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徐氏的认可(2/2)
言情小说吧【www.yqxsb.com】第一时间更新《汴京诡案手札》最新章节。
徐氏听罢眉头紧锁,恰巧石屋内响起女子的尖嚎,听起来是那样撕心裂肺。
聋者虽不能言,却能发声。
“这......”徐氏惊诧,她方才还觉得这是处世外桃源,结果就听到了这样丑恶的事。
江成将手中的册子递过去。
册子里是林知夏亲笔记录的各类案件:孪生子风波、消失的妻子、食人窑洞......桩桩件件,都来自各处小县城。
案情本不复杂,却因当地县衙办案粗糙、验尸浅显而使命案悬而不决。
这也是很多县城,命案多成悬案的原因。
徐氏望着册子上出现了阿昼和冽风的名字,还有那个山猫,这让她想起了那个叫阿山的少年。
她看向儿子:“这是你一年的心血?”
江成摇头:“是我们所有人。”
他余光瞥到一抹倩影自石屋中走出,目光忐忑地转过去。
徐氏随之望去,看到了林知夏兄妹二人。
“她没死!”徐氏此刻终于明白儿子带她来的用意。
她捧着那本沉甸甸的册子,方觉那字迹眼熟。
墨迹间记录的不是冰冷的文字,而是眼前这些年轻人为弱小无助者奔走抗争的鲜活见证。
她心中那堵由“清流门楣”、“家族声誉”筑起的高墙,在眼前这荒僻山坳里正发生的苦难面前,第一次剧烈的摇晃。
恰在此时,一群手持锄头棍棒的村民,面目狰狞,气势汹汹地冲到了岩洞前狭窄的空地上。
“不能留!孽种不能留!”
“娼妇,曲婆婆捡的祸害!孩子得按老规矩来!”
他们厉声叫嚣,欲驱赶外人。
杂乱的脚步声、凶狠辱骂声中,为首几名壮汉赤红着眼死盯石屋门。
“溺死!按祖宗规矩,这野种必须溺死!”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大叫着,就要往屋里冲。
这野蛮、原始、视人命如草芥的暴行,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徐氏眼前!
江成瞬间目眦欲裂,却并没有立时上前。
因为江溪云等人,已经义愤填膺地挡在石屋前。
随着石屋内传出婴儿的啼哭,徐氏突然理解了这群年轻人。
念及方才登山的艰辛,这样偏僻的地方,县衙都不屑踏足。
哑妹被欺负的失了智,没有原告,官府又怎会理会一个孤女的死活。
“我们去县衙。”徐氏道。
江成见母亲没有动怒,知母亲已了解他们的苦心,便道:“已有人去请了。”
石屋前,村民发起两波冲击,皆被冽风与江溪云拦下。
面对绝对武力压制,村民寸步难进,只得持续辱骂。
对峙半个时辰后,县衙的捕头和衙役终于姗姗来迟。
徐氏见此情形,垂首理了理锦服钗饰,抬步上前,世家主母气势尽显。
捕头面对林知夏等年轻人,只道他们是多管闲事的江湖客。
可看到徐氏,却被其气势所摄,身形不由矮了三分。
徐氏有一位手帕交就嫁在此州,其夫乃州府要员。
她直接报出对方的名号,吓得衙役连忙下跪见礼,不敢再有半分懈怠,当日就将远岭村所有成年男丁押回县衙。
哑妹和那刚出生的孩子,也被担架抬下了山。
小满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冽哥哥。
在徐氏的干预下,县衙将全村人都审了一遍。
因远岭村实在太过偏僻,户籍都是五年一核,哑妹并不在户籍簿上。
林知夏知道,这种情况在小县城并不罕见。
并非县衙刻意包庇远岭村,而是无人报官,官府并不知此事。
哑妹神智仍不清醒,以她现状,无法录口供同,只能从村民身上找突破口。
经过两天的加急审理,虽无法确认孩子的生父,但已从村民的口供中,锁定六名嫌犯,其中便有远岭村村长。
而哑妹之前生的那个孩子,确是被村长溺毙。
县衙将一干人犯收押,并将此案移交州府复审。
芙昕要医治哑妹,一行人暂时留在南禺县。
经此一事,徐氏终于迈过了心里那道槛,接纳了林知夏。
江家产业多在湖州,徐氏原先并不在意,一直交由族中统一打理。
得知江成等人的计划后,她决定亲赴湖州接手生意,为众人提供银钱支持。
徐氏不放心留哑妹在南禺县,怕他们一走,她还会再受欺负,决意带其回湖州,留在身边做个粗使仆妇……
当江成随林知夏为沉冤奔波时,汴京的权力暗流从未停歇。
陆启一改往日的慵懒,野心骤然觉醒。
他在陆贵妃的巧妙助力下,频频主动承揽棘手难题,一次次在御前立下功劳,圣眷日隆,成为汴京炙手可热的新贵。
不止如此,他还暗中帮戚峻铺路。
戚峻自浙东破获拐卖大案凯旋,本已功勋在身。
陆启在暗中不遗余力地为戚峻铺平道路、扫除障碍,使其势力在皇城司内急速膨胀。
很快,戚峻便实质性地攫住了皇城司的权柄,稳稳坐上代理指挥使之位,将江成的影响力渐渐挤出核心。
在陆启背后军方及开封府的支持下,戚峻连破数桩大案要案,锋芒毕露。
皇帝龙心大悦,对其赞不绝口,提起江成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等到太兴十五年九月,江成守孝期满,他回京述职时,皇帝对他的态度早不复当年的倚重,日渐冷淡疏远。
这正是江成求之不得的局面。
他顺势而为,精心扮演起失意颓废的角色——终日醉眼惺忪,仿佛已被残酷现实击垮。
这自暴自弃的做派,让他在皇城司内本就因离开而动摇的威信彻底崩塌,更让对他失望的皇帝彻底失去了耐心。
守孝归京尚不满两月,皇帝一道旨意便褫夺了他的指挥使职权。
江成终于如愿以偿地摆脱了汴京这座巨大的牢笼。
两年后,江成在远方安然娶妻的消息传回汴京,如同投入深潭的一粒碎石,再激不起多大的水花。
新格局的权力圈层中,早已没有他的名字。
多年后,一部记录着无数沉冤昭雪、揭示世间幽暗的案书,正悄然在九州大地的市井巷陌间流传开来,无声诉说着另一群人的信念与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