忒修斯之船（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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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内的气温明显升高了，窗外白茫茫的大地变成了炽热的火红色。

黑衣帅哥回来了，跟他一起来的还有离凛认为是在受刑的女人。女人被简单的清洗了一下，赤裸裸的被摆在黑直长旁边。黑衣帅哥立在一旁，像是一位侍者。离凛不敢抬头，他有些面红耳赤，毕竟是一位裸女，可是眼光还是不自觉的瞄了过去。

“看她，他是你的。”黑直长的声音依旧平淡，像是在诉说一件不起眼的小事。

离凛心想，有什么了不起的，看就看。他闭上眼睛抬起头，脖颈一点一点往下挪。看清了那女子的脸，离凛不禁惊呼道：“椿萱？”

是的，脸是识别一个人的第一特征。也许她不是椿萱，但是在此刻的离凛看来，她就是椿萱。她的双眼非常空洞，像是人偶一般静静地坐在黑直长的旁边。随着离凛的一声声呼唤，她的眼神里逐渐有了光彩。空洞的眼神开始聚焦，僵硬的脖颈一点点扭动。当她看到离凛时，她的眼眶湿润了。

“你终于愿意承担责任了……”话毕，眼神又变得空洞起来。

离凛不明所以，十分气愤的问黑直长：“你把她怎么了？”从灵魂海出来之后，椿萱就消失了。他相信他们一定会在某处见面，却没想到是这个场景，以这种方式见面。

“到站了。”

离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黑衣帅哥扔下了车，脚下灼热的气息瞬间贯穿了他的身体，痛的离凛哇哇大叫起来。他奋力的想要回到车上，又被黑直长一书丢到脑袋上砸了下去。列车的门缓缓关上，离凛想扒着车身，没想到车身的温度比地面还高，摸了一下就肿了一片水泡。离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列车驶离，留下一道焦黑的轨迹。

离凛的注意力全在车上，完全没注意到轨迹上的每一个横木，都有一具扭曲的灵魂。看不到头和尾的轨迹啊，到底埋葬了多少灵魂！

“欸，可算是来新人了。”说话之人全身上下只有一片叶子遮羞，头顶如火般升腾的眉发，身上是闪着光亮的肌肉，脑后有一个光圈。那人上来就给离凛一个爱的抱抱，勒的他差点吐血，离凛感觉肋骨都断了几根。

“咳，大哥……太，太……热情了。”被这个肌肉人抱起来之后，虽然勒的难受，不过周围的温度瞬间就下来了，手上的水泡也好了。

“不好意思，也是太久没人来了，一时没忍住。”肌肉人叉着腰哈哈大笑道。

雪国那一次那只顾着跟着走了，对方也不让他说话，他也没敢问。这个人看起来挺善谈的，得从他这知道点信息。

离凛心中盘算着。

“请问老哥怎么称呼？”离凛客气道。

“哦，叫我炎八就行。炎域院有八个火神使，我排第八。兄弟你怎么称呼？从哪里来的？ 毕竟非有大功德者，可是来不了这个地方的。哈哈！”炎八说话的时候还摆了个造型。

神使？这是离凛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称呼自己，跟那个棺椁里面一样的存在么？

“炎八老哥。我叫离凛，离开的离，凛然的凛。那个车……”听到离凛谈车，炎八立马来了兴趣，一声口哨之后，空中出现一个巨大的阴影。一条火龙出现在空中，它展开的双翼足以遮蔽天空，锋利的爪子上布满了锐气，身上的鳞片泛着绿色的光芒，炯炯有神的眸子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火龙俯冲向他们，临到地面时急停悬空，炎八一个翻身跃上火龙背上。

“离凛老弟，小海帅么？”炎八大声道。

离凛被火龙带出的气浪吹出了好远，心里只想吐槽，下马威不是这么给的吧，还不如那个雪国的待遇呢。好不容易站起来，一道炽热的龙焰喷涌而出，直接把他覆盖在内。龙焰消失之后，只剩一片焦土。焦土上立着一道黑雾缠绕的身躯，墨岩插在他身前的地面上。

炎八面色严肃的看着这道身影，不禁有些感慨道：“千年来，不来一人。来一人，便是万中无一呀！可倒霉了我，马上就换班了呀。”他抚了抚巨龙的脖子，龙焰像不要钱似的洒向离凛。

离凛睁开猩红色双眸，露出一个微笑，然后仰天长啸。咆哮所带来的冲击波与龙焰相撞，形成了一道空气墙将龙焰定格在原地，这道火墙同时也挡住了炎八的视线。

离凛伸展着身子，一对赤红的水晶翅膀从背上生出，黑色的雾气萦绕在上面显出诡异的纹路。翅膀呼扇两下，身体微微浮起。然后他落在地上，微微屈膝，腿部的鳞片支棱起来，无与伦比的爆发力彰显而出。地面以他为中心形成一道道断裂的痕迹，顺着这个爆发点，巨大的双翼展开，冲破火墙，直奔炎八而去。飞行过程中他张狂的大笑道：“我又出来了！”

离凛的飞行速度很快，炎八看着急速接近的离凛，驾驭着火龙跟他拉开距离。炎八跟火龙已经是相伴千年的伙伴，早已心意相通。火龙在移动的过程中不断利用龙焰来延误离凛的速度，炎八双手合十，口中不断吟唱，最终他大喝一声。一道无形的波纹向四周散去，炎域院的温度瞬间提高了一个层级，无数的地火从地下冒出，幻化成数千条火龙向离凛奔涌而去。

看到这样的情景，离凛扑闪着翅膀悬停在空中。他带着疯狂的笑意咬破舌尖，由单手持剑变成双手握住剑柄。一滴鲜血涂抹在剑身上，墨岩从实体变得虚幻。

“出来吧，我的魔影！”虚幻的墨岩成为了一个巨大投影，映照在空中。这就是一个放大版的离凛，完全复刻了他的细节，跟他一样在空中狂笑，这就是伪法相！魔影完全将离凛包裹在里面，不管那数千条火龙如何冲击，就是突破不了那层屏障。

炎八神色凝重的看向远处的离凛，有点难处理了。炎域院是一个净化机构，专门处理魔种存在的。从离凛的表现来看，魔种不仅拥有了它的本命灵器，甚至已经构建了独属于其身的元力法相。虽然这个法相只是用灵器投射出来的，但是仅凭他自己，想要不伤离凛本体又破除魔种的可能性太低了。而且随着火龙的进攻，外部的法相不仅没有被消耗掉，反而更加凝实。炎八心里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难道他可以吞噬炎域院的灵力，这不可能！

炎域院是神的直属机构，这里的灵力强度不逊于元力。即便是他们神使，想要吸收这些灵力也要慢慢来。现在已经不是魔种除不除的问题了，是整个炎域院都要出问题了。

火龙一声长啸，远在院内深处的七处火山同时喷涌。七颗巨大的火球依次排开向这边射来，离凛收起狂笑，目光凝视这七颗飞向他的火球，他从这些火球内部感受到了威胁。七个火球在经过炎八时分别飘出一个小火苗，悬浮在他身边。

火球撞向魔影，这个火焰的质量远非炎八操控的灵力可比。一颗球还能勉强坚持，随着七颗球的叠加，到第四颗时，魔影被击碎，离凛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剩余的火球没有停止，携带着不可阻挡的威势，带着离凛砸向地面。离凛躺在地面上，他觉得全身的筋骨都被揉碎了，就跟那次在小树的遭遇一样。

“怎么回事？”其中一个小火苗看着奄奄一息的离凛问道。

“诸位前辈，神座送来了一位魔种拥有者。身为灵卫阶别，却拥有灵器和法相。低阶神使的我难以降服此子，不得已请诸位前辈破关而出。”为了表示尊重，炎八半跪在火龙背上，火龙也半合着眼眸表示尊重。

听了炎八的话，众神使来了兴趣。按理说，神座送来的人实力不会强于神使，但也不会太弱，一般都是伪神使。这次送来的仅仅是个灵卫，不仅如此，区区灵卫又能跨阶拥有这么多东西，非常罕见。他们依次降落在离凛身旁，被奉为马首的炎一将半死不活的离凛从地缝里揪了起来。离凛看着炎一，露出不屑的笑容，他身上的黑雾向炎一手臂上蔓延。

“稀罕货。”炎一简单评价道，手上冒出一层火焰，将黑雾驱散了。

炎一问炎八道：“这次的要求是什么？”

炎八恭敬道：“神座没有下达神谕，只留了他在这里。”

炎一思考了一下道：“如此，将他锁在轨道上。下次神座经过的时候，应该会有神谕。”

炎一提着离凛，就像拖着一条死狗一样，把他随意地丢在一旁，用火焰形成的链子将他锁在轨道上。离凛被放在轨道上的时候，横木上扭曲的灵魂靠近了他。像是连锁反应一般，一眼望不见头的轨迹响起了阵阵呼啸声，数不清的灵魂沿着轨迹汇集到离凛身上。火焰形成的锁链寸寸断裂，以离凛为中心形成了一个黑色的茧，它像心脏一样跳动着。

“就凭你也想禁锢我？哈哈……哈哈！”茧房破开，离凛的伤势不仅全部恢复，他的整个形态也发生了变化。额头上生出两根弯曲的犀角，尾椎骨延伸出来一条长长的尾巴，水晶般的双翼长出了骨架。他周边的灼热都消散了不少，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墨岩也从长剑变成了荆棘丛生的镰刀。

这次轮到炎一头大了，这是他在这里值守数万年来第一次见到能沟通轨迹灵魂的魔种存在，这个是要上报的。可是上报的流程必须通过神座来完成，轨迹消失了，神座短时间内也不会来。不过管理者应该已经发现了问题，在这个问题没解决前，这里就是一座孤岛，任何事情都要他来拿主意了。

离凛消失在众人眼前，下一瞬出现的时候，镰刀已经架在炎一的腰间了。一刀下去，炎一被一分为二。断裂的躯体变成两团火焰迅速离开，在远处融合为一。在这段时间内，另外七名神使也遭受了攻击。虽然离凛的袭击没有对他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是，这说明离凛此时的实力已经可以威胁到他们了。不可思议！这是炎一的直观感受，刚才还任他摆布的人，现在却可以对他造成威胁。

真正心在滴血的只有炎八，因为他的火龙还在这里。离凛一刀将火龙断首，伴随着火龙的死亡，天上飘起了火雨。

炎一看着火雨，平静道：“诸位随我降魔。”

炎域院是神界的直属部门，压箱底的东西还是有的。一尊三足大鼎悬浮而出，上面绘着复杂的纹路。在炎一催动它的时候，一只神鸟样的纹路亮了起来。随着八位神使助力，神鸟纹路越发的璀璨，脱离了大鼎，盘旋在大鼎上方。

离凛并不知道那是什么，神鸟身上没有传来任何可以接收到的信息，这样才是最危险的。真实存在，又无法被理解的东西。

神鸟双目爆射出两道光芒，离凛快速的闪避。但是光芒明显有追踪功能，不管他如何闪避，光芒还是追了上来。他下意识的提起墨岩挡在身前，光芒穿透了魔影，穿透了墨岩，也穿透了他的外甲，打在他的身上。并没有想象中的灼热或是其他的什么效果，光芒就是光芒本身。

离凛身上的黑雾遇到光芒，如同遇到天敌般迅速消散。他额头上的犀角，背上的翅膀，椎骨的尾巴全都消失了。

“啊！热！热！热！”离凛被烫的跳了起来。

神鸟重回到鼎身。

炎一看着如热锅上蚂蚁的离凛，收回了按在鼎身上的手，准备收回三足鼎。但是三足鼎悬浮在空中不受他的召唤，反倒是出现了一个旋涡，把身为炎灵的七位神使和离凛一并吸了进去。完成这一切之后，虚空震荡，破开一个裂缝，一只纤纤玉手从中伸出，将三足鼎拉了进去。

三足鼎消失之后，虚空裂缝恢复正常，留下一脸懵逼的炎八愣在原地，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