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棋盘（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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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喂！这什么情况？
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
这尊大佛怎么会突然驾临她这偏僻冷清的小破院子？而且……他手里那棋盘是怎么回事？
青天白日的，他一个忙得脚不沾地的端王世子，跑她这儿来摆摊下棋来了？
郁澜只觉得脑子嗡嗡的，一时间有点转不过弯来。
前几天那堆轰动全府的贺礼带来的风波还没完全平息呢，她这几天出门都尽量避着人走，就是怕被那些眼神给盯穿了。
好不容易稍微消停点，这正主儿居然一声不响地直接杀上门来了？
小桃跟在她身后，更是吓得腿肚子都快抽筋了，一张小脸煞白，差点没当场软下去。
我的亲娘祖宗哎！裴世子！活的！就站在她们家院子里！
她紧张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只会拼命扯郁澜的袖子，声音抖得跟秋风里的落叶似的：“姑、姑娘……世子爷……”
裴戬显得异常闲适。
他今日穿了身墨蓝色的常服，玉带束腰，衬得身姿越发挺拔。依旧是那副俊美得过分却也冷淡得吓人的模样，只是此刻，午后细碎的阳光透过石榴树的枝叶缝隙落下来，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手里随意拎着一副看着就价值不菲的紫檀木棋盘，两只棋盒稳稳当当地放在旁边的石桌上。
见郁澜回来，他抬眼望过来，目光沉静，黑眸深不见底，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也没说话，就那么看着她，仿佛突然出现在此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郁澜心里咚咚打鼓，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他来干什么？兴师问罪？
还是……别的什么？她
飞快地定了定神，强压下心头的慌乱，上前几步，规规矩矩地敛衽行礼：“臣女郁澜，不知世子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世子爷恕罪。”
裴戬的目光在她低垂的脖颈和微微颤动的睫毛上停留了一瞬，才淡淡开口：“不必多礼。路过，想起四姑娘及笄之喜，还未当面道贺。恰得了一副新棋，听闻四姑娘擅弈，便冒昧前来，想讨教一局。”
讨教？郁澜心里咯噔一下。
她确实会下棋，还是娘亲偷偷教的，她娘亲出身没落书香门第，琴棋书画都极好。
在这府里，为了不惹麻烦，她几乎从不显露，最多偶尔自己跟自己下着解闷。裴戬是怎么知道的？
这借口找得也太敷衍了吧！他一个堂堂世子爷，路过晋国公府后院最偏僻的角落？还随身带着棋盘来讨教棋艺？骗鬼呢！
可心里就算翻江倒海，面上也不敢显露分毫。
郁澜依旧低着头，语气谦卑又疏离：“世子爷谬赞了。臣女只是略懂皮毛，粗浅得很，怎敢与世子爷对弈？怕是会污了世子爷的眼，扫了世子爷的雅兴。”
“无妨。”裴戬似乎根本没听出她话里的推拒之意，或者说听出来了也压根不在乎。
他径自走到院中的石桌旁，将棋盘放下，又自顾自地在石凳上坐了下来，动作自然得仿佛他才是这院子的主人。
“下着解闷而已。四姑娘，请坐。”他抬手，示意了一下对面的位置。
那姿态，那语气，根本不容拒绝。
郁澜心里暗暗叫苦。这算怎么回事啊？赶又不敢赶，拒绝又拒绝不了。
她飞快地瞥了一眼院门口，幸好这会儿没人经过，要是被哪个碎嘴的婆子丫鬟瞧见了，传到各房主子耳朵里，还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风浪呢！
小桃在一旁急得直搓手，眼巴巴地看着自家姑娘，用眼神询问：这可咋办啊？
郁澜深吸一口气。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位世子爷行事乖张，不按常理出牌，既然找上门来了，躲是躲不掉的。不如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她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在裴戬对面的石凳上小心地坐了，姿态拘谨得很。
裴戬仿佛没看见她的不自在，打开棋盒，里面是质地上乘的黑白双子。
他将黑子棋盒推到郁澜面前：“女士优先。”
郁澜看着那盒乌黑锃亮的棋子，只觉得有千斤重。她犹豫了一下，才伸出纤细的手指，拈起一枚黑子。指尖微凉。
棋盘之上，纵横十九道，仿佛一个无声的战场。
开局倒是平稳。郁澜心里存着十二万分的小心，下的全是保守至极的应手，只求无过，不求有功，恨不得立刻投子认负，好送走这尊大佛。
裴戬落子却很随意，似乎真的只是来消遣的。
但他的棋风，却与他表现出来的闲适截然不同，带着一股子隐含的凌厉，步步为营，暗藏杀机。
他并不急于进攻，反而像一只经验老到的猎豹，悠闲地围堵着猎物，看着它在有限的空间里徒劳地挣扎。
十几手过后，郁澜就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这棋下得太难受了！
对方明明没使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杀招，却总能在不经意间占据要点，让她处处受制，束手束脚。
她原本只想敷衍了事，此刻却被逼得不得不打起精神，认真应对。
她悄悄抬眼，飞快地瞟了对面的裴戬一眼。
他正微微垂眸看着棋盘，神情专注，似乎完全沉浸在了棋局之中。可郁澜却莫名觉得，他看的不是棋，而是她。仿佛透过这棋局，在评估着什么。
这个念头让她后背窜起一股凉意。
她强迫自己收敛心神，将注意力放回棋盘上。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了！
否则，这棋输得太难看倒是小事，万一这棋局真的另有所指呢？
郁澜深吸一口气，再落子时，风格悄然变了。不再是一味地退缩防守，开始尝试着寻找对方的薄弱之处，下出了几步灵巧的试探。
“哦？”裴戬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变化，眉梢动了一下，终于抬眸正式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
他落子的速度慢了下来。
棋局顿时变得胶着起来。
小桃在一旁看得眼花缭乱，大气都不敢出。
她不懂棋，但她能感觉到自家姑娘和那位世子爷之间的气氛变了。
姑娘的背脊挺得笔直，嘴唇微微抿着，眼神亮得惊人，完全不见了平时的怯懦和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