢罪,新世界的诸神也当死不瞑目!”
海中睁开巨大的龙瞳虚影,瞳缝中喷出的威光犹如金色的海渊,绵延数千米的冰面节节碎裂,海湾的中心彻底化作了一个无底的黑洞,可是却不见海水和冰块倒灌进龙瞳内。
贝希摩斯将路明非举向空中,漆黑的膜翼在贝希摩斯的背后张开,浓烈的死亡气息铺满了翼膜缠绕在骨架之上,仿佛向全世界宣誓,暗蓝色魔鬼的声音神圣而庄严,“为……吾皇加冕!”
同一时间,太平洋海底,一模一样的巨大龙瞳缓缓浮现继而睁开,万米高压下的海水忽然间找到了缺口,恐怖的引力将海水吞入其中,每一秒数百万吨的水流堪比整个日本一天的用水量,就像《列子·汤问》里传说的那样,东海之下无底之谷,天下水脉终汇于此而永寂。
灭世级言灵·归墟!
巨量的海水冲天而起,在夜空中撕开直径千米的真空旋涡,靠近龙瞳范围的海中已经没有任何的生机,所有的生物和植物在言灵的力量下都开始了液化,成为灭世洪流的一部分,海平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升高,只需要再过数分钟,东京这座城市就会被彻底淹没,可这样声势浩大的言灵却突如其来地停止了释放。
雨再度下了起来,清脆又响亮地敲打着龙鳞。
“爱卿忠心可嘉,吾心甚慰。”
风中忽然传来淡淡的一句回答,沙哑而玩味。
那不是路明非的声音,却让贝希摩斯陷入了片刻的失神,这个暗蓝色的魔鬼试图找寻声音的来源,直到发现手中原本虚弱的祭品不再挣扎,庞然的巨力逆着龙爪传回,龙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啸。
贝希摩斯猛地抬头,视线和空中的男孩相撞,那双仿佛流淌着熔金的龙瞳此时此刻正直勾勾地盯着他,冰冷又戏谑。
“强行顶号这种事我也不想做啦,风险又高代价也大,明明说好了再也不串门的。”男孩一边卖力地掰开龙爪,一边郁闷地叹了口气,“别和哥哥他说哦,一旦被抓包,我在他这里就彻底没有信任了。”
“哦对……差点忘了,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贝希摩斯的瞳孔像是被强光照射的猫眼那样缩成一条细缝,“是你!是你!”
“现在才想着拉近关系打感情牌,未免也太迟了点吧?”
“是你!”
路鸣泽攥住贝希摩斯拧动长矛的龙爪,他猛地微笑,笑容逐渐狰狞,“没错,是我!就是我!还是我!”
“……万年前的恶鬼索命来了!”
洁白的君焰从男孩胸膛的伤口中喷发,那些剥离出的王血还附带上了男孩体内的王血,于是整支长矛都燃烧了起来,像黑夜里的金色烛火。
贝希摩斯发出尖厉的吼叫,白色的君焰似乎能给他带来极为剧烈的烧灼感,他不顾一切地挣扎,龙尾从后方缠绕男孩的身躯用力地挤压,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咯声,岩浆从海的深处喷发,海面犹如山峦那样起伏,他试图带着眼前的家伙落入海中,可路鸣泽丝毫不给他任何与海洋接触的机会。
就在他即将挣脱时,强劲有力的龙爪从后扣住了他的脑袋,“想去哪儿?刚才你不是玩得挺开心嘛,那就让我再开心点吧。”
“来啊……逆臣!为我加冕!”路鸣泽语气森严。
言灵·冰之皇释放,下方的海面在顷刻间完全冻结,连同头顶的太平洋海流一起凝固成了晶莹剔透的冰晶世界。
路鸣泽按住贝希摩斯的身躯狠狠砸向冰面,就像十级的地震产生的震感那样,板块都在颤动,大海在这堪比陨石坠落般的冲击下四分五裂却没有一滴海水流出,无数山峰大小的冰块倒飞出去,削平了东京湾沿海的山脉和高楼。
贝希摩斯仍然在怒吼,龙尾像一把利剑那样在路鸣泽的身上戳出大量的伤口,却都无济于事,直到被对方面无表情地扯断龙尾时他才发出刺耳的尖啸。
火焰长剑被拎起左右挥砍,肌肉在那身钢铁鳞片下涌动,男孩绷紧鳞次栉比的臂爪,失去双翼贝希摩斯被他甩掷了出去,像一发超音速的导弹那样撞入东京湾的内陆,击穿了沿途无数的建筑,最终在地面上犁出了熔化的沟壑。
随后路鸣泽头也不回地对着海面上的龙瞳虚影打了个响指,言灵,取消。
如同闸门关闭那样,占据了半个海湾的龙瞳开始闭合瞳缝,太平洋的深处也进行着同样的变化,灭世级的归墟言灵就这样被轻松制止。
“虽然很不愿意当打手,但显然哥哥你还是不太习惯君王的身份呐,该杀的一个没杀掉,战斗起来就像一个置身赌城的暴发户。”男孩自言自语地拔出胸口燃烧着的长矛,“既不暴力,也不优雅,反倒是狼狈地让小弟我看不下去。”
他揉了揉脖子,舒展起身体,鳞片开合,浑身的骨骼在此时如沉雷般噼啪作响,做完这些热身,他拎着长剑朝贝希摩斯消失的方向走去,剑尖垂地,长矛拖在身后。
“让我教教你——王杀死猎物时,连雨也不敢落在他的剑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