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夜来观星象（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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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炉，开！”他心领神会，不及这句话的念头传达到嘴边，一团星象之意已经在体内寻找寄宿。
神炉初开的刹那，他听见血脉中传来冰层碎裂的脆响。翼宿星官化作赤色火鸦冲撞紫府，轸水蚓却凝成碧色寒泉浸润灵台。这种冰火交淬的痛楚本就凶险，偏生掺杂着少年躯体本能的战栗——就像十二岁那年被推进结冰的莲池，四肢百骸都浸透了刺骨的甜腥。
“有效！”
顷刻间，团团星象之意凝为实体显现，星光点点，尤为梦幻，朝他眉心的神炉汇聚而去。
虽然第一重成功，但这功法本就是越到后面越难，此处星象之意并不浓郁，足足一时辰才将神炉存满，而星象意六重的第一重有三个境界，虚冶，星炎，纯炉。
虚冶可借助体内星象之意不断增进神念，并且可以引燃星火。星火乃为无形无质之火，但温度能融烧药材，可用来炼丹，也可用来攻击。
到达星炎，星火便会产生形体，温度则更胜一筹，已经可以炼器，灼灼星炎作为攻击手段也不错。
而纯炉，则是以星象为炉，神念操控，此时已经可以神念外放，隔空控物，炼丹锻器更胜一筹。
总归而言，灵箕虽达到元海境，所创功法却皆为机关术做铺垫，也难怪他在机关一道进步神速。
“不知这《星象意六重》放出去，会是什么等级的功法，除去古代记载的那些失传的机关道功法，现世间似乎并没有一道完整的可以到达机关道大宗师的功法”
在邹灵阙满意之时，鼻腔中闻到一阵皮毛焦糊的气息。“忘记神炉一成，星火会短暂外泄。”灼痛感传来，他遂在屋顶滚作一团，瓦片稀里哗啦作响，加之身体失衡，滚下去了。
“哥！”
想来他前世修成神炉都是两百多年前之时了，这部功法也是他一边修炼一边改进，灵念一道的功法不似气修体修那般固定，因为灵念一道体系中，尤其御道会随着时代发展更进，功法上自然也不能止步不前。
清泠的呼唤刺破那一道道凝聚的星光。邹灵阙踉跄着撞断枯枝，后背重重砸在青砖地上时，望见灵珏提着绢灯立在月洞门下。琉璃罩中的烛火为她镀上暖色光晕，却照不穿那双紫眸深处的雾霭。
他忽然记起这株雪松的来历——去岁上元节，母亲泪着眼亲手栽下，说等枝干及腰时儿子的身体便会好转。
邹灵阙脑海中出现一个眉宇间和灵珏有些相像的美丽妇人，紫色的眼眸尤为显眼。
“我在...观星。”他讪笑着抹去唇边血渍，星火余烬在袖口烙出焦痕，“明日去西市买株更好”
“哥的离魂症发作时...”少女指尖抚过枯枝上新抽的嫩芽，紫瞳倒映着星火余烬，“总爱把九心海棠认作机关枢轴。”
离魂症？邹灵阙呼吸一滞，他翻遍了自己的记忆也未找到关于离魂症的丁点线索。前世他在悬星崖炼器时，确实习惯用海棠汁液调试星轨仪——这个细节应当只有他知道才是。
夜风突然卷起灵珏的袖摆，露出腕间青玉镯内侧的刻痕：箕尾同辉，当归庚辰。少女的身旁隐隐有神念的波动，只是那股波动让邹灵阙很是熟悉。
“哥曾经告诉我机关术多么多么好，如今便不记得了吗？”灵珏忽然仰起脸，星河在她眼中碎成千万缕光丝，“哥那时候梦中呓语，总说一些奇怪的话，醒来后却什么也不记得。”
她未竟的话语被夜枭啼叫切断。邹灵阙这才注意到妹妹发间的木簪正在吸收星辉，簪头雕刻的囚牛神兽竟缓缓转动眼珠——这分明是《天工遗录》记载的“木灵开窍”之术，此术非元海境修士不能为。
灵珏突然将掌心贴在他心口，动作快得超出凡人范畴。三百年前的战斗本能令邹灵阙后颈汗毛倒竖——少女指尖跃动的分明是星象意第一重圆满才有的星炎！更诡异的是缠绕火焰的灵气纹路，竟与他前世独创的“璇玑引”完美契合。
“哥的心跳里住着云梦的鲸。”她歪头时簪尾坠着的玉铃叮当作响，音律暗合角宿二星的波动，“能和我说说那是什么样的地方吗？”
邹灵阙忽然嗅到记忆深处熟悉的海腥味。当他凝视妹妹眼底流转的星轨时，某个惊雷般的猜想在心底炸开——自己前世做的某些事情，莫非都干预着此地的邹灵阙，也难怪灵魂最终会来到此身。
“教我机关术吧，哥。”少女打断他的思绪，指尖掠过他袖口焦痕时，暗红灼迹突然绽放成海棠模样，“哥是这世上最强的机关师吧。”
邹灵珏最后的语气稍稍提起，有些疑问的意味，但邹灵阙心中清楚，哪有什么失魂症，原来那邹灵阙分明有着自己一部分记忆，或许自己就是他，他也是自己，但究竟为什么会这样，饶是他几百年生涯，也对此一无所知。
夜风吹散更夫的梆子声，邹灵阙望着妹妹走向闺房的背影，突然发现她的影子比常人多了条尾翎——那是《南溟志异》中记载的“星官垂迹”，唯有被二十八宿选中的灵媒才会显现。
种种迹象表明，自己不是碰巧来到这里，看似乖巧可爱的妹妹邹灵珏也定不简单。恐怕一切的一切，还要从自己在空门时遇见那个仙人说起了，但那仙人也是受人所托，那么究竟是谁安排了这一切呢？
瓦当上的貔貅仍在吞吐星辉，而更深露重处，邹灵阙思绪纷飞，久久伫立在院中不能平。邹灵阙仰头饮尽姜茶，任由滚烫的暖意灼烧咽喉——看来魂归此处当真是有缘由的，现如今也只能暂时安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