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遇见(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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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募捐宴会结束后,傍晚去了水生的布政司衙门,把募捐的银钱交给了水生。水生看到小桃这场募捐宴会共筹集了十五万八千五百两,大吃一惊。这么多银钱够养降兵三年,打井的银钱也够了。到时候打井时,他会在农闲的时候征用民夫,一年就能把水井打出来。
有了银钱解决了一桩大事,水生带着随从去巡视矿山,看看矿山降兵。水生一行人策马来到城外十五里处的采石矿场。这里是安置六千降兵开凿石料的地方,石料将用于修缮城墙和打深井的井壁。
还未靠近矿场,便已听到叮叮当当的凿石声,混杂着监工粗鲁大声的呵斥声。巨大的采石场内,密密麻麻的身影在劳作。降兵们衣衫褴褛,大多面黄肌瘦,用粗大的绳索拖曳着沉重的石料,或用铁锤、铁钎奋力开凿。沉重的劳动让他们汗流浃背,喘息粗重。
水生看得心生同情。看到几个看守的士兵,正挥舞着皮鞭,对着几个动作稍慢或因力弱而踉跄的降兵抽打,嘴里骂道:
“磨蹭什么!给老子快点!”
“小心老子几鞭子抽死你!”
“啪!”看守士兵又一鞭子狠狠抽在一个瘦弱降兵的背上,那降兵痛得闷哼一声,背上破烂的衣衫顿时渗出血痕。他旁边的同伴想扶一把,也被看守一鞭子抽开:“看什么看!干你的活!”
那挨打的降兵咬着牙,眼神麻木,挣扎着肩膀套着绳索拉石头,绳索深深勒进他瘦削的肩膀。
一股怒气瞬间涌上水生心头。勒住马缰,翻身下马,带着亲随疾步上前。
“住手!”水生威严大声喊道,正挥舞鞭子的看守士兵一愣,回头看见来人竟是布政使谢大人,吓得手一抖,鞭子差点掉在地上。他旁边的几个看守也慌忙停下动作,垂手肃立。
“大……大人!”打人的士兵声音有些发颤。
水生走到他面前,目光深寒地扫过他和他手中的皮鞭,又看向那个背上渗血的降兵。那降兵也愣住了,呆呆地看着这位突然出现的大官,眼中充满了惊惧和茫然,生怕等待自己的是更重的惩罚。
“谁准你们随意鞭打降兵?”水生厉声责问,让所有听到的降兵和看守都停下了动作,屏息望来。
看守士兵嗫嚅着:“大人,他们……他们偷懒……”
“偷懒?”水生指着那个瘦弱的降兵,“你看看他的样子!再看看你们!他们是人,不是牲口!王爷仁德,留他们性命,让他们在矿山干活,不是让你们来泄愤、来虐杀的!”
他的目光扫过周围所有看守士兵:“本官再说一遍!降兵亦是王爷治下之民!他们的口粮,是按军卒标准配给!他们干的活,是重体力活!你们要做的,是督促,是管理,是保证他们有力气干活!而不是用鞭子随意抽打他们!”
水生走到那个挨打的降兵面前,看着他背上渗血的鞭痕和脸上惊恐的表情,放缓了语气,对看守道:“去,拿点金疮药来给他敷上。”
看守士兵不敢怠慢,连忙跑去取药。水生又看向负责矿场的百户官:“传令下去:从即日起,矿场所有看守,不可无故殴打、虐待降兵!违令者,军法处置!再有发现鞭打降兵者,本官唯你是问!”
“是!末将遵命!”百户官忙大声应诺。
水生环视着周围那些停下劳作、眼神复杂的降兵,提高声音道:“本官知道你们累!辛苦!但开凿石料,是为了修复沂州城墙,是为了给三州百姓打深井,让沂州百姓以后旱灾不再为一口水奔波拼命!你们的汗水不会白流!王爷有令,降兵以工代赈,表现好的,日后可赦免,允许你们落户沂州,分得田地!本官在此承诺,只要你们安分守己,努力劳作,每日饭食管饱!绝不让你们饿着肚子干活!”
他指着那个刚被敷上药的瘦弱降兵:“像他这样的,明显气力不足,就安排些力所能及的活计,人尽其用,而不是用鞭子逼死他!百户官,立刻清查,将体弱者分出来,安排轻省活计!”
“是!大人!”百户官再次应命。
水生的话,像一道暖流,瞬间冲破了矿场上冰冷的麻木和恐惧。许多降兵怔怔地看着这位为他们说话的布政使大人,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他们原是朝廷的兵,是沂州的敌人,战败被俘,本以为不死也要脱层皮,会在这矿山活活累死。可这位谢大人,不仅让他们吃饱饭,现在竟然还制止了看守的虐待,承诺他们以后能落户分地,甚至为体弱者安排轻活……
降兵矿工压抑的恐惧、绝望,在这一刻,被这位大人掷地有声的承诺燃起了希望,化成了对布政使大人的感激。那个挨打的瘦弱降兵,更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水生砰砰磕头,哽咽着说不出话。
“都起来!”水生沉声道,“留着你们的力气,好好干活!以后打好了井,你们落户也能用。本官会时常来矿山巡视,若再有克扣口粮、虐待之事,可直接向本官禀报!”
说完,水生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去。留下身后一片寂静。看守士兵们面面相觑,再也不敢随意挥鞭,态度明显收敛了许多。布政使大人亲自过问,他们哪还敢造次。矿工们也卖力地干起活来,想着早日开凿好石头,修好水井城墙,他们能得了自由落户辽东。
水生回家和小桃提起降兵的生活,也是一阵唏嘘,心里更是担忧:王爷以后若是败了,他连当矿工的机会都没有,他的妻儿老小将更凄惨。小桃一看就明白水生的担忧,安慰道:“担忧也于事无补,把三州治理好点,我们就多一分胜算。”
小桃心疼地给水生揉着肩膀:“水生你今儿做得对。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对这些降兵好,他们才能安心干活,少生事端。若是苛待太过,逼得他们铤而走险,反而麻烦。王爷要的是长治久安,不是一时压服。”想了想道,“不过,光吃饱粗粮饼子也不行,重体力活耗人。我看这样,让矿场那边隔三差五加点油星进去,给他们添点力气。银子就先从募捐打井钱里出。不是还有两千老弱降兵么?你让他们种那么多地,到时候红薯藤都浪费了。我白月湾的猪场过俩月就能有一千多头猪崽,让明双爹别把猪骟了,到时候拉到沂州来,给老弱降兵养种猪,后年沂州猪崽就多了。沂州多养牲畜,不管是百姓还是士兵也能改善下伙食。再说养了牲畜,农家肥也能让粮食增产。”
水生握住小桃的手:“小桃,你总是想得周到。”小桃笑了笑道:“知道我为你想就好。”
矿场的降兵每隔十天,每人能分到一大碗的四片二指宽肉炖豆腐菘菜。降兵们捧着肉菜碗,对布政使夫妇感激涕零。布政使夫人竟然还惦记着给他们这些降兵吃肉!谢大人夫妇的仁德之名,在降兵中口口相传。他们干活舍得卖力,矿场秩序也好了许多,看守士兵也省心。
辽东边境的王爷收到谢大人上报的公文,看到谢夫人组织募捐了十五万两银钱,这下养降兵的银钱也够两三年。打井也可以用降兵在矿山开凿石头。听到降兵都对他这王爷和谢大人夫妇感恩戴德,过两年把深井打好,就可以落户在沂州,增加沂州人口。王爷感叹,他手下若多些谢大人夫妻这样的,他也能早点坐在京城那把椅子上了。
沂州城经过一个多月的清理和重建,店铺大多重新开张,城里已恢复了往日的喧嚣。
三月正是花红柳绿的时节,婉宁带着秋霜和两个护卫,乘坐马车,去她娘开的衣料铺子选布料。她和昊良长得快,娘让她挑选自己和昊良的布料。三丫姨已经把邱妈妈送来了,要教她两年的绣活。
婉宁今日穿了一身桃红色的锦缎襦裙,外罩一件同色薄纱褙子。还没有到农忙下地的时候,皮肤被一个冬天捂得肌肤胜雪,眉眼灵动。虽年纪尚小,但是个头不低,已有了少女的清丽风姿。
马车在绸缎庄门口停下。秋霜先下车,再扶着婉宁下车。婉宁站稳,理了理裙子,准备进她娘的铺子。
街角处,穿着七成新鸭青色细棉布长衫的麦粒,呆愣地看着从马车上下来、身穿着锦缎罗裙的小姐。看到小姐平安,他欣喜若狂。自从朝廷军攻破了城,他就怕小姐这种有身份的人被抢杀,他日日担忧。如今看到小姐好好地活着,终于放下心来。他平常在去私塾或者下学的时候,习惯绕到这条街走,心里带了份期盼:也许说不定他就能碰到那位眼睛像宝石的和善小姐。他刚给先生请了半月假,他得先把地平整出来,该种玉米了。今天他来街上想买上一斤肉,准备肚子里有了油水后,好鼓起劲下地干活。去集市习惯地往这唐掌柜的衣料铺子看两眼,去年他就是在这里遇到小姐的,没成想今儿终于碰到了。
一看到小姐,他赶紧低头瞅瞅自己的衣衫和鞋袜。见身上的衣服虽然只是细棉布,但浆洗得干干净净,一个补丁都没有,而且他还穿了烟灰色布袜,布鞋也干净没有泥点。只是多年的营养不良让他依旧显得有些瘦削,背脊虽努力挺直,但眼神还是习惯性地警惕打量周围,那是当乞儿多年留下的习惯。
只一眼他就认出来是她!那个教他种玉米、帮他解围、有着宝石般黑亮眼睛的小姐!
麦粒的心跳得厉害,只呆呆地远远看着婉宁。今天的她,和那天在地头、在衣料铺子门口的样子截然不同。桃红色的锦缎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小脸精致得像画里的人。她身边的丫鬟穿着都比自己体面,还有那两个腰挎长刀、目光锐利的护卫……这位小姐的身份,远比他想象的要尊贵得多。
天上地下的差距,让麦粒自卑得想赶紧找个能挡住他身影的地方躲起来。他下意识地想找拐角的地方,可是他又还想上前,想告诉她:他听她的话去念书了,他穿了新衣,他不再是那个连锄头都不会拿的笨人了……可是,脚下像生了根。她那样光彩照人,如同天上的云;而他,即使穿了新衣,也不过是地上努力挣扎的污泥。
就在麦粒失魂落魄,不知自己该躲起来还是遵从内心想上前时,警惕的秋霜发现了麦粒,拐了拐婉宁胳膊。婉宁随着秋霜的提示,看到那个穿着鸭青色衣衫、身形瘦削、呆立当场的少年时,脸上露出欣喜来。
她朝着麦粒的方向,高兴地喊道:“哎!是你呀!小哥!”
这清亮的声音,让麦粒猛地抬头,正对上小姐那双含笑的、清澈见底的黑眸。她认出了他!她没有嫌弃他!巨大的喜悦瞬间冲垮了麦粒的理智,他几乎是本能地朝前迈了一步,脸上也露出了一个混合着激动、局促和巨大喜悦的笑容。
“小……小姐!看到你好好活着,真高兴!”麦粒的声音因为激动,带着一丝哽咽。
婉宁见他回应,笑容更盛,几步就走到麦粒面前。秋霜和护卫立刻紧随其后,警惕地打量着麦粒这个陌生少年。
“真的是你!”婉宁在麦粒面前站定,上下打量着他,眼中满是欣喜,“穿得真精神!你长高了好多!你家去年粮食收成好吗?”她的语气欣喜又亲切,完全没有半点官家小姐的架子。
麦粒被她看得有些手足无措,脸微微发烫,下意识地想低头,却又舍不得移开目光。他用力地点着头,偷偷把脊梁挺得尽可能的直。说话有些语无伦次:“听了你教我的法子,学会了下种,间苗……拔草……草拔了放在土埂上晒干……埋土里捂肥了……”他想告诉小姐他都听她的。
“那就好!”婉宁满意地点点头,随即注意到他身上的衣衫和似乎比之前挺直了些的背脊,好奇地问:“你这是……去哪里?对了,你去私塾读书了么?”她看到他穿的衣衫,猜到可能去上了私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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