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路人禁术(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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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死盯着地上丑八怪蜮仆的尸体,对方青灰色的皮肤已失去光泽,百会穴上的桃木楔子仍牢牢钉着,黑血在地面晕开一小片暗沉的痕迹。脚边还散落着对方断裂的鬼头刀,刀刃崩了好几个缺口,沾着的碎肉早已失去温度。季五语气里满是扬眉吐气的得色,嗓门因急促呼吸带着点沙哑:“刚才追得我们三个老家伙鸡飞狗跳,差点把骨头都折腾散架,现在不也成了堆不会动的烂肉!”
说着,他还故意抬起沾着泥的靴子,朝蜮仆僵硬的大腿狠狠踢了一下——“咚”的一声闷响,尸体只微微晃动了一下。见对方毫无反应,他才放心地转头看向路人,脸上咧开一个大大的笑,露出两排带着血丝的牙——那是刚才打斗时急着发力,不小心咬到嘴唇留下的,血渍还没完全干涸。
“还是路小哥的符咒功夫厉害!”他拍了拍大腿,声音又拔高了些,“三枚朱丹加一道降魔咒,三两下就把这大家伙收拾得服服帖帖,比我这劈砍的笨功夫管用多了!”他嗓门本就洪亮,此刻带着喘气的颤音,却依旧透着股不加掩饰的豪爽憨劲,连眼角的皱纹里都裹着笑意。
云内长老却没半分战后的轻松,他双手拄着那根钉过蜮仆的桃木杖,杖身原本浅褐的木纹被黑红色血渍浸得发暗,顶端尖利处还挂着几缕青灰色的皮肉,风一吹便微微晃动。他佝偻的脊背绷得比刚才打斗时更紧,像一根被外力强行掰直、随时可能断裂的老竹,连肩膀都微微耸着,仿佛在极力感知周遭的动静。
花白的山羊胡上沾着几片细碎的草屑,下颌的胡须还在微微颤抖,可他浑浊的双眼却亮得惊人,目光像鹰隼般锐利,一寸寸扫过四周的林子——先是掠过远处晃动的树影,仔细分辨着每一片叶子摆动的弧度,再落到地上蜿蜒的黑血色痕,连血渍边缘是否有异常痕迹都不放过。
风穿过枝叶,发出“沙沙”的轻响,寻常人只当是自然动静,云内长老却猛地顿住脚步,侧耳凝神细听,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仿佛要从那风声里揪出隐藏的异响。他眉头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额间的皱纹挤在一起,连松弛的眼皮都紧绷着,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的凝重,打破了短暂的安静:“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林子里未必只有这一个硬茬,”他顿了顿,喉结滚动着咽了口唾沫,语气里添了几分担忧,“方才那批蜮仆的大部队说不定还在附近徘徊,咱们几个刚经历一场恶战,灵力耗损大半,要是被他们堵住,可就没力气再拼了。”
说话间,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桃木杖上的沟壑纹路,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连手背的青筋都隐隐凸起,显然那股对后续埋伏的担心,早已攥紧了他的心神。
这时,阳星缓缓走上前,动作不急不缓,与众人的狼狈截然不同。他抬手轻轻拂了拂胸前的青布长衫——那长衫下摆虽沾了几块浅褐色的泥印,袖口也磨出了细毛,却依旧被打理得平整,不见半分褶皱,连衣摆的系带都系得一丝不苟。
他慢悠悠地捋着颔下的山羊胡,指尖顺着银白的胡须轻轻划过,每一个动作都透着股从容不迫的气度,仿佛刚经历的不是生死恶战,而是一场闲庭信步。可若仔细看,便会发现他眼底藏着一丝狡黠的光,像夜猫子盯上猎物般亮得惊人。
他刻意压低声音,语气里添了几分神秘,连呼吸都放轻了些:“嗯,依我看,咱们接下来不妨重演一下历史上楚汉之争的典故——‘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说完,他微微侧过头,眼角轻轻上挑,朝着路人递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那笑容里藏着几分“你懂的”的默契,嘴角勾起的弧度恰到好处,既不张扬,又带着点了然的笃定,仿佛这计划早已在他心里盘算了千百遍,连细节都打磨得清清楚楚。
路人一看他这架势,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下,一股不祥的预感顺着后脊往上窜。他总觉得这“好事”十有八九要落到自己头上,赶紧往后退了半步,脚尖在地上蹭出一道浅痕,双手下意识地在身前摆了摆,像要推开什么麻烦似的。
“干啥?阳星前辈,你可别跟我说,”他语气带着几分警惕的急切,声音都比平时尖了些,“这什么‘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历史故事,还得需要我来配合啊!”
说着,他悄悄摸了摸怀里的金丝袋——袋子用细绒线缝着花纹,触感柔软,能清晰感受到里面土拨鼠轻轻发抖的动静,小家伙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打斗中缓过神。他更不想再主动卷入新的麻烦里,说话时连语速都快了几分,眼神里满是“我可不想掺和”的抗拒,连往后缩的肩膀都透着明显的闪躲,恨不得立刻撇清关系。
不等路人把“不想掺和”的话说完,阳星就往前抢了半步,动作快得像怕他跑了似的。他伸手轻轻拍了拍路人的胳膊,掌心带着点薄汗,却故意用了几分力道,赶紧接过话茬,脸上堆着笑——那笑半是恳切半是狡黠,眼角的纹路都挤在了一起,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不错!确实只需要路小哥出一点点力,真就一点点!”
他刻意把“一点点”说得又轻又慢,尾音还往上飘了飘,同时抬手比了个指甲盖大小的幅度,指尖几乎要贴在一起,仿佛那真是什么抬抬手就能完成的小事,连半分难度都没有:“其他的布阵、掩护,我们几个老家伙全包了,符咒、法器管够,保准不让你多担一分风险!”
话锋突然一转,他又故意压低声音,凑得离路人更近了些,气息都喷到了对方耳边,眼神里带着几分“戳中要害”的了然,语气半是吓唬半是调侃:“可要是不这么办,咱们现在困在林子里,往前是蜮仆的包围圈,那些东西吃人不吐骨头,往后是断壁悬崖,连条退路都没有,最后只有死路一条啊!”
“你——?我——?”
路人被这话堵得瞬间哑口无言,脸颊“唰”地泛起一层薄红,连耳根都热了起来。他手指无意识地攥紧龙泉剑的剑柄,掌心刚干的冷汗又冒了出来,黏腻地裹着青麻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暗自琢磨:阳星这话说得虽糙,却像根针似的戳中了要害——眼下林子里危机四伏,往前是不知多少的蜮仆,往后是绝路,真要困死在这里,别说去救还在等着的小叶子,连自己这条命都难保。原本满是抗拒的眼神渐渐软了下来,像被揉皱的纸慢慢展平,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反驳,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轻轻点了下头,算是默认了这个建议。
可念头刚落,他又猛地皱起眉头,眉峰拧成一个结,语气里带着几分疑惑,还掺着点不服气:“说的轻巧!可目前咱们连蜮仆的巢穴在哪都没见到,连‘陈仓’的影子都摸不着,何谈重演历史、暗度陈仓一说?总不能闭着眼睛瞎闯吧!到时候没摸到‘陈仓’,倒先撞进蜮仆的窝里,那不是送死吗?”
他越说越觉得在理,眼神又亮了几分,仿佛抓住了反驳的关键,连刚才的窘迫都淡了些,只盯着阳星,等着对方给出个说法。
阳星一听这话,眼睛瞬间亮了,像蒙尘的灯突然被点着,又像找到了锁眼的钥匙,亮得惊人。他往后退了半步,脚尖轻轻踢了踢地上丑八怪蜮仆的尸体——尸体早已僵硬,被踢到时只发出“咚”的闷响,黑血顺着伤口又渗出几滴。
他嘴角勾起一抹坏笑,连捋着山羊胡的手指都快了几分,银白的胡须在指尖划过,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兴奋,语气里满是“早有预谋”的得意:“呵呵!路小哥,我可没忘——你们引路人门中,不是有一招‘借尸还魂’的绝技么?能暂借尸体为媒介,以自身灵力操控其行动,还不会被同类识破!”
他故意拖长“借尸还魂”四个字,尾音带着点狡黠的上扬,眼神往那具青灰色的尸体上一扫,像在打量一件趁手的工具:“何不用这一招,让这丑八怪‘活’过来?你看它身上的疙瘩肉比别的蜮仆更厚,手里还拿着鬼头刀,一看就是蜮仆里的头目,肯定知道老巢在哪,正好让它带我们进去,省得我们在林子里瞎找!到时候咱们跟在它身后,既能避开外围的蜮仆,又能直接摸到‘陈仓’,岂不是两全其美?”
说这话时,他还故意朝路人挑了挑眉,眼神里满是“这主意够妙吧”的笃定,仿佛早已把后续的步骤都盘算得明明白白。
“是有这么一招,可是——”路人下意识点头,话到嘴边却猛地顿住,像被什么东西噎住似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连眉心都挤出一道深深的竖纹。
他本想脱口而出:“借尸还魂是引路人的禁术,动用一次就要折损三年阳寿,不到生死关头绝不能用!”可话到舌尖,脑海里突然闪过被掳走的小叶子——那姑娘笑起来时眼角会弯成月牙,此刻说不定正被蜮仆折磨;还有卦庄与五行门的弟子,倒在迷烟里时脸色惨白,至今生死未卜。这些念头像针似的扎在心上,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只剩喉结无意识地滚动了一下。
他垂眸盯着地上的蜮仆尸体,青灰色的皮肉泛着死气,百会穴的黑血早已凝固成块。沉默了几秒,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连手背的青筋都隐隐凸起。再抬眼时,眼底的犹豫被一层冷硬的光取代,多了几分破釜沉舟的决绝,像下定了某种不容反悔的决心。
他深吸一口气,胸口微微起伏,心一横,默默提起右手的龙泉剑。剑尖微微下垂,却精准地越过阳星,指向一旁正用粗布擦长刀血污的季五——季五此刻正低着头,粗布在刀刃上来回摩擦,黑红色的血渍顺着布纹晕开,连哼歌的调子都带着股刚打完仗的酣畅。
路人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将计就计”的恳切,又藏着几分年轻人特有的机灵,声音不高却足够清晰:“季老前辈,我已决定用禁术,就算折损阳寿也认了,为了救人和破局,作出这点牺牲不算什么。”
他顿了顿,眼神里满是期待,还故意加重了“表率作用”几个字,像是算准了季五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您向来最讲义气,性子也最豪爽,在咱们几个里最有担当,是不是也做个表率,助我一臂之力?毕竟这借尸还魂的过程中,施术者灵力空虚,最容易遭邪祟偷袭,还需要人在旁护法呢!”
季五正低头擦着刀上的血渍,听见这话猛地抬起头,粗眉一挑,铜铃大的眼睛里满是诧异,手里的布都忘了放下:“我?助你?怎么助?”他放下布,双手叉腰,胸膛一挺,语气带着几分豪爽的疑惑,还有几分跃跃欲试,“你要是需要力气扛东西、挡敌人,尽管开口!我季五别的没有,一身蛮力还是有的,保证不让人打扰你!”
只见季五脸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嘴角僵得像被胶水粘住,唯有两只铜铃大的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转个不停——一会儿瞟向树林深处的逃生方向,一会儿又飞快扫过阳星的手,显然没把“帮忙”的话当真。他搓了搓沾着泥污的手掌,语气虚得能飘起来,还故意拖着长音:“当然,当然!能为大伙儿献上绵薄之力,那是我的荣幸!”
可话音刚落,他脚下突然发力,像被烫到似的往后一撤,“嗖”的一下就转身往树林深处窜——那速度哪像刚跟丑八怪蜮仆拼过命的人,倒像是身后有饿狼追着,腰间的长刀没来得及收稳,在腿边“哐当哐当”晃个不停,连草鞋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都透着慌乱,显然是想趁机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