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朝会(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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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颁发圣旨的流程都是非常严明的,先下诏给内阁和六部,内阁秉承皇帝意愿草拟圣旨,六部负责提供相应的典章条文。草拟好的圣旨提交给皇帝审核,确认无误后便可走颁发程序。

这是一般情况,内阁若是认为旨意不合祖制,或者有碍国计民生,便可请皇帝收回成命。皇帝或者据理力争,或者不经内阁直发中旨,不过,后者一般被认为是昏君行径。

来送诏令的是新上任的司礼监何秉笔,客气地同几位阁老问了好,几位阁老跪接诏书,张阁老作为资历最深的阁臣,自然第一个拿到。

打开诏书先看开头几个字,有封后的字眼,嗯,果然如此。接着往下看,倏地瞪大了眼睛,抬头看向何秉笔,张了张嘴道:“大珰,皇上这……是不是写错字儿了?元妃尚在,怎么能立张妃为后呢?”

何勤拢着手笑呵呵道:“皇爷春秋鼎盛,还能瞧错眼不成?几位阁老快些商议着草拟了圣旨,皇爷还等着看。”

何秉笔交代完便领着几个小黄门去了,留下几位阁老面面相觑。

“皇上莫不是糊涂了,”田阁老觉得匪夷所思,两条花白的眉毛快打成死结,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妃妾,宠一宠也就罢了,怎么能真捧着越过发妻嫡子去?”

方阁老叹气:“听说是从山东带回来的,还和馥堂有些亲缘。许是一时情热,着相了。”

韩阁老十分赞同:“皇上这岁数,才二十五呢,也还年轻了些,不是不能理解。还需咱们多劝劝。”

刘阁老连声应是:“可不!发妻嫡子,再正统不过。皇长子已经八岁,生得那般壮实,小牛犊子似的。皇上怎么能因为私心弃礼法于不顾?锦荪,你资历最长,得劝皇上回转心意才行!”

“是啊!……”

几位阁老七嘴八舌地劝着,张阁老闭眼听着,沉声道:“皇上此举有违祖制,皇后乃一国之母,怎能随意更改。若是张妃为后,咱们便是劝谏无能的罪臣了。老夫这就去乾清宫!”

方阁老的眼神闪了闪。

……

张阁老连皇上的面儿都没见到,只被何公公拦在乾清门外,气了个倒仰,却又无可奈何,次日领着四位阁老又来劝谏,这回算是见到皇上了,却被不软不硬地堵了回来,话里话外都是认准了张妃,内阁若不草拟诏书,皇帝兴许要发中旨。

这怎么能行?!

内阁自然是拒不草诏,礼部上下发动无果,又轮到翰林院,接着传遍了文武百官,怎么劝都不行,朝野上下无不好奇这位张妃何许人也,有的还将主意打到已经辞官的前工部主事张馥堂头上,派人去他的扬州老家找人,当然是连个影子也没见着……

无论朝臣们如何为皇后的人选吵翻了天,除夕、元旦过去,登基大典还是顺顺当当地举行了。

嗣皇帝有丧在身,中和韶乐设而不作,遣英国公徐昶告天地,定国公朱汝文告宗庙,咸宁侯陈芳告社稷,嗣皇帝具衮冕赴奉先殿谒告祖宗,诣大行皇帝及孝端皇后几筵行礼,赴承天门升宝座,文武百官具朝服入宫,免上表贺只行五拜三叩头礼。新君颁诏大赦天下。

登基大典后的首个大朝会,群臣早早等在午门外,到了卯时宫门打开,便列队从左右偏门过午门,穿过长长的广场来到奉天殿,五品以上官员进殿听朝,其余官员肃立殿外。

锦衣卫鸣鞭,皇帝升座,命群臣奏报要事。几件要紧的政务议完,殿中很快吵了起来。

张阁老重提旧事,苦口婆心:“……原潜邸正妃叶娘娘乃是先皇钦定的储妃,又育有嫡长子,礼法上挑不出一丝错漏,陛下缘何一意孤行,弃发妻嫡子于不顾?高祖遗训犹在耳畔,居嫡长者正储位,皇上此举,无异于动摇国本,臣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这番话已经有威胁的意思在,官员中尽管持同样看法的,现下都不敢再吭声。

时候差不多了。

皇帝没有再用之前那套糊弄的说辞,声音不高不低,平缓得没有一丝起伏,却丝毫不减威慑性和压迫感,淡淡道:“元妃失德,上不能容纳妃妾,下不能照拂子女,不堪为后。”

几句话重如千钧,将武官之中的卫国公父子打得惨无人色。

张阁老眉间拧起深深的褶皱,沉声道:“陛下内宫和睦,子息旺盛,如何不是元妃之功?”

皇帝神情从容:“大公主落水,昏迷数月不醒,张妃小产,又如何不是元妃失职?”

田阁老咳嗽了一声持象牙笏走出:“有过则改之。元妃虽有照拂不当之过,但罪不至被废。臣斗胆,陛下待元妃,是否过于苛刻?”

皇帝慢慢道:“这确实是小错,朕也可以放过。可元妃用心不纯,屡屡插手朝堂之事,有违妇道,不堪为天下妇人垂范,又如何配为国母?”

这话的意义太重了,若是没有回寰,今日之后,叶氏上下阖族的女子都完了。

卫国公父子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老国公涕泗横流道:“臣不知娘娘所犯何事!”

张阁老眉心紧皱,回头看了看叶氏父子,满腹疑惑:“恳请陛下明言。”

皇帝沉声道:“朕少年伴读张馥堂,简肃公爱子,得中二甲传胪,出身翰林清流,治书立说,教养皇子,出任河道府同知,治河立奇功,救民于水火。元妃身为深宫妇人,却刺探前朝之事,捕风捉影,授意其兄当街谋害馥堂。叶雍淳,朕如今要治你的罪,你可认?”

叶雍淳没有求饶,没有申诉,只是连连叩头不已,将金砖曼地砸得闷闷作响。

卫国公满脸愕然。

一个方脸宽眉的官员慨然出列,朗声道:“京中从未有此传闻,张馥堂也从未言以示人,若真有此事,陛下为何隐忍不发,等到如今张馥堂辞官回乡才重提,莫不是,凭空捏造?”

张锦荪顿时一脸晦暗,肚里骂了句蠢货。

皇帝双眸一眯,视线落在这正气官员脸上:“爱卿的意思是,朕为达目的,编谎欺压臣子?”

那官员神情一慌,双膝一软便砸在地上:“微臣失言!微臣不敢!”

“放肆,”皇帝轻飘飘斥道,慢慢扫了眼汉白玉台阶下的群臣,“这是谁的属下,谁的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