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生死惊变(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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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抚过孩子滚烫的脸颊,声音发颤地唤道:“新儿,新儿,你睁眼瞧瞧娘,莫要睡过去,同娘说说话……”
林宗新费力地挥着小手,气若游丝:“娘…… 痛……”
泪水瞬间决堤,俞瑶将孩子的小手紧紧贴在自己脸上,哽咽道:“乖宝别怕,娘在呢。告诉娘,哪里痛?娘给你吹吹……”
林宗新乖巧地张开小嘴,肿胀发紫的舌头几乎塞满口腔。俞瑶倒抽一口冷气,指尖止不住地颤抖。张大夫神色凝重,急声喝道:“快将少爷放平,褪去衣衫!”
小桃与奶娘慌得手脚发抖,打翻了一旁的铜盆。铜盆落地的声响惊得众人一颤,两人手忙脚乱地解开林宗新的系带。
张大夫银针如飞,瞬间在孩子周身穴位扎下数十根银针,原本粉嫩的肌肤上密密麻麻布满银芒,宛如一只受伤的刺猬。
俞瑶眼眶通红,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猛地转身扫视屋内众人,声音里裹着冰碴:“我且问你们,今夜谁守着新哥儿?门窗为何不严加检查?一条毒蛇进了屋,竟无一人察觉!”
她的目光扫过小桃惊恐的脸、奶娘苍白的唇,胸中腾起滔天怒火,“若新儿有个好歹,你们谁也别想活!”
正此时,林景泽衣衫凌乱地撞开房门,三步并作两步扑至床前。他颤抖着大掌覆上儿子滚烫的小手,声音里裹着从未有过的慌乱:“新儿,爹爹在这儿!等天亮了,爹爹带你去放那只最大的蜈蚣风筝……”
林宗新气若游丝,紧闭的双眼溢出两行清泪,喉间发出破碎的呜咽,却再无力气应答。
林景泽心如被千钧巨石碾过,猛地转身揪住张大夫的前襟,眼底血丝密布:“务必吊着他的命!我即刻去请神医!” 话音未落,人已如离弦之箭冲出门去。
夜色如墨,林景泽策马狂奔,马蹄声震碎寂静长街。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 承祥侯府的黎昆黎神医。当年允泽腿骨受伤,宫中太医断言终身残疾,正是黎昆妙手回春,才保得他康健如初。此刻唯有此人,或能救新儿性命。
半个时辰后,承祥侯府朱漆大门被拍得山响。门房匆匆禀明来意,罗赢望着被惊醒的维萱,沉吟道:“小妹才与林允泽成婚,林家二房也算陈府亲戚,既如此,便请黎老头走一趟吧。”
黎昆本因深夜被扰满面不耐,听闻是侯爷吩咐,才极不情愿地披衣起身。
二人共乘一骑,又一次疾驰在夜色中。骏马累得口吐白沫,刚到林府便瘫倒在地。林景泽顾不上喘息,拽着黎昆直奔恒芜院。远远望去,屋内烛火摇曳不定,却不闻半点声响,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推开门的刹那,林景泽如坠冰窟。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小桃、小喜、奶娘等丫鬟仆妇,鲜血浸透青砖,张大夫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而俞瑶手持带血的剪刀,鬓发散乱,裙裾染满血污,目露凶光地朝着张大夫所在方向步步紧逼。
林景泽冲上前夺下剪刀,却见俞瑶突然仰头大笑,笑声凄厉:“晚了!一切都晚了!新儿已经死了!”
她疯了般指着地上的尸体,声音尖锐得近乎破音,“都是她们!连个孩子都看不好!我的新儿没了,她们都得陪葬!”
黎昆神色凝重地走到床边,翻开林宗新的眼皮,查看伤口与口腔,良久才长叹一声:“回天乏术了。竹叶青剧毒入脑,小儿体弱,喂药不进,放血不及,便是医圣再世,也无力回天……”
说罢,便蹲下身子,枯瘦的手指如鹰爪般探向地上丫鬟仆妇的脖颈。烛火摇曳下,他神色冷凝,眉头越皱越紧。直到触到从曼的颈动脉,指尖微微一顿:“尚有气脉!”
他快速从药箱中抽出银针,手法如电,瞬间在从曼周身大穴扎下九针。紧接着掏出青瓷药瓶,倒出些暗褐色粉末敷在她胸前伤口,粉末触及鲜血,竟腾起缕缕白烟。
最后又撬开从曼牙关,喂下一粒泛着金光的丹药,这才缓缓起身,袍角扫过满地血污:“心脉未断,死不了。其余人……” 他扫过横七竖八的尸首,微微摇头。
黎昆走到书案前,抓起狼毫饱蘸浓墨,笔尖在宣纸上游走如飞。片刻后,一张药方已写就,墨迹未干便被他甩向林景泽:“照方抓药,每日三剂,三日可醒。”
说罢将药箱往肩上一挎,大步流星往门外走去。
林景泽仍僵立原地,眼神空洞地望着儿子的尸身,对周遭一切恍若未觉。
倒是松岩反应迅速,三步并作两步冲向马厩,不多时便牵来马车。车轮碾过青石,载着黎昆消失在沉沉夜色中,只留下满院血腥气与俞瑶时而疯笑、时而呜咽的声响,在月光下久久回荡。
梨云院内,月色惨白如霜,妙蕊不安的走来走去。
盼儿拍着心口走进屋内,声音发颤:“姨娘,可了不得!夫人怕是失了心智,杀了好几个人!”
妙蕊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小少爷呢?他究竟怎样了?”
盼儿摇头:“瞧夫人那癫狂模样,小少爷…… 怕是凶多吉少了……”
“怎会这样……” 双膝一软跌坐在青砖上,耳畔嗡鸣如潮,眼前晃过孩童攥着她小指的模样 —— 新哥儿总爱仰着粉雕玉琢的小脸唤 “姨娘”,肉乎乎的手掌拉她去看廊下的月季,笑起来时会把温热的脸颊贴在她手背上。
那粉雕玉琢的小脸,如今却冰冷的躺在那里…… 她攥着裙摆,喃喃道:“新哥儿那么乖巧,怎会是他……”
盼儿望着神情恍惚的妙蕊,压低声音问:“姨娘,您夜间去了何处?早前为何让我去打探?莫不是…… 早就料到会出事?”
妙蕊闻听此言,心下一惊,缓缓起身,扶着锦凳稳住身形,目光望向漆黑的夜空,幽幽道:“祖母故去已满一载,夫人掌家苛严,我平日里连院门都难出。二爷政务缠身,我又岂敢去扰他清净?今夜不过是去后花园,给祖母烧些纸钱,祈愿她在黄泉路上少些孤苦……”
“夜间烧纸时,听见正院方向孩子哭得撕心裂肺,想着夫人素来不喜我,哪里敢上前?才让你去瞧瞧,谁知竟出了这等事……”
一阵冷风卷着梨花香灌进屋内,烛芯 “噼啪” 爆响,妙蕊转身踉跄进内室,害怕盼儿追问下去,纱帐在她身后扬起又落下。
盼儿盯着她颤抖的指尖,只当是惊惶所致,忙跟进去伺候。待替她掖好被角,才在外间软榻躺下,却见透过纱帐,内室里的人影蜷成一团,在月光下微微发颤,恰似秋风里一片将坠未坠的残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