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君疾腠理(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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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便是惊动了那按着程鹤行针的丙乙先生,且是抬头叫了一声:

“庸医也!”

喊罢,且放了那程鹤,三步并作两步的过来,劈手夺过那脉案药方,疾声道:

“怎的是风热也?!”

这一番操作,且是让那龟厌、唐韵瞠目结舌。这老家伙身体可以啊!跑的这快?

而后,又见那丙乙情绪激动了指了那脉案,嚷嚷了:

“此人之前便是内有郁热积年,先有肝郁化火,而后外感风寒入肝经,而变风热袭肝,肝火加外感而成肝经热毒炽盛!”

这番话说出,饶是让那趴着的,跪着的,站着的一帮人一个个愣在当场。

倒是那程鹤吃不住疼,小声的与那怡和道长道:

“松了手,且听他说!”

这事,倒是不遂那怡和的愿,且是个不甘心,然只能悻悻的松了手,吧嗒了嘴无聊。

却听的丙乙先生出了口恶气,接了道:

“然这庸医且不知辩证,不看此人先前脉象也罢,却是不见此人多梦魇,脾气暴躁,易怒易哀,此皆为肝经炽盛之证。只是一味的观其表,见其无汗,畏冷,便是断了风寒束表,肺气不宣。”

说罢,又点了那药房上的用药,急急了道:

“且是但求自保,用药温和,倒是能医好了才怪。”

说罢,一脚踢了那跪了半晌的黄门公,骂道:

“你这奴才怎当的来!”

说罢,走到石桌前,将那药方拍在桌上,坐下身来,嘴里自顾念念叨叨。

这一番话说的众人瞠目结舌,倒不是他说的话惊世骇俗,而是到目前为止还没人听他说过如此多的话。

那黄门公此时虽然挨了一脚,又挨了骂,倒是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面上欣喜,却也不敢说话,只是望那被扯了衣服愣在桌边的程鹤,连拜不止。

程鹤明了,赶忙扯了衣服遮了露出的小肉肉,递了一个眼色与那龟厌。

龟厌心下也是一个明了。若不是当朝的官家。谁能让令黄门公拿了个无名无姓的脉案药方上门求医?

还有哪个让丙乙先生这等医痴,一眼便认出脉案?

这丙乙先生,且是御太医宋正平留在京中应急之人,平时亦是一起研判那官家的脉案、用药,以备不时之需。

再说,那丙乙先生亦是御二品的散官,此事龟厌倒是听得宋粲提起过。

却如今看着宋邸院内惨状,自己都不想管这官家的生死,更别说视自家那义夫如兄如师的丙乙先生?

让我去说服他?我还是先说服我自己吧。

于是乎,又回了那程鹤一个“关我鸟事?”眼神过去。

程鹤看罢,倒是眼神一个闪躲,遂也是个低头无言。

怕是惊了这丙乙先生,再想起那现下正平惨状便是不肯医治。

只得指了指那倒塌的大堂,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作悲愤状。

龟厌明了其意,程鹤所指,便是如果那正平医帅在此断不会袖手旁观也。

倒是一个“医者仁心,不计恩仇”。

那龟厌想罢,也是过不得心内这道坎,却也是无奈与那程鹤所求。只得掏了耳朵,懒洋洋的道:

“即便如此,先生也医不好他去!”说罢,看向那黄门公,大声了道:

“尤那老媪,回去罢。”

黄门公知是龟厌此话便是说与那丙乙先生听,且是跪着不动。

丙乙先生听了龟厌这话却是不依。

你可以看不起他的智力,但是,绝对不能小瞧他的手艺!

这是一个野生老技术员的底线,关乎尊严!与智力无关!

听得龟厌如此说来,那丙乙先生便是拍了那药方,怒道:

“愚也!此人肝经不畅,而至情志抑郁、急躁易怒、善太息。”

说罢,便是从怀里掏出几个瓷瓶,铺了蜡纸摆放在棋桌之上,叹了口气道:

“素日正平用药与此人,均在调理肝经,此番热毒刺圣并有外邪热力,实为肝经不畅尔。”

随那丙乙念叨了正平先生,心绪平缓了许多。

见他仔细了用那银勺剜了些瓶内的药膏,嘴里却是数黄道黑的说了宋正平长短,倒是弄的一帮人唏嘘不已。

黄门公见了有药,倒是一个满心的欢喜,却也不敢作出欣喜之态,便是也跟着大家唏嘘了抹泪。

却听那丙乙先生望他道:

“你却哭个什么!”

黄门公被那丙乙说的一愣,随口叫了一声:

“冤枉啊!”

叫罢,抬头看了那龟厌,迷茫了问道:

“道长?我且是该哭还是该笑?”

龟厌对他便是没有好话,闪了他一下,道:

“倒是个贫嘴,还不扶先生进宫?”

黄门公得了龟厌的话,便撑了身体赶紧站起。却因跪的时间太长,腿软脚麻的且是一个趔趄。

却听丙乙先生道:

“还是你去罢。”

抬头,却见丙乙先生望了那龟厌。

龟厌一愣,心道:我怎去的?我倒是能治一种病,投错胎!十八年后包这亡人返老还童!给他看病?姥姥!我保证不拿雷劈他成麽?

却在想着,又听那丙乙先生道:

“心病尚需心药医。你去好过我去。”说罢,便走到那坍塌的大堂前面,坐在台阶上看那废墟。丢下一句:

“蜂蜜服药,备了净桶于他。”

便不再出声。

龟厌不解其意,心道,怎的就“你去好过我去”?倒是他不曾知晓,那丙乙先生前面一句“心病尚需心药医”。

药石为辅,只这给药的人,才是一味重要的药引。

然,终是过不去心下这关,饶是一个万分的拒绝。然自家不去,指望了丙乙先生跑一趟?那到不如我自己去的好。

即便要去,也不想一个人去,拉一个垫背的也好!

于是乎,便拱手叫那怡和道长一声:

“五师哥……”话音未落,却听那怡和道长道:

“莫攀了我去,年老体衰,腿直筋硬,着实跪他不得。”

龟厌无奈,又转眼看那孙伯亮,却见这厮倒是一个干脆,叫了声:

“哦,水开了,沏茶去!”

便自顾走开。

于是乎,那龟厌,左顾右盼,见那唐昀道长跟了那孙伯亮要走,赶紧叫了一声:

“师哥……”

唐昀却不睬他,那龟厌又紧步上前,近身又叫了一声:

“姐”

便是将那满腔的幽怨与那无奈,尽在这声“姐”字之中。

唐昀道长也是个心软,自是招架不住,却依旧不肯回头。

然架不住龟厌跑到他面前,满眼的哀愁望了她。

几经眼神拼杀,那唐韵道长便败下阵来。

撅了个嘴嘴里碎碎念了,一把抄了那桌上的蜡纸,包了那药膏自顾出得大门。

龟厌自知理亏,便也赶紧跟上一顿鞍前马后前、恭后撅的伺候。那恭言敬语说那好话都不带重样的。

黄门公却愣在那里,饶是忘记了捶腿。

心道:唉?不对啊,什么时候这官家这么不招人待见?

却在愣神,却听得那龟厌门外叫:

“走还是不走!”

便是不顾那已经麻木的腿脚,连声“唉”了,骂了身边的内侍,一瘸一拐的跟了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