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3章 《分形葬》(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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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节那天,雨丝慢悠悠地飘着,就跟拿剪刀剪碎的帛似的。全恋抱着百合站在墓园入口,裤脚都沾了泥点。她抬头瞅瞅阴灰色的天,想起姐姐全晴老说:“雨是云的眼泪,掉在地上就成了回忆的种子。”
姐姐的墓在墓园最里头,全恋沿着青石板路往前走,两边墓碑上大多刻着规规矩矩的楷书。走到尽头,有座碑跟别的可不一样。这碑身是深灰色的花岗岩,上面密密麻麻刻着分形花纹,就像曼陀罗花的花瓣一层套一层,又像揉皱的纸展开后的纹路。那些线条朝着看不见的中心汇聚,再往四周蔓延,感觉能把人的视线都吸进去。
全恋就问守墓人老张:“这是去年新立的墓?”老张搓着手,眼神躲躲闪闪地说:“啊……是、是外地来的人埋的,说是喜欢这种花纹。”全恋蹲下来,用指尖摸摸碑身的纹路,突然就觉得视网膜一阵刺痛,像有细针扎似的。她定睛一看,碑上的花纹动了,线条慢慢扭曲,变成了一个个小墓穴,每个墓穴里都躺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穿着白色连衣裙,跟姐姐似的。
“全晴?”她轻声叫了一句,指尖传来冷冰冰的感觉,就像摸到了一块冻了千年的石头。这时候老张突然走过来,抓住她的手腕说:“姑娘,别碰这碑!”全恋一抬头,就看见老张额头上全是汗,眼睛里满是害怕的神情。老张接着说:“这碑……邪门得很,去年埋了人之后,晚上总有人听见哭声,还有人说看见碑上的花纹在动。”
全恋把手抽回来,望着碑上的分形花纹,心里头一阵不安。她把百合放在碑前,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嘿,照片里的花纹比现实中还清楚,在屏幕里就跟有生命似的蠕动。她揉了揉眼睛,再看,花纹又变回原样了。
当天晚上,全恋在画室里整理照片。电脑屏幕上的分形碑照片突然弹出个窗口,显示“无法打开”。她以为是电脑出毛病了,重新导入照片,结果所有关于分形碑的照片都变成一片黑,就中间有个小白光点,像眼睛似的。
她揉了揉眼睛,突然觉得视网膜一阵发烫,眼前出现了重叠的影像。她看见自己站在分形碑前,碑上的花纹变成了一个个套着的墓穴。第一层是姐姐的墓,第二层是姐姐的卧室,第三层是她们小时候一起画画的阳台,第四层……第四层是个黑暗的地下室,里面有个铁笼子,笼子里躺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正是姐姐。
“全恋……救我……”姐姐的声音从视网膜里传出来,就像从老远的地方飘过来。全恋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不小心碰倒了画架,颜料罐摔在地上,红色的颜料溅在画布上,跟血似的。她跑到卫生间,对着镜子看自己的眼睛,发现瞳孔里居然映着分形花纹,就跟碑上的线条一样,一层套一层。
她想起姐姐失踪前的电话,姐姐说:“我在墓园里发现了一座奇怪的碑,上面的花纹像我们小时候画的分形画……”然后电话突然就断了,再打过去就是关机。后来警察在墓园后面的树林里找到姐姐的尸体,说是失血性休克死的,身上有好几处擦伤,但没有致命伤,警察说可能是意外摔倒撞到石头上。可全恋知道,姐姐从小就喜欢分形艺术,哪能因为看碑就摔倒呢,她肯定是发现了啥。
第二天,全恋又来到墓园,找到老张,问他分形碑的主人是谁。老张犹豫了老半天,才说:“是墓园的老板,陈默,去年埋了他的妹妹陈雨,说是妹妹喜欢分形艺术。”全恋皱起眉头说:“陈默?我好像听说过他,是做房地产的,咋会来开墓园?”老张压低声音说:“听说他是为了找啥东西,才买了这块地开墓园,具体是啥我也不清楚。自从分形碑立了之后,墓园里就老出事。有个清洁工晚上巡逻,看见分形碑前站着个穿白裙子的女孩,第二天就辞职了。”
全恋走到分形碑前,又去摸碑身的纹路。这一摸,视网膜里的幻象更清楚了。她看见自己走进了姐姐的墓,墓里的棺材是开着的,里面躺着姐姐,穿着白色连衣裙,脸上还带着微笑。她伸手去摸姐姐的脸,结果手直接穿过了姐姐的身体,摸到了后面的墙,墙上刻着分形花纹,跟碑上的一样。
“全恋,跟我来。”姐姐的声音传来,全恋一转身,看见姐姐站在墓门口,正朝着她招手呢。她跟着姐姐走出去,发现外面不是墓园,而是她们小时候的家,阳台上传来画画的声音。她走进阳台,看见小时候的自己和姐姐正在画分形画,姐姐说:“分形是无限的,就像我们的回忆,永远不会结束。”
突然,画面一变,变成了姐姐失踪那天的场景。姐姐站在分形碑前,手里拿着手机拍照,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一转身,看见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正是陈默。陈默手里拿着一把刀,朝着姐姐走过来,姐姐吓得转身就跑,可还是被陈默抓住,拖进了墓园后面的树林……
全恋“啊”地尖叫一声,从幻象中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分形碑前的地上。老张正蹲在旁边,手里拿着一杯温水说:“姑娘,你刚才突然晕倒了,没事吧?”全恋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视网膜里还残留着姐姐被拖走的画面。
全恋决定去调查陈默,她通过朋友查到了陈默的公司地址,直接就找上门去。陈默的办公室可大了,墙上挂着一幅分形画,跟分形碑上的花纹一模一样。陈默看见她,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说:“全小姐?你找我有事?”全恋盯着他的眼睛说:“我姐姐全晴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陈默脸色变了变,很快又恢复平静说:“全小姐,你在说啥?我不认识你姐姐。”
全恋从包里掏出分形碑的照片,放在他面前说:“这是你妹妹的墓,对吧?你为啥要刻这样的花纹?”陈默眼神变得冷冰冰的:“这是我妹妹的遗愿,她喜欢分形艺术,咋了?有问题吗?”全恋提高声音说:“我姐姐失踪前给我打电话,说她在墓园里发现了这座碑,然后就出事了!你到底隐瞒了啥?”
陈默突然笑了:“全小姐,你既然这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吧。分形是宇宙的本质,无限嵌套的结构里藏着永恒的生命。我妹妹死的时候,我发现她的视网膜里有分形花纹,于是我开始研究分形葬,把死者的骨灰埋在分形碑下,他们的灵魂就会被困在分形的无限嵌套里,永远不会消失。”全恋瞪大了眼睛说:“你疯了!”陈默摇摇头说:“不,我没疯。你姐姐发现了我的秘密,所以我不得不杀了她,把她埋在分形碑下,让她的灵魂永远被困在里面。”
全恋抓起桌上的水杯,朝着陈默扔过去,水杯砸在墙上,碎成了碎片。她转身就跑,陈默在后面喊:“全小姐,你逃不掉的,你已经接触了分形碑,你的视网膜里已经有了分形花纹,很快你就会像你姐姐一样,被困在无限嵌套的墓穴里!”
全恋跑回家里,锁上门,坐在沙发上,浑身直发抖。她想起陈默的话,赶紧跑到卫生间,对着镜子看自己的眼睛,发现瞳孔里的分形花纹更明显了,就像无数条线在里面动。突然,她觉得视网膜一阵刺痛,眼前出现了姐姐的身影。姐姐站在客厅里,穿着白色连衣裙,脸上带着眼泪说:“全恋,我被困在分形里了,我好害怕……”
全恋扑过去,想抱住姐姐,结果手直接穿过了姐姐的身体。姐姐的声音越来越小:“陈默把我的骨灰和分形碑的石头混在一起,我永远都离不开那里……全恋,帮我……”全恋哭着说:“姐姐,我该咋做?我帮你!”姐姐指着她的眼睛说:“分形花纹里有我的灵魂,你要把分形碑打碎,才能释放我……”
突然,姐姐的身影消失了,全恋的视网膜里出现了陈默的脸,他笑着说:“全小姐,你以为你能救你姐姐吗?没用的,分形是无限的,你打碎一块碑,还有无数块,你永远都救不了她!”全恋尖叫一声,倒在地上,晕过去了。
全恋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黑咕隆咚的地方,周围全是一个套一个的墓穴,每个墓穴里都躺着一个人,有老人、小孩、女人,其中一个就是姐姐。她站起来,朝着姐姐的墓穴走去,每走一步,周围的墓穴就变一次,就跟分形的线条一样,没完没了地延伸。
“全恋,你来了。”姐姐的声音传来,全恋一抬头,看见姐姐站在墓穴门口,正朝着她招手呢。她走过去,握住姐姐的手,发现姐姐的手是冷的,但还有点温度,就像小时候冬天里姐姐给她捂手的感觉。全恋说:“姐姐,我带你出去。”姐姐摇摇头说:“没用的,分形是无限的,我们永远都走不出去。”全恋看着姐姐的眼睛,发现她的瞳孔里也有分形花纹,跟自己的一样。
“那我们咋办?”全恋哭着说。姐姐笑了笑说:“其实,分形里的每一个墓穴都是一个回忆,我们可以住在回忆里,永远在一起。”全恋想起小时候和姐姐一起画画的日子,想起姐姐教她画分形画的样子,想起姐姐失踪前的电话,她一下子明白了,姐姐其实不想离开,她想永远留在回忆里。
可全恋不想这样,她想让姐姐安息,想让陈默受到惩罚。她看着姐姐的眼睛说:“姐姐,我知道你害怕,但我们不能永远被困在这里,我要帮你出去,我要让陈默为他做的事付出代价。”姐姐的眼泪掉下来,落在全恋的手上,跟雨似的:“全恋,你要小心,陈默已经疯了,他不会让你破坏他的计划。”
全恋从幻象中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沙发上,手里还握着姐姐的照片。她看看时间,已经晚上十点了,她决定今晚就去墓园,把分形碑打碎。她穿上黑色的外套,拿了一把锤子,出门打了个车就去墓园。
到了墓园,门已经关了,全恋直接翻围墙进去,沿着青石板路走到分形碑前。分形碑上的花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吓人,就像有生命似的在动。全恋举起锤子,朝着碑身砸下去,锤子碰到碑身,发出“当”的一声脆响,可碑身一点事儿都没有。她又砸了几下,还是没用,反而觉得视网膜一阵刺痛,眼前出现了陈默的身影。陈默站在分形碑前,笑着说:“全小姐,你以为锤子能打碎分形碑吗?没用的,分形是无限的,你打碎一块,还有无数块。”
全恋放下锤子,盯着陈默的眼睛说:“你为啥要这么做?你妹妹已经死了,你为啥还要害别人?”陈默的脸色变得狰狞起来:“我妹妹是因为分形艺术死的,她画分形画的时候,突然视网膜出血,死了。我研究分形葬,就是为了让她的灵魂永远留在分形里,永远不会消失。你姐姐发现了我的秘密,所以我不得不杀了她,把她埋在分形碑下,让她的灵魂陪着我妹妹。”
全恋突然笑了:“你以为你能困住她们吗?你错了,分形是无限的,但也是脆弱的,只要找到分形的中心,就能打碎它。”陈默脸色一变:“你咋知道?”全恋指着自己的眼睛说:“因为我姐姐告诉我的,分形的中心就在你的心里,你害怕失去你妹妹,所以你把她困在分形里,其实你才是最可怜的人。”
陈默尖叫一声,扑过来想抓住全恋,全恋躲开了,从包里掏出一把刀,朝着陈默的胸口刺过去。陈默倒在地上,血顺着他的胸口流下来,把分形碑的底座都染红了。他看着全恋,嘴角露出微笑说:“你赢了,但你也输了,你姐姐的灵魂永远都被困在分形里,永远都出不来。”
全恋看着陈默的尸体,心里头没啥高兴的感觉。她蹲下来,摸着分形碑的纹路说:“姐姐,我帮你报仇了,你出来吧。”突然,分形碑开始摇晃,碑身的花纹慢慢裂开,露出里面的骨灰,有姐姐的,还有陈默妹妹的。全恋捡起骨灰,撒在分形碑前的草地上说:“姐姐,你自由了。”
突然,视网膜里的幻象消失了,全恋的眼睛也恢复了正常。她看见姐姐站在她面前,穿着白色连衣裙,脸上带着微笑说:“全恋,谢谢你。”全恋扑过去,抱住姐姐,发现姐姐的手是暖乎乎的,跟小时候一样。全恋哭着说:“姐姐,你终于出来了。”姐姐摸着她的头说:“是的,我自由了,陈默的执念消失了,分形也崩溃了。”
全恋看着分形碑,发现碑身已经裂开,里面的骨灰撒了一地,分形花纹也没了,变成了一块普通的花岗岩。她一转头,看见姐姐的身影慢慢消失,就像清晨的雾。全恋问:“姐姐,你要去哪里?”姐姐笑着说:“我要去一个没有分形的地方,那里有阳光,有鲜花,还有我们的爸爸妈妈。”全恋哭着说:“姐姐,我会想你的。”姐姐的声音从空中传来:“我也会想你,全恋,好好活着。”
第二天,全恋来到墓园,发现分形碑已经被拆了,换成了一块普通的墓碑,上面刻着“全晴之墓”,旁边还有一块小墓碑,刻着“陈雨之墓”。老张告诉她,昨天晚上墓园里好像地震了,分形碑倒了,陈默的尸体也被发现了,警察说是他杀,但没找到凶手。全恋笑了笑,啥也没说。
她把百合放在姐姐的墓前,掏出手机,把所有关于分形碑的照片都删掉了。她想起姐姐说的话:“雨是云的眼泪,掉在地上就成了回忆的种子。”她抬头看看天,雨已经停了,太阳从云层里钻出来,照在她脸上,暖烘烘的。
一年后,全恋在画室里画画,画的还是分形画。不过这次的分形画跟以前不一样,有一个中心,像太阳,周围的线条朝着中心汇聚,再往四周蔓延,就像阳光。她想起姐姐,想起分形碑,想起那些可怕的幻象,她知道,姐姐已经安息了,而她,也该开始新的生活了。
突然,画室的门开了,进来一个女孩,穿着白色连衣裙,跟姐姐似的。全恋一抬头,看见女孩脸上带着微笑说:“你好,我是陈雨,谢谢你帮我和我哥哥解脱。”全恋站起来,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是暖乎乎的。全恋说:“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陈雨笑着说:“我要走了,去和我哥哥团聚,再见。”全恋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心里头暖乎乎的。
她回到画架前,接着画分形画。这次的分形画里有太阳,有鲜花,有姐姐和陈雨的身影,她们笑着,就像小时候一样。她知道,分形是无限的,但回忆也是无限的,只要她记得姐姐,姐姐就永远不会消失。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照在画纸上,分形画里的太阳显得格外亮堂,就像姐姐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