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槐芽新绿时(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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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春的风是踩着晨露来的,刚掠过巷口青石板的纹路,就把老槐树的枝桠吹得轻轻晃——枝尖上的芽苞还裹着浅褐的壳,像攥着拳头的小娃娃,再过两天就要撑破壳子,漏出嫩得能掐出水的绿。
院门口先传来了“哒哒”的脚步声,是林林、阿杰和小雨,三个孩子踩着沾露的布鞋,裤脚边还沾着田埂上的草屑。林林扎着的羊角辫晃来晃去,手里拎着半袋春笋,笋尖裹着湿润的泥,凑近能闻见清冽的土腥气;阿杰的眼镜片上蒙着层薄雾,他不时抬手擦一擦,另一只手帮小雨托着画板;小雨把画板抱在怀里,蓝布罩子边角缝着片去年的干槐叶,被风吹得轻轻飘,“我们要画‘老槐树的新模样’,得把芽苞、大雁,还有第九只小木雁都画进去!”
小侄子早搬着小板凳守在槐树下了,凳脚边放着个竹编小筐,里面躺着磨得锃亮的刻刀、细砂纸,还有块小臂粗的槐木料。木料是父亲开春修剪枝桠时特意留的,截面还泛着新鲜的浅绿,纹理像摊开的细线,指尖蹭过去能摸到微微的糙感,凑近闻,清嫩的槐香混着阳光的暖,顺着鼻尖往心里钻。“今年要做第九只木雁,刻‘约定长存’!”他把木料往石桌上一放,踮着脚去够树上挂着的小木雁——第八只木雁的翅膀还沾着去年的金粉,被冬雪浸过,反倒添了点温润的光。指尖刚碰到木雁的刻痕,就听见头顶传来“扑棱棱”的声响,像谁抖开了灰布衫。
一群灰羽大雁排着整齐的“人”字,从槐树枝桠间掠过,翅膀扫过还没开的槐花苞,抖落几滴晨露,正好落在小侄子的蓝布褂上。晨露凉丝丝的,顺着布纹往下渗,他却顾不上擦,仰着脖子追着大雁的影子喊:“大雁先来了!比去年还早两天!”
“真的!”小宇猛地掀开画板上的蓝布,纸上已经画好了半棵老槐树——树干上的纹路一笔笔描得认真,枝桠间留着大片空白,“我要把大雁画在最高的枝桠上,翅膀张得大大的,旁边再画第九只小木雁,让它们挨在一起做邻居,这样大雁就不会孤单了。”他掏出铅笔,笔尖顿在空白处,又抬头看了看天,“还要给大雁的翅膀上画片槐叶,让它记住老槐树的味道。”
父亲扛着竹梯从柴房出来,梯凳上还留着去年的槐叶印子。他把梯子架在槐树最粗的枝桠下,梯脚垫了两块青石板,比去年又厚了些——是冬天特意从河边捡来的,怕开春泥土软,梯子陷进去。“今年能踩第四级梯凳了?”父亲拍了拍小侄子的后背,看着他抓着梯杆往上爬,小短腿稳稳踩在第四级上,比去年又高了小半头。
小侄子伸手摸着去年留下的三串槐花干,干花已经泛成了浅褐,却还留着点淡淡的香。“爷爷,今年留四串!给新来的大雁也留一份!”他转头喊,声音被风吹得飘悠悠的。父亲笑着应了,从兜里掏出磨好的枝剪,剪子尖轻轻挑过刚冒芽的槐花枝——芽苞挤在一起,像攒着的小绿珠。他特意在朝南的枝桠上选了四簇最饱满的花苞,剪子尖碰着芽苞时放得极轻,“等花苞开成串,白花花的挂在枝上,风一吹,香味能飘出半条巷。大雁下次回来,隔着老远闻见香,就知道老槐树在这儿,家的方向就在这儿。”
院里的陶盆摆了一排,是母亲找出来的旧盆,盆沿还留着去年种菊花时的泥印。每个盆里都埋着两颗槐树种籽,是去年分装小布包时剩下的,现在都冒出了两瓣嫩黄的芽,芽尖卷着,像刚睡醒的小舌头,展开的叶片比指甲盖还小,透着半透明的绿,风一吹就轻轻晃,像撑开的小绿伞。
母亲拎着陶壶给小苗浇水,壶嘴流出的水细得像线,刚好落在小苗根边,不沾湿叶片。她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嫩叶,软乎乎的,像碰着了。“等芽再长高点,就分给来赴约的人,”她把飘到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让每个带种子走的人,院里都能长出新的老槐树,等树长高了,就挂上小木雁,这样不管在哪个巷口,都能看见‘约定’的样子。”
林林蹲在陶盆边,小手捏着根竹片,小心翼翼地给小苗松着土,竹片碰着泥土时轻得像怕惊醒小苗。“阿姨,我要把我的小苗带回文化馆,种在窗边的花盆里,”她抬头时,羊角辫上的红绳晃了晃,“等它长成大树,我们就在树下做木雁、画槐花,像老槐树这儿一样热闹,让文化馆的叔叔阿姨都知道‘老槐树的约定’。”
四月中旬的风裹着甜香,一夜间就把槐花苞催开了。一串串白槐花挂在枝桠上,从树顶垂到树腰,像谁把碎月光串成了串,风一吹就簌簌往下落,落在青石板上、竹椅上、孩子们的发梢上,铺了薄薄一层,走在院里像踩在“槐花雪”上,脚下“沙沙”响,连空气里都飘着甜丝丝的香。
巷口传来了大巴车的“滴滴”声,车身上印着“非遗研学”的红字,车玻璃上贴着张槐花开满枝的照片。二十多个孩子从车上跳下来,穿着统一的蓝白校服,叽叽喳喳地围过来,像一群刚出巢的小雀。“这就是挂小木雁的老槐树吗?”“第九只木雁做好了吗?”“我们能学做木雁吗?”
小侄子搬来几张竹凳,让孩子们围着槐树坐,自己则站在石桌旁,怀里抱着第八只小木雁。他比去年归雁展时更从容了,指尖摸着木雁翅膀上的笑脸,从第一只歪翅膀的木雁讲起——讲父亲第一次握凿子的手抖,讲刻反了的“雁”字,讲小宇妈妈回来时,他们在木雁上画的笑脸。讲到小宇妈妈攥着槐叶酒碗,眼眶发红说“以后常来”时,人群里传来了小声的啜泣。
是个穿粉裙子的小女孩,辫子上系着粉色的蝴蝶结,眼眶红得像浸了水的樱桃。“我妈妈也在外地打工,过年才回来一次,”她攥着衣角,声音轻轻的,“我能不能在第九只木雁上画个小爱心?让大雁看见,告诉妈妈,我在老槐树下等她回来。”
小侄子从兜里掏出蜡笔,是去年画画剩下的,笔杆还沾着点槐叶汁的绿渍。他挑出支粉色的递给小女孩:“当然能!今年的木雁要做‘心愿木雁’,把大家的心愿都画在翅膀上,挂在最高的枝桠上,大雁飞过时看见了,就会把心愿带给远方的人。”
小女孩接过蜡笔,趴在石桌上,在画纸的空白处画了个圆圆的爱心,爱心里面写着“妈妈早点回家”,旁边还画了棵小槐树,枝桠上挂着只小木雁。其他孩子也围过来,有的画了全家福,有的画了槐树下的竹椅,还有的画了自己和小木雁的合照,不一会儿,石桌上就铺满了画稿,像撒了一地的星星。
蒸槐花糕那天,院里的竹筛子摆了三个,母亲把摘下来的槐花倒在筛子里,挑拣出完整的串儿——要选花瓣饱满、没有虫眼的,这样蒸出来的糕才甜。她把面粉倒进瓦盆,掺了点榨好的槐花汁,揉面时手腕轻轻转,面团渐渐变成了淡绿,像把春天的绿揉进了面里。
孩子们围在瓦盆边,伸着小手要揉面团。林林把面团揉成了小团子,表面还摁了个槐花瓣的印;阿杰捏了个槐花形状,花瓣边缘捏得歪歪扭扭,却格外认真;小宇揪了块小面团,在表面撒了层白糖霜,又突发奇想,从枝桠上摘了片新鲜槐叶,轻轻插在糕顶:“要让糕也记住春天的味道,等妈妈下班回来,我喂她吃第一口,告诉她这是老槐树的甜。”
母亲把糕放进蒸笼时,蒸汽裹着槐香飘满院,连巷口路过的人都探头问:“是老槐树的槐花糕熟了?”等蒸笼掀开,淡绿的糕透着亮,表面的白糖霜像落了层细雪,咬一口,甜香里裹着槐叶的清,顺着喉咙往下滑,连心里都甜丝丝的。
傍晚时分,张叔的脚步声从巷口传来,他肩上扛着个黑陶酒坛,坛口系着新的红绳,绳头还坠着片干槐叶。“新酿的槐叶酒,刚滤干净,来尝尝鲜!”他把酒坛放在石桌上,刚掀开坛盖,清冽的酒香就混着槐香飘出来,“今年加了点新采的槐芽,味道更清些。”
张叔身后跟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穿着深蓝色的褂子,手里捧着个木盒,盒面刻着棵小槐树,枝桠上挂着只小木雁。“我是邻镇的,看了非遗展的报道,特意来学做小木雁,”男人有些拘谨,指尖摩挲着木盒的纹路,“我们镇也有棵老槐树,就是没人做木雁、守约定,我想把这儿的样子带回去,在我们的老槐树下,也挂起属于我们的约定。”
父亲从屋里拿出新磨的刻刀和槐木料,放在石桌上。“做木雁不用求完美,”他握着男人的手,教他顺着槐木的纹理下刀,刻刀在木料上划出浅痕,“哪怕刻痕歪了、翅膀斜了,只要心里装着约定,木雁就有了魂。就像过日子,哪有样样周全的,有点小瑕疵,才更真实。”
男人握着刻刀的手有些抖,第一刀刻得浅了,线条歪歪扭扭。小侄子凑过去,从筐里拿出细砂纸,帮他磨了磨刻痕:“叔叔别着急,我第一次刻的时候,‘雁’字的撇都刻反了,爷爷说,这样才是我们的木雁,有自己的故事。”他说着,还把自己第一次刻的小木雁拿出来——翅膀歪得厉害,刻字也浅,“你看,这只木雁现在还挂在最下面的枝桠上,每次看见它,就想起第一次学刻刀的样子。”
男人看着那只歪翅膀的木雁,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了,刻刀再落下时,虽然还是有些生涩,却稳了不少。石桌上的木屑卷着卷儿落在青石板上,像一朵朵小小的白云,混着槐香和酒香,飘在院里的暮色里。
夕阳把老槐树的影子拉得老长,像铺在地上的墨绿绸缎,落在石桌上的第九只小木雁半成品上。刻了一半的“约”字泛着浅黄的光,笔画间还留着细木屑,旁边摆着孩子们画满心愿的画稿——粉裙子小女孩的爱心画在最中间,旁边是小宇画的“妈妈和槐花糕”,林林画了文化馆窗边的槐树苗,阿杰则画了一排小木雁,挂在成排的槐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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