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唾手可得(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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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屋子都是瓶瓶罐罐,从上往下悬挂的是一截截竹节,谁也不知那竹节里放了什么东西。
就这样过了数日,有一日那蟒蛇送来饭菜后,死死地盯着皎然。
她被它盯得头皮发麻,怀疑它是想吞了她,一人一蛇就面对面对峙着,蟒蛇的眼珠子比她小时候看见阿爹盘在手里的核桃还大。
就在她以为它想吞了的她的时候,蟒蛇用头撞翻了篮子。
一只蜡烛咕咚从里面滚出来,皎然扶起篮子,见里面还有一只火折子。
她这才明白它是让她点起来蜡烛,见大蟒不屑一顾地甩了甩尾巴,皎然很无奈,它又不会说人话,她怎么知道它是什么意思。
皎然选了个类似烛台的方形凹陷石块,往上面滴了些蜡油,最后再把蜡烛定在上面。
许久没有见这样刺眼的光,她眯着眼适应了好一会儿。
一支蜡烛就足以点亮半个洞穴了。
借助蜡烛的光,皎然这才看清这只巨蟒,它盘踞起来,半身扬起比人还高一头,身后的尾巴盘踞在一块巨石上,尾尖在空气中来回舞动,好似在自娱自乐。
皎然不知道它拿蜡烛来想干什么,白发男子不在,这里只有她和它两个作伴。
她指了指他消失的地方,想要问它是不是它主人让她送来的光源。
不过蛇哪有人聪明,往常她指指什么,比划比划白发男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但这蛇却怎么都不明白。
她比划一阵,觉得累了便扭头睡倒在玉石床上。
一开始她还觉得硌人冰冷,过了两天,她便睡得香甜了,肺里的疼痛也慢慢消失,她这些时日一声也不再咳了。
大蟒送上来的东西里总有一碗红枣水,里面还貌似加了其他药材,所以喝起来总是酸苦难忍,她本以为那是他自己喝的,但他看了她一眼,又看了那红枣水一眼,皎然便明白了,是给她喝的汤药。
这个人真是个怪胎,他好像很清楚她现在已经气血两空了,所以拿来的吃食几乎都是在给她补气血。
她白吃白喝了这些日子,供他取血她也没什么意见,左不过只是蚂蚁蜇了一下那样疼,所以还能忍受。
比起穆衿和凤凰雏要放干她的血,他算是有良心多了。
如今算来也有了……皎然拿起蜡烛往玉石床上方的石壁看,总共已经有了十三个正字,第十四个只划了一横。
她躺在床上闭着眼,吃饱了就睡,好像又回到了在绵垣的时光,无忧无虑,这里没有都督府那么多规矩,也不用到处给人行礼或者是下跪。
大蟒攀上来,覆在她手臂上,冰冰凉凉的,皎然起了鸡皮疙瘩,她又不敢推开它。
见床上的人闭着眼不搭理它,大蟒开始往她肚子上攀爬,皎然这下不敢睡了。
它到底想干什么?
皎然坐了起来,打着手势,“走开!”
大蟒缠着她的手臂将她拉下来。
她这下明白了,大蟒是要带她去个地方。
皎然跟着它走了几步,离高台越来越远,路过蜡烛时,大蟒扑的一下甩尾险些把蜡烛打翻,皎然急忙用手护着光。
蛇的爬行声在黑暗中细细簌簌,皎然有点发慌。
该不会是要把她带到什么地方喂它的小蛇子嗣吧?
她胡思乱想着,大蟒没一会儿就带着她到了一片平坦的石壁前。
皎然不知情,还继续往前走,岂料一脚踏空,底下就是万丈悬崖,她只顾着石壁上千奇百怪的壁画,却没有注意到脚下隔着石壁还有几丈的距离。
这么远,腾空在石壁上作画,神也。
大蟒挥尾将她在半空缠住,皎然险些被它绞死,它把皎然放到地上,灵活的尾巴还猛地在她头顶敲了一下,她觉得它是表达不满,故意教训她。
抬起头,皎然将蜡烛举高,此时她才看清楚围绕此处纵横数里的一面墙全是壁画。
从最西边往东边看,依次有刀法,拳法,掌法,皎然虽识不出各家绝技,但其中有一套掌法她觉得很眼熟。
一掌向前穿出,掌心斜向左上。
掌指向前,高于头齐。
稍右转体,从右掌上面穿出左掌,同时将右掌收回。
穿击方向不同,前穿掌与左右穿掌依次交替。
着力穿击对方眼、喉等要害部位。
这是百鸿宫的穿云掌。
皎然正出神地看着,身后人忽道,“蜡烛快烧你手了。”
她猛地将蜡烛丢在地上,烫得自己龇牙咧嘴,看得太入迷,火烧手指了才察觉。
大蟒的信子吐得飞快,口中发出呼呼的风声,她完全有理由相信这蟒在笑话她。
皎然不知他意欲何为,这些壁画要是运出岛去,定然价值不菲,比起《高山寿》也毫不逊色。
只是小小一个江中岛屿,竟藏了这般洞天,她想起步月师兄和柴毁动手时那老者所说的山外有山。
即使中原武林争得再凶,各门派功法秘籍在门中人眼里多了不起,可现在那些被人觊觎的藏在书本里的武林宝藏,就大剌剌出现在了她面前,唾手可得。
凤凰雏那般贪婪地在武库中将所见秘籍揣入怀里,他又怎么会想到千万里之外,还有这样一堵石壁集百家所长。
“你的血当下是冰泉凝滞下的流水,没什么生机,等你好一些了,你可以从那头开始学如何积蓄内力,然后再学拳法剑法之类的增强体魄,等你练得差不多了,我再继续取血。”
冬日的第一场雪来时,洞穴里有暗香袭来,皎然持光前往,发现是洞穴里一处湿哒哒的润土里开了一株君子兰。
暗室生香。
她坐在那里看了很久很久,久到大蟒在她头顶忽然出现她都没有知觉。
冬天已经到了,可是她还是不能说话。
所以,他叫她小哑巴。
他根本不在乎她姓甚名谁,过往所历,叫她一句小哑巴也是他哎,嘿,说得多了。
大蟒将腊梅花枝衔给她,她惊讶于外面的腊梅花都要开了。
雪从那缝隙中飞舞进来,片片落下。
皎然挥舞着花枝,正好练一练剑法,一剑刺出,空谷传响。
她正在练剑,并不知是哪个门派的剑法,零零散散不成体系。
正练着,他忽然心血来潮,身子凌空掠起踩上梅梢,皎然知道,这是要和自己过几招了。
她也不怵,呼啦一声收回腊梅剑,让他无处可踩。
转手间,花枝迅急如电朝他心口刺去。
此时,漫天的雪和花瓣飘飞,又是一年好光景了。
白雪和金黄的腊梅花在洞穴中交织,远远望去好像一幅古画。
皎然的身子在白雪中翩翩而起,他只略微指点,她的轻功便已练得小有成果,虽暂时还不能做到踏雪无痕,但踏碧枝而起,身形已有飘然之意,她自己尚且察觉不到变化。
她将腊梅花枝收到身后,也学着他一贯的样子背着手。
他也已经轻飘飘落了下来,落得那么慢,看来就像一朵花悬在空中慢慢落下一样。
他是皎然见过最奇怪的人,性情顽劣,随性洒脱,世间没有什么事能拘束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