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番外篇 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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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说，重新回归现代意识的他，躺在病床上，望着眼前这陌生又熟悉的一切，眼中充满了无尽的震惊、茫然，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穿越了数十载腥风血雨与极致权力后，回归平凡的恍如隔世之感。
那个波澜壮阔的时代，那些爱恨情仇，那些丰功伟绩与深深遗憾，都如同一场漫长而真实的梦，随着古代躯体的消亡，定格在了历史的长河中。而他现代的人生，似乎才刚刚从一场漫长的昏迷中，苏醒过来。
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却真实。邵明珠怔怔地看着天花板，大脑还在艰难地处理着这巨大的时空转换。四十载帝王生涯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汹涌，与眼前这洁白、冰冷、充满现代科技感的病房景象剧烈冲突着，让他一阵眩晕。
就在这时，旁边病床传来一个同样带着懵逼和难以置信的、却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
“卧……卧槽？！兔儿？！兔儿你丫……你丫也醒了？！！”
邵明珠猛地扭过头——因为动作太猛，脖颈甚至发出了轻微的“咔哒”声，一阵酸痛传来。但这疼痛远不及他看到的景象带来的冲击大！
旁边那张病床上，一个同样穿着蓝白条病号服、脸色有些苍白、年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男人，正瞪圆了眼睛，活见鬼似的盯着他！
不是赵翔又是谁？！他们哥俩一起出的车祸！也是那个在古代陪他打天下，官至赵国公、大司空的生死兄弟！
“翔……翔哥？！”邵明珠的声音干涩沙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你……你他妈……你也回来了？！”他激动得想坐起来，却浑身无力。
“废话！老子比你早醒三天！”赵翔显然恢复得更好些，他挣扎着半坐起来，脸上表情复杂得要命，混合着狂喜、震惊、茫然和一种深深的“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的卧槽感，“我刚醒的时候也他妈以为自己做了一场离谱到姥姥家的噩梦！直到……直到我让护士帮我找了本这个！”
赵翔说着，颤巍巍地从床头柜上拿起一本厚厚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中国通史》。
他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荒诞的表情，把书递向邵明珠，声音都变了调：“兔儿……你……你自己看吧……看完你就知道……咱哥俩……他妈的不是在做梦……咱们真真正正地……创造了一段历史！虽然……虽然这结局……操！”
邵明珠的心猛地一沉！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他几乎是抢过那本厚重的史书，手指因为激动和虚弱而微微颤抖。
他迫不及待地翻找着。索引……魏晋南北朝……找到了！“大周”（公元320年-公元439年）
他的目光死死盯住那些冰冷的铅字：
【大周太祖邵明珠】：籍贯幽州蓟县人，出身寒微……于西晋末年起兵，扫平群雄，灭匈奴汉国，光复洛阳统一全国……公元320年，迫晋帝司马邺禅让，登基称帝，建国号“周”，定都北京（改顺天府为北京），史称“周太祖”……在位期间，锐意改革，推行摊丁入亩，发展军工，国力强盛……然其晚年，诸子渐长，外戚（鲜卑三部）势力坐大，已埋下祸根……神龙四十年（公元360年），太祖崩，庙号高祖，葬于北京昌平天寿山麓……
看到这里，邵明珠心中稍定，至少史书肯定了他的功业。但紧接着，他的心跳几乎停止了！
【周太宗邵景乾】：太祖第二子，母纯元孝贤皇后司马氏（司马凝霜）……继位初期，尚能守成……然其性格优柔，难以制衡其兄弟及背后强大的鲜卑外戚势力……太祖死后不过十余年，大周朝局迅速恶化……
【宗庆之乱】：太宗晚年，诸皇子争位，爆发激烈内斗，史称“九王之乱”……其中，皇四子邵景泰（母容皇贵妃拓跋氏，背后为拓跋部）、皇五子邵景荣（母丽皇贵妃慕容氏，背后为慕容部）、皇六子邵景阳（母成贵妃段氏，背后为段部）势力最强……为争夺帝位，邵景泰、邵景荣竟引鲜卑铁骑大举入关，南下幽州！ ”
“引鲜卑兵入关？！”邵明珠看到这里，只觉得眼前一黑，血气上涌！他千防万防，甚至临终前郑重托付王芸熙，就是怕这个！结果……还是发生了！
他强忍着眩晕和心痛，继续往下看：
太宗邵景乾不敌，仓皇逃往洛阳……与此同时，久被压制于河西的羌人、羯人部落见中原大乱，趁机大举东进，攻破潼关……公元367年，羌羯联军攻破洛阳，太宗邵景乾被俘，后受辱遇害……
“景乾……！”邵明珠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心如刀绞！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在他榻前发誓要做明君的儿子，最终竟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洛阳陷落，中原大乱……燕王邵景睿（太宗弟，母北元孝懿皇后赵氏）率部分臣民及残军衣冠南渡，迁都建康（南京），延续周祚，史称“东周”……然北方已彻底陷入鲜卑、羌、羯、氐、匈奴等胡族混战之中，五胡乱华之惨剧，再度重演！
“五胡乱华……又……又发生了……”邵明珠的手指死死抠着书页，指节发白，浑身冰冷。他奋斗一生，本以为终结了乱世，却没想到，自己死后，一切又回到了原点！甚至因为他儿子们的“神操作”，乱得更早！更惨！
后面的历史，更是让他看得目眦欲裂，唏嘘不已：
北方经过长期混战，最终由慕容部建立的“燕”国一度强盛，但最终被拓跋部的拓跋焘所灭……拓跋部统一北方，建立北魏……而南方东周政权，则延续了百余年，但权臣当道，国势日衰……最终，权臣刘裕篡位，灭亡东周邵氏宗室，建立刘宋……历史正式进入南北朝对峙时期……后续隋唐元明清……大体脉络与他穿越前的历史认知，竟然……殊途同归！
“噗——”邵明珠一口气没上来，猛地咳嗽起来，脸色涨红！巨大的失落、愤怒、无奈和一种被命运戏弄的荒诞感，几乎将他淹没！
“妈的！老子的大周啊！！”他猛地将史书摔在病床上，发出痛苦的咆哮，“就……就他妈一百多年？！就完了？！老子的心血！老子的江山！景乾！景睿！芸熙！他们……他们……”
赵翔在一旁，也是满脸的唏嘘和复杂，他叹了口气，拍了拍邵明珠的肩膀：“兔儿……看开点吧……黄漱玉……那个黄仙……她早就预言过了……‘手足相残，天命难违’……咱们……咱们终究还是没能逆天改命啊……”
邵明珠颓然瘫倒在病床上，望着洁白的天花板，眼神空洞。两行浑浊的泪水，终于从他眼角滑落。
四十载帝王，开国太祖，文治武功，自以为改变了历史洪流。却不料，兜兜转转，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有的轨道。他那强盛一时的大周，终究只是历史长卷中一段较为辉煌却也更为惨烈的插曲。曾经的九五之尊，如今只是病床上的一个平凡病人。
巨大的心理落差和历史的无情，让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帝王，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和苍凉。
“翔哥……”他喃喃道，声音沙哑无比，“咱们……咱们这算……图个啥呢？”
赵翔沉默了片刻，也是苦笑一声：“图个啥？图……活了一场呗！至少……咱们牛逼过！虽然结局操蛋了点……”
病房里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只有监护仪器规律的滴滴声，提醒着他们，已经回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真实却又显得有些不真实的现代世界。那段波澜壮阔、爱恨交织的古代记忆，如同一个无比真实又最终破碎的梦，沉重地压在了两个“归来”的灵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