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时间使之发芽(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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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蒂点头,睫毛上的水珠终于坠落,砸在怀表上,发出极轻的“嗒”一声。那声音像一根针,刺破了某种无形的膜。井底的少年忽然抬起头,目光穿过层层光影,直直望向温蒂。

那一刻,白长夜看见他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困惑,像风掠过冰面,留下转瞬即逝的涟漪。

“他看见你了。”白长夜低声提醒,声音像冰层下涌动的暗流。

温蒂没有回应,只是抬起另一只手,掌心向上。风丝在她指间重新舒展,化作一枚极薄的羽刃,刃口流转着月色,像一条被拉长的银线。她将羽刃悬在怀表上方,轻轻一点。

静止的指针再次跳动一格,却不是逆时针,而是顺行。极轻的一声,却像敲在两人耳膜深处。井底少年的胸口随之亮起一点微光,那断裂的银线竟重新接续,像一条被冻住的河流突然解冻,发出细碎的裂冰声。

少年张了张嘴,依旧没有声音,但温蒂却似听见了什么,睫毛微微一颤,水珠滚落,砸在冰面上,溅起一圈细小的涟漪。

“他说,”温蒂轻声翻译,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声吞没,“‘风不该回头。’”

白长夜心头一紧。他看见少年的目光落在温蒂身上,带着一种近乎透明的歉意,像雪原上最后一缕夕阳,温柔却注定消散。

“还有呢?”他问。

温蒂摇头,指尖的风丝再次收紧,羽刃在怀表上方悬停,像一把悬而未决的剑。井底的少年却忽然抬起手,指向怀表——准确地说,是指向表盖内侧那行刻痕。

【愿你记得风,哪怕忘了归途。】

雪粒在风中重新结晶,像无数细小的刀刃悬停。温蒂指尖的羽刃悬而未决,井底少年的指尖却先一步触到怀表刻痕——他的虚影竟穿过冰层,在金属表面留下一道霜色的指纹。

“他碰不到实物。”白长夜忽然开口,声音比雪还冷,“但能碰到时间本身。”

怀表的指针在此刻诡异地倒退半格。那行刻痕下方,浮现出新的凹痕,像是被无形的笔尖刻出:【归途在风停处】。

温蒂的睫毛剧烈颤抖起来。她看见少年胸口接续的银线突然分叉,像一株逆向生长的树,枝桠间结出淡青色的风铃——那是她当年被赋予形体时,留在尘时雨记忆里的“声音”。

“原来如此……”她伸手去接那些风铃,羽刃在掌心碎成光屑,“你要我找的遗愿,不是替他记得,而是替他忘记。”

少年虚影开始自下而上地透明化,像被风吹散的墨迹。他最后指向温蒂的胸口——那里正浮现出与怀表相同的刻痕,只是字迹是反的:【愿你忘记风,才能找到归途】。

冰湖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白长夜看见漩涡深处涌现出更多虚影:有少年在暴雨中跪倒,有成年后的尘时雨在钟楼顶端纵身跃下,每一道身影破碎时,都有一缕风铃音消散在雪里。

“所以,这才是他次次轮回的真相?为了躲避时间的磨损,对吧。”白长夜问道。

温蒂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垂眸,看那些淡青色的风铃一枚枚碎裂,像被反季的风吹落的脆冰。每一声“叮——”都极轻,却在雪原上滚出很远,仿佛要把整个冬夜敲穿。

“是,也不是。”她抬手,将那枚静止的怀表贴在胸口,表盖内侧新生的凹痕【归途在风停处】正抵着她自己的心跳,“他不是在躲避磨损,而是在……把自己磨成一条能让别人回家的路。”

“把自己磨成一条路?”白长夜低声重复,声音被雪原的夜风削得极薄,像一碰就会碎。

温蒂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垂下眼,指尖轻轻摩挲怀表表盖内侧那行新刻的凹痕——【归途在风停处】。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未落的水珠,映着幽蓝的月光,像两弯即将融化的冰钩。

“是的。”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雪粒滚过刀刃,“每一次轮回,他都会忘记更多,但同时,也会留下更多。那些被他遗忘的碎片——声音、名字、面孔、记忆……都会化作风铃,落在时间的裂缝里。”

她抬手,掌心向上,一缕风丝悄然凝聚,化作一枚淡青色的风铃,悬在指尖。风铃无风自响,声音极轻,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远古的叹息。

“这些风铃,就是路标。”温蒂轻声道,指尖微微一颤,风铃碎成光屑,散入雪原,“他把自己磨成了一条路,让后来的人,能沿着这些风铃的声音,找到归途。”

白长夜沉默良久,忽然开口:“那他自己呢?他还能回头吗?”

温蒂摇头,睫毛上的水珠终于坠落,砸在冰面上,溅起一圈细小的涟漪。

“不能。”她声音低得像雪落进火里,“从他第一次动用时间权能开始,他就注定无法回头。每一次逆流,都会让他失去更多,直到最后,连‘自己’这个概念都会被时间抹去。”

“那温蒂你呢?”白长夜问。

风雪忽然停了一瞬,像被谁按住了静音。温蒂的睫毛上还凝着冰晶,她抬眼,瞳孔倒映整片雪原,却没有倒映自己。

“我?”她轻声重复,像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我不过是被他遗落在半路的一枚风铃。”

她摊开掌心。怀表的指针依旧不动,表盖内侧却浮起第三行凹痕,字迹比前两行更浅,仿佛随时会被雪粒磨平——【愿你成为风,而不是归途】。

冰湖深处传来裂响,像某种巨大的骨骼被折断。那道少年虚影的最后一点轮廓也随之碎裂,散成无数细小的光屑。光屑落在湖面,竟化作淡青色的风铃,一枚接一枚,沿着冰层缝隙沉入水下,像一场逆向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