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过往道别（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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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铭，什么情况？”指挥官愤怒的咆哮道。
马铭是马佑全的秘书，基地里面的事都由他来负责呈报。
马铭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强压住不安的情绪，镇定道:“首长！这是基地的特殊程序。不在我们的职权范围之内，它会在特殊条件下激发，一旦开始我们就丧失了基地的主导权。”
他正说着，基地的保险装置全部脱轨，安全门全部打开，这是逼着他们离开这里。
马佑全若有所思道:“昆城，这个地方不就是裴洋要去的地方。可恶！”
警报声还在继续，无数弹头在大屏幕上摇曳着飞向昆城。
昆城内部的惨叫声还在继续，变异个体类肆意屠戮着周围人类，普通人很难组织起有效抵抗，因为变异个体数量实在太多了。即便是苏晓晓这样的高战灵卒，也不得不且战且退。同时面对数个变异个体的攻击，也是有死亡风险的，况且她刚战斗过，灵力还没恢复。
苏晓晓身边跟着几个灵卒，他们站在楼顶，看着楼下血色的汪洋。她强忍着心中的恐惧，紧紧握着栏杆，不让别人看到她颤抖的手。她看着飘在半空的离凛，充满了疑惑和不解，他这是怎么了？椿萱又跑到哪去了？
苏声来到她的身边，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道:“我们会活下来的。”
苏晓晓并没有回头，只是强装着镇定，但是她颤抖的身子完全暴露了她的心理。
另一座居民楼顶，暮色兵团的人脸色有些难看。变异个体袭击了他们，虽然对他们并不会产生威胁，但是变异个体代表的是教皇，他们所信仰的神明终于是抛弃了他的信徒。
“教皇大人，万岁！万岁！”
说着那人就拿出了手枪，顶在太阳穴上，准备献出生命。
郑波上前夺下了手枪，捏着他的下巴道:“你的命是属于教皇大人的，你有权利选择死亡么？这是对教皇大人的大不敬！”
那人指着下面的红色道:“可是，它们才是真正的信徒！”
郑波恶狠狠的看向所有人道:“只要我们活着，就是教皇大人的恩宠，这是考验。是我们进一步献上忠诚的试炼。你们动摇了么？教皇的仆人们？”
暮色兵团的人表情为之肃穆，没错，底下的只不过是根据本能行事的工具。他们是有头脑的人，教皇大人的忠犬，这不一样。
到处都是哭天喊地的求救声和不愿被虐杀而选择自杀的人。这些嘈杂的声音，很快被呼啸而来的导弹声淹没。剧烈的爆炸声在昆城各处响起，爆炸带来的冲击波席卷整个城市。还在四散奔逃的人们被尘埃淹没，密集的导弹掩盖住了天空，轰鸣声和爆炸声谱演死亡序曲。
漂浮在空中的离凛冷哼一声，一层无形的屏障出现在城市上空，无数的导弹撞击在这个屏障上，形成了一道火墙。幸存下来的人们看着这神奇的一幕，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倒霉。因为他们即便不被炸死，变异个体的屠刀也在不停收割着生命。
这种轰击持续了十分钟之久，那道火墙逐渐消退，露出了天空本来的颜色。
离凛长啸一声，还活着的人感觉到脑子像被钉子击中一般剧烈疼痛，他们抱着脑袋哀嚎，即便是苏晓晓这些灵卒也不例外。所有丧失生命的个体，他们的躯体微微干瘪，一股股精粹注荡漾而出，汇入离凛的身体。随着精粹的注入，一套古朴的战甲虚影缓缓浮现。这套战甲越凝实，离凛周边的空间扭曲得就越厉害。
一架战机穿破云层，越过昆城上空。它的投弹仓打开，一颗带有毁灭标志的终极武器被投放了下去。离凛看着这枚炸弹，口中发出咆哮，高频震动的音波直接引爆了这枚炸弹。周围的氧气瞬间被燃烧殆尽，巨大的冲击波向着四周扩散，它就像是第二个太阳一般挂在空中。离凛铸造的屏障被冲的粉碎，整个地面上露出道道裂纹。
离凛背部射出一道蓝光，如火焰般蒸腾的战甲仿佛像打了霜的茄子一般萎靡了下去。他喷出一大口血，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从空中落下。血红色晶体蒸腾为气体消失不见了，翅膀和爪子变成纹印留在身上，整个人赤条条的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奇运之书漂浮在空中，将终极武器造成的伤害全数回收，那些异化个体成片的倒下，整座城市陷入一片死寂。
裴洋从基地赶到昆城只用了一天时间，之所以这么快，是因为昆城这边的动静实在太大了。周边的变异生物不是被吸收了，就是逃跑了，一路没遇到阻碍。远远看到终极武器的爆炸，他以为一切都晚了，没想到终极武器居然神奇的消失了。震撼之余，裴洋不禁加快了脚步。离凛，你可要活下来啊！
当裴洋到达这座城市的时候，眼前的惨状让他震惊，饶是地狱也不过如此吧。原本富有活力与朝气的样貌已然不在，满眼过去只有伤痛。不少地方还着着火，路边密密麻麻瘫倒着尸体，已经看不出面貌了。这让裴洋很悲伤，毕竟都是同胞，这些同胞居然倒在自家的枪口下。
裴洋紧紧握住拳头道:“救援，救援！”
一只手从碎石堆中伸出，它移动的很缓慢，上面沾满了血污和灰尘。可以看得出来，这只手的主人很疲惫。
“咳咳……咳……”
满天的灰尘呛得她说不出来话，只能发出一阵咯咯响声，她的脑袋还是嗡嗡的，只是本能的想要脱离废墟。一方面是离凛的长啸，一方面是导弹的爆炸声。
她感觉到外面有一只手抓住了她，随着砖砾被扒开，她眯着眼睛勉强看向四周。周围有不少人匆忙的奔走，伤员被一排排的放置在空地上，已经死去的人被堆积在另外一处地方。
那人拍了拍她的脸，看看了她的瞳孔道:“能听到么？能听到么？”
看到她眼睛转转了转，微微张开的嘴接着道:“医务员，轻伤区！”
然后她就看到两个年轻的士兵抬着担架向她跑来，迅速将她架起。士兵的表情很复杂，她能感觉到对方眼中的怜悯和庆幸，也有惶恐不安，这是为什么呢？
她被放在一个有帐篷的病床上，很快来了一个医生模样的人。他神色凝重道:“这条腿保不住了，要赶紧做手术。”
听到这句话，她一阵恍惚，又晕了过去。
离凛睁开眼睛到了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灯光，白色的墙，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床。他就这么发了一会呆，并不知道要做什么。他起身，身上光溜溜的凉凉的，他将挂在床边的衣服穿好。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窗外硝烟滚滚，楼下整整齐齐停着各式各样的战车，匆忙的人们熙熙攘攘。
猛地一愣神，他的瞳孔开始放大，离凛变身之后屠戮人类的画面开始在脑中闪现。他全身不受控制的颤抖，眼泪如泉涌一般，一股强烈的恶心感随之而来。他张开嘴大口的呼吸，但是氧气好像卡在嗓子眼一般进不来。他蜷缩的倒在地上，拿手疯狂的敲打脑袋，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他来承受这一切？为什么把他塑造成了刽子手？为什么还要让他记得这么清楚？
离凛颤抖的站起身子，鼻涕和泪水混杂着落在地面上。他拉开窗户，想要纵身一跃，结果被人拉住。
身后传来愤怒的声音:“我的天姥爷！您在干什么！”
这可把文干事吓了一跳，他就出去了一下，这位可就醒了。要不是回来及时，可就惹下大麻烦了。上面交代的，要二十四小时看着他，只要他一醒，立刻上报。
离凛是他们在进行救援的过程中发现的，一身赤条条的躺在坑里，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检查完也没有发现内伤。这可就不同寻常了，根据救援人员的报告，他们清楚昆城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出现这样极为特殊的个例，在他身上肯定有更多的秘密。
看到离凛站在窗边，他的魂都没了，赶紧把离凛拦了下来。正当他想要埋怨离凛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双精神涣散的眼睛和扭曲在一起的面容，嘴里想说的话就忍住了。
文干事看离凛嘴巴一直在动，声音却跟蚊子一样，俯身向前道:“嗯？你在说什么？”
那声音断断续续的。
“为什么……杀人犯！为什么？为什么！杀人犯？……杀人犯！是我……是我！”
离凛就这么抱着双臂蜷缩着身子坐在地上，眼神呆滞的看着前方，嘴里不停的喃喃道。
这可让文干事犯难了，存活下来的人有很多都有不同程度的精神创伤，这个人看起来特别严重。看他那样子，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动了，先向上级报告。
会议室中，裴洋看着苏晓晓道:“离凛已经醒了，只不过精神状态不太好，是时候作出决定了。”
苏晓晓平静道:“我的意见是杀了。”
裴洋有些吃惊的看向她，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们的关系是不错的。
“负责照顾他的人说他有很严重的精神创伤，怕是很难恢复了。”
她逐渐变得激动的说道:“那又如何？他变成那个样子，也是在被认为死亡的情况下发生的。它不是人类，它必须死！”
“那你说的另外一个人呢？那个叫椿萱的，你不等她出来给你解释一下？”
苏晓晓神情有些黯淡道:“没有必要了，我的哥哥已经没了，我所关心的人已经不在了。其他的，都无所谓了。”
“苏晓晓女士，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找离凛的。你要知道，他可能是我们对抗变异生物唯一的底牌。”
苏晓晓的面容有些狰狞道:“呵！唯一底牌？你的唯一底牌要把人类杀光了！在他下一次失控之前，必须要杀了它！”
裴洋敲了敲桌子，郑波从侧门走了进来，不屑的看着苏晓晓。
“苏女士，我尊重你，希望你也能尊重自己！”
苏晓晓看着郑波，她知道只要郑波在，她想突袭杀掉离凛是不现实的。她本来就是保皇党人领袖，手底下也多是离凛死忠，现在她算是又体验到那种孤独的感觉了。
她想起了以前在孤儿院里的时光，从小就是弃婴的她一直是最瘦弱的那个。因为瘦弱，总是被别人欺负。穿着肥大的衣服，不合尺寸的靴子，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直到有一天，新来了一个高高壮壮的男孩。那个男孩没有名字，知道她叫苏晓晓之后，就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苏声，他要为苏晓晓发声。就这样，他们结成了兄妹，再也没有人敢欺负她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之间的情谊越发的浓郁，但是那层枷锁一直存在。磁暴来了之后，他们获得了新生，这种新生足以让他们打破那个枷锁。
可是，太多的东西分散她的注意力了。她开始追求更多的东西，朋友，力量和权力。苏声只是默默的陪在她身边，支持她做的所有事情。现在，他死了，这种巨大的孤独感再次包围了她。
苏晓晓离开会议室，再次来到那块墓地前。整个墓地已经变得坑坑洼洼，看着破烂不堪的石碑，她从地上一块一块的将它们捡起。抹掉上面的灰尘，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她深呼一口气，用手指在上面写上她和他的名字。
她亲吻碎块之后将墓碑摆好，跪在地上三叩首，向自己的过往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