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欲戴乌纱帽,必先承其重(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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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经筵之日结束后,嘉靖看看台阶下一堆堆的内阁大学士、翰林学士、侍讲侍读学士,开口咨询道:“世庙即成,章圣太后如何祭拜?”
几千年来华夏社会的礼法运转非常顺畅,但嘉靖即位后不认孝宗为父,给朝臣带来了无穷无尽的麻烦。老士人遇到新问题,礼制理论必须要不断创新。
嘉靖在奉先殿外另立一座世庙供奉父亲献皇帝,世庙已经完工验收,嘉靖生母必然要去拜祭,朝廷必须要给出礼法解释,礼部要制订祭典流程。
大宗伯席书的身体越来越差,这几个月一直在家休养,大家一起看向内阁首辅。费宏暗骂一声杨廷和、张太后,出面答道:“前唐开元年间制定皇后庙见,内外命妇陪祀之仪,皇明太祖高皇帝从之,载于会典。按会典规定即可。”
嘉靖要的只是一个父母亲及自己的名份。他想了一下,正要点头同意,只见侍读侍讲学士中窜出一人出列,口中道:“陛下,臣有几点补充意见!”
众人望去,正是平日里口口声声“没有人比我更懂礼经”的那位侍讲学士。嘉靖略为吃惊,杨植口称醉心实务,又自命清高养望,从未议过礼,怎么今天如此有表达欲?
翰林是顾问大秘,与朝臣内外有别,跟嘉靖对话方便多了。只听杨植说道:“礼以义起。章圣皇太后宜与中宫皇后一并谒见世庙,此为妻从夫之义,妇见舅之礼。”
嘉靖眼睛一亮,深思起来。石珤出列道:“会典所载皇后谒庙,在于大婚册后。然永乐以后,皇后止于奉先殿。列圣遵承,守为家法。”
嘉靖闻言又犹豫起来,扫视一下众学士,除了大学士,地位最高的就是罗钦顺。张佐点名道:“罗先生,你有什么看法?”
罗钦顺恭身出列道:“会典所云,大婚之礼也。今日世庙新成,奉安献皇帝神主牌位,是大祭之礼。
礼部自当创立仪注,以补会典。”
这说法有新意!同一个行为,把它说成另外的目的,就可以用另外的模式去解释。
嘉靖最后看向张璁、桂萼两人:“张秉用,桂子实,你们意下如何?”
张璁上前一步道:“昔孔子对鲁哀公之言:则冕而亲迎,所以为宗庙也。谒庙者,事宗庙之始也!其后有事,宗庙无不共焉。
今恭穆献皇帝神主入谒太庙及谒奉先等殿,臣谓此卒哭祔庙礼也。”
张璁赞同了罗钦顺的观点,并进一步认为献皇帝入世庙是升祔,应遵循祔庙礼。嘉靖未置可否,因为礼法业务最终还需要席书认可。
众人偷眼看向几位内阁大学士,见费宏、石珤、贾咏三人脸上时青时白,杨一清不动声色。
晚上罗钦顺自然要去拜访费宏,一见面罗钦顺便满脸羞惭道:“今日经筵之上,费前辈付出太多,让晚辈寝食难安!”
费宏不在意道:“老夫即将致仕之人,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今日之后,整庵入阁已成定局矣!”
罗钦顺道:“请费前辈指教!”
费宏令老仆关上书房门,对罗钦顺道:“今圣心眼多,想法多。他怕被内阁架空,选阁臣是看不拉帮结派,以方便他控制。所以你入阁后,切记不要与江西人走得太近,在外朝形成势力,只与几个门生老乡交往即可。”
罗钦顺在弘治六年入以探花直接入翰林院,侍奉了三代天子。他想了一下,嘉靖的性格阴沉敏感,与孝宗的软弱无能、武宗的亲和率性截然不同,便把费宏的话记在心里。
“你入阁之后,当注意王阳明!”
罗钦顺素与湛若水、王阳明两人常有书信往来辩驳学术,三人私交甚笃,闻言一惊道:“费前辈,此话怎讲?”
费宏低声道:“朱宸濠有经营几十年积下的金银财宝;另外还有一本与上千名官员往来的名录。而朱宸濠任命的左右丞相甫一落网即被王阳明杖毙,这两样至关重要的东西从此不知下落。
大行武宗皇帝知道这东西在王阳明那里,曾派心腹前去南昌查了几个月,严刑拷打掘地三尺都没有找到财宝与名册。召了王阳明奏对后,才悻悻离开南京。”
江西的产粮大区首推鄱阳湖东岸的赣东北饶州府,饶州府鄱阳县历来是数一数二的人口大县,不次于苏州府长洲县。另外赣东北还有暴利的瓷器、茶叶出口。费寀是朱宸濠的连襟,宁王、费家曾坐断赣东北,赚到了大量的海外金银珠宝。
“金银珠宝不会消失,只会流动。王阳明给赣中赣南乡兵的赏钱是有数的,大头被他吞了。你入阁后一定要想办法找到财宝和名册,绝不能任其流传出去。
士人都是靠为人师表教化天子万民获得权力的。一旦老百姓不视士人为道德楷模领头羊,天下非大乱不可!”
罗钦顺没想到进内阁还要帮江西老乡和士大夫阶级担这么大的责任。自己一向清高脱俗做学问,怎么会鬼迷心窍被弟子撺掇进入权力场这种生死之地?
现在装不知道退出去还来得及吗?
“整庵,你是个老实人,但你的弟子不老实。让杨植去见王阳明,钱可以再挣,名册一定要确认销毁没留副本。
秋天过后,杨植与姚涞会去两广襄助姚镆。明年王阳明丁忧期满,到时候朝廷起复王阳明也去广西打仗。你回去告诉杨植,桂省僻远,兵凶战危,他一定要当面问出名册与财宝的下落,这是唯一的机会。
告诉杨植,必要时可以上手段,但不能搞得路人皆知。”
从太宗宾天后,仁宣之治的三杨内阁开始直到如今杨廷和、梁储、费宏的历代阁老,都有儿孙在老家夺人田产杀人立威,当地官府只装做没看见,乡人告到朝廷都没有下文。
欲戴乌纱帽,必先承其重!
罗钦顺想了一下慨然对费宏道:“费前辈放心!仁以己为任,不亦重乎?咱们士大夫窝里斗是另外一回事,我知道轻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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