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相让(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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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钰恶狠狠地探头,一口咬住他脖颈处跳动的脉络,恨不得咬断那条她分不清属于谁的命线。

谷青洲吃疼,却没有闪躲,喉咙发出一声低哑的喘息。他任她咬,任她发泄,忽而却低低地笑了,像是带着一点讥诮,又像是释怀。

“你说的对,我不是他;”他声音极轻,却句句敲进骨里,“我不会永远忍着。他或许有顾虑,但我没有。”

“毕竟……死过一次的人了。”

“哪还管得了他人眼光?”

他俯身贴近,几乎将她整个人包围进怀里,力道强势,却不残忍,像是带着一股快要被压垮的执念,在做最后的恳求。

“我想要的,就算是抢,我也要抢回来。”

空气在两人之间凝成一根绷紧的弦,拉到极限,濒临崩裂。

可就在他以为,她又要骂他,推他,挣脱他的时候——

她却崩溃了。

大朵大朵的泪,毫无预兆地,从她眼里涌出来,滚落在他的衣襟,落在他胸口的疤上,烧得他一阵钝痛。

无声的绝望。

像被丢弃的漂泊船,失去了锚点。

萧钰眼神失焦,喃喃出声:“他……是不是再也不打算回来见我了?”

她的声音干涩沙哑,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挤出那句话。

谷青洲怔住了,一瞬间,他的心被狠狠揪紧。

忽然明白,原来她不是不在意,也不是不能接受他,而是——她还在等。

在等一个她自己都没有把握的希望。

他喉咙一紧,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慢慢垂下头,额头抵着她的,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

“我是谷青洲,也是白衍初……或者说,只要你想,我是谁都可以。”

“可你别哭了;”他沙哑地喃喃,“你一哭,我就什么都没了……”

他眼底的光,像是从地狱的深渊中燃起的火,灼得人几乎无法直视。

他不怕死,不怕被夺舍,不怕再一次失去一切。

他唯一怕的,是她不愿再看他一眼。

萧钰却没有再说话了。

情绪掏空了她。仿佛一场没有休止的悲剧走到了尽头,徒留一地残响。

她静静地靠着他肩头,像个失去了方向的旅人,闭上眼,只剩一身疲惫。

谷青洲没有再说什么。蹲下身去,握住她那满是泥泞、指甲残破的手,一点点地替她擦净指缝间的土痕。那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对待最易碎的珍宝。

之后,他将她轻轻抱起,跨步走向不远处的马匹。

她并未抗拒,只是埋首在他肩上,无声叹息。

他低头吻了一下她额角,替她披好外袍,抬手牵缰,御马踏上归途。

林风尚未止息,晨曦已破云而出。

这一夜,有人坟前痛哭,有人坟下复生。

而他们之间的那段执念——才刚刚,卷入更深的漩涡。

晨光薄雾尚未散尽,云梦楼前却已人马齐整,旌旗猎猎。

院门外的广场上,出使东辰的队伍早已列好。

风堂的队列最为显眼,由“白衍初”亲自带队,整装肃立,银甲照日,衣袍无皱。封崎神情冷肃,不苟言笑。执着马车,花舞在车内随行。

更令萧钰微怔的是,队伍中竟然还有陆叁。

他一身轻甲,护肩包得极紧,腰背挺直地立在队伍右侧,眸光沉静,神色凝定。站在“白衍初”的身后,却无声无息地自成气场。

萧钰从楼中出来时,正打着哈欠,还湿着头发,像是才从一场梦魇中脱身。衣袍简单,未着戎装,只披了件浅色云纹大氅。她下意识望了队列一圈,愣了片刻。

本以为自己发疯了一天一夜,行程肯定误了。

哪知,这群人比她稳当得多,一个不少,正襟以待。

风堂的人,雪堂的人,粗略点某,足足有小一百人;甚至谷阁那边的司徒拓也在队伍里。

就连早晨与她一同回来的谷青洲——不,现在该说是“白衍初”,也倚在在她的马匹旁,懒懒地侧身看了她一眼。

神情淡淡,却总透着一种不动如山的笃定。

她突然意识到,她的缺位,好像根本不影响这支队伍的运转。

她萧钰……终于也可以,什么都不操心地“废物一把”了。

眉眼一弯,不知是自嘲还是解脱。

没说一句话。径直穿过“她的”白马,看也不看为她牵马的那人一眼,抬脚跨进了后方的车里。

“哎哎哎,晓?”花舞坐在车厢中,正埋头摆弄地图,冷不防被人推开一堆行李,硬塞进来,“你不是骑马的吗?”

“我不想骑了。”萧钰毫无形象地脱下外氅,一头栽进她旁边的软垫堆里,“我今天……不想当人。”

“你昨天也没当——”花舞嘴角抽了抽,斜眼看她,控诉不满:“你昨天彻底地、完完整整地玩消失;可摆了我们所有人一道……”

“那今天也废到底吧。”萧钰丝毫没有半点惭愧。把自己包成一团,声音闷闷地传来,“外面的事情你们商量着办,我不管了……”

说完,竟然真的蜷缩着身子,窝进了行李与地图包中间,仿佛要从世界上蒸发一整天。

花舞瞧见了她脸上的疲惫,无奈又心疼。终究还是给她盖了件披毯。

翻身上马的“白衍初”看了一眼车帘未合的缝隙,视线落在那一团窝着不动的身影上,在她唇角不寻常的红色处,停了一个呼吸。

随后,转开了视线。打马引领队伍,扬声发号施令:“出发——”

只不过他的马经过马车左翼时,随意地抬手,放下了车的卷帘,为她无声地挡去了外界窥探的视线。

……

日头将沉,金红色的霞光洒满半边天。

马车内,萧钰睡得东倒西歪,发丝乱了一层,披在肩头。直到车身微微一颠,她才猛地睁开眼,揉着太阳穴坐起身。

“都走到哪儿了……”她嘟囔着,一边掀开帘子。

一缕凉风掠过,吹得她眼角发涩。

她探头看了眼前方,只见旌旗猎猎、阵列井然,使团大队人马正缓缓行进于官道之上。

天边霞光绚烂,将整条路照得如梦似幻。

马队前头,两骑并肩而行。

左侧一身青衣的“白衍初”,神情懒散,半侧着身子正与旁边人低声交谈。他的肩微斜,身姿放松,像是在调侃什么,眉梢甚至还带了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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