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血饲（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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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幕落下时，他们站在云池底部的祭坛上。

九根缠满锁链的石柱环列四周，柱身刻满与地宫壁画相同的驯鱼图。

孩童跪倒在中央玉碑前，碑文正被血水侵蚀：“...景泰三年，云遮城主献童男童女各三百于池，白鱼王怒，水淹七城...”

“原来这就是血饲的真相。”黑衣人抚过碑上剑痕——正是燕南天的独门剑法所留。

二十年前师父在此血战三昼夜，剑劈城主府，却终究没能斩断这轮回的锁链。

祭坛突然剧烈震颤。

白鱼王焦躁地摆尾，池水开始泛出诡异的金红色。

孩童扒开祭坛裂缝，抓出把沾满绿锈的青铜钥匙：“他们重启了十二地支锁！”

钥匙插入玉碑底座的刹那，池底升起十二尊鱼头人身的青铜像。

每尊铜像心口都嵌着枚锁龙钉，钉尾红绳延伸至池面——那里正传来百姓凄厉的哀嚎。

“砍断红绳！”孩童话音未落，铜像已齐齐转头。

它们的鱼眼是用人血浸泡的珊瑚珠，开合间射出腥臭的毒液。

黑衣人腾挪闪避，斩马刀劈在红绳上却只迸出火星——这些绳子竟是用头发与铁线混编，浸透了尸油。

孩童突然划破掌心，将血珠甩向铜像。

沾染龙裔之血的铜像发出惨嚎，体表浮出密密麻麻的人脸。

黑衣人趁机挥刀，这次红绳应声而断。

最后一根红绳断裂时，池面传来山崩地裂的轰鸣。

白鱼王载着二人冲天而起。

破出水面的瞬间，黑衣人瞳孔骤缩——云池岸边跪着黑压压的百姓，每人后颈都插着青铜鱼鳃。

虎卫正在砍下第九十九颗头颅，血柱喷向悬浮在半空的锁龙钉。

“还差一魂。”屠七的声音自血雾中传来。

他左半身已化作鱼怪，鳞片间嵌满碎玉，“龙裔的血，可抵万人魂魄！”

十二枚锁龙钉尖啸着射来。

白鱼王挺身去挡，却被钉子贯穿鱼鳃。

孩童突然纵身跃向血阵中心，腕间银铃炸成齑粉：“以我之血，祭尔等轮回！”

金光爆发的刹那，黑衣人看见二十年前的燕南天——师父也是这样张开双臂撞向锁龙阵，剑气搅碎三百虎卫，自己却被十二枚锁龙钉钉在云池石壁上。

“不要！”他嘶吼着扑向金光，斩马刀劈开血幕。

时空在这一刻重叠，燕南天的残影与他合二为一，刀刃燃起苍蓝火焰。

锁龙钉在火中扭曲哀嚎，化作铁水坠入云池。

屠七的鱼怪身躯开始崩解，池边百姓颈后鱼鳃纷纷脱落。

孩童悬浮在半空，心口鳞片褪去金色，露出底下漆黑的空洞：“原来这就是...我的命...”

白鱼王用最后气力接住坠落的孩童。

当黑衣人触到那冰凉的小手时，云遮城上空的血色旋涡突然消散，露出背后清冷冷的月光。

十二尊青铜像在池底缓缓跪倒，锁链断裂声如同迟来了二十年的丧钟。

晨雾漫上池岸时，他们找到了哑女的尸体。

她至死攥着半幅白鱼布，布上血渍绘成的图案，正是黑衣人掌心的疤痕。

孩童将染血的玉佩放在她心口，那些血迹突然流动起来，在布上拼成四行谶语：

白鱼食月影

苍龙碎虚空

待到逆鳞现

血债血偿终

远处传来马蹄声，比虎卫更急更重。

黑衣人将孩童裹进染血的外袍，白鱼布在风中猎猎作响。

晨光刺破云层时，他们消失在通往西雁山的方向——那里是二十年前燕南天坠崖之处，也是白磷鱼群的发源地。

云池水面突然泛起涟漪，青铜鼎碎片浮出水面，鼎内最后那枚锁龙钉上，赫然刻着当朝宰相的徽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