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负心之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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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凝霜垂眸凝视着萧夙朝毫无血色的脸,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的金线刺绣。七年前在青崖之巅,他也是这般苍白地躺在她怀中,而此刻染血的蟒袍与当年浸透寒潭水的玄衣,竟诡异地重叠在一起。"本宫知道了。"她的声音冷得听不出情绪,却在转身时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青瓷药碗与木盘相撞发出轻响,落霜捧着药方的手微微发抖:"帝姬,这味鹤顶红......"话未说完便被冰冷的眼神截断。澹台凝霜夺过药方,素白的绢帕拂过墨迹:"栀意,送太医回太医院。落霜,即刻去煎药,文火慢煨三个时辰。"

雕花木门重重合上的刹那,殿内骤然安静下来。萧夙朝突然剧烈地咳嗽,染血的指节抓住床榻边缘,滚烫的额头抵上冰凉的玉枕:"霜儿......"沙哑的呓语惊得澹台凝霜手中的茶盏险些跌落,"朕没想逼你跳崖......更没想......"他的睫毛上凝着细碎的汗珠,在烛光下忽闪如蝶,"太后给温鸾心立衣冠冢的事......朕在太庙跪了整夜......"

烛泪突然坠落在案几上,炸开一朵小小的花。澹台凝霜看着他因高热而通红的脸颊,恍惚间又看见那年在御花园,他也是这样红着脸将一枝并蒂莲别在她发间。指腹抚过他胸口层层叠叠的纱布,触到皮下跳动的炽热温度,她突然想起太医那句"熬过子时"——原来生死之间,真的只有毫厘,正如爱与恨,不过一念。

烛火在铜鹤灯里明明灭灭,将萧夙朝汗湿的额发映得忽明忽暗。澹台凝霜执起白玉茶盏,指尖触到盏壁残留的温热,瓷面倒映着榻上那人苍白如纸的面容。她舀起一勺温水,轻唤:"喝水。"

萧夙朝的睫毛剧烈颤动,染着血丝的凤目艰难睁开,看见她的瞬间,枯瘦的手指便死死攥住她的袖口:"霜儿......别走......"沙哑的声音里浸着化不开的恐惧,仿佛一松手,她就会化作青烟消散。

茶盏搁在檀木几上发出轻响。澹台凝霜垂眸看着被攥皱的鲛绡,想起七年前崖边他也是这样死死扣住她的手腕,却终究没能拦住她纵身一跃。喉间泛起酸涩,她俯身将人缓缓扶起,在他背后垫上软缎靠枕,又重新端起茶盏:"我不走,走了谁给我气受?" 话音未落,便见萧夙朝因高热而泛红的唇角溢出苦笑,水顺着下颌滴落在染血的衣襟上。

"别走......朕错了......"滚烫的呓语混着浓重的药气,萧夙朝的头无力地歪向一侧。澹台凝霜的手突然顿住,茶盏里的水泛起细密涟漪。她望着那张再无往日威严的脸,想起曾经他在朝堂上挥斥方遒的模样,如今却脆弱得像片随时会凋零的枯叶。

下一刻,她将茶盏重重搁下,俯身含住那颤抖的唇。清冽的水顺着相贴的唇角缓缓渡入,萧夙朝滚烫的呼吸骤然急促,无意识地想要回应,却又因剧痛而发出微弱的呜咽。

雕花木门"吱呀"轻响,落霜捧着药碗的手猛地收紧,蒸腾的药雾模糊了她震惊的双眼。"娘娘,陛下的药......"话音未落,便见榻上的两人骤然分开,澹台凝霜鬓发微乱,指尖还沾着水珠:"嗯,你下去吧。"

落霜退出殿外时,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挲声。夜风穿堂而过,卷着药香与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将那声压抑的叹息,连同烛火的噼啪声,一并裹进沉沉夜色。

更漏滴答声里,澹台凝霜执起缠枝莲纹药碗,蒸腾的药雾模糊了她眼底的倦意。深褐色药汁在银勺里微微晃动,她轻声哄道:"张嘴。"话音未落,萧夙朝却突然紧闭牙关,苍白的下颌绷出冷硬的弧度。

瓷勺撞上齿关发出脆响,深褐色药汁顺着他下颌蜿蜒而下,在素白中衣上晕开狰狞的痕迹。澹台凝霜望着他执拗的模样,忽想起少年时他受伤不肯敷药,也是这般倔强。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碗沿烫出的细纹,她突然将勺中残药一饮而尽,俯身时发间银铃轻响,惊醒了满室寂静。

温软的唇覆上颤抖的薄唇,苦涩的药汁顺着相贴的唇角缓缓渡入。萧夙朝滚烫的呼吸骤然凌乱,染着血丝的凤目猛地睁开,却在看清她泛红的眼眶时,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呜咽。药香与血腥味在纠缠间愈发浓烈,烛火摇曳中,她冰凉的指尖抚上他汗湿的后颈,像安抚受伤的幼兽。

烛火在铜鹤灯中明明灭灭,将满室药香熏得愈发浓稠。萧夙朝滚烫的额头抵着澹台凝霜冰凉的掌心,意识在混沌中浮沉,喉间溢出破碎的呢喃:"霜儿?你是我的霜儿?你没走?"他的睫毛颤抖如濒死的蝶,冷汗浸透的碎发黏在苍白的额角。

"我是霜儿。"澹台凝霜垂眸应答,指尖拂过他渗血的绷带。一年前,她高烧说胡话时,也是这样被他捧着脸一声声哄。药碗搁在几案上发出轻响,她抽出被压住的手腕,却在转身时被滚烫的手死死攥住。

晨光刺破鲛绡帐,在青砖上投下细密的金网。萧夙朝睫毛轻颤着睁开眼,剧痛从胸口蔓延至四肢,却仍强撑着支起身子。视线扫过不远处伏案沉睡的身影,澹台凝霜歪着头枕在奏折堆上,乌发散落如墨,几缕银丝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

他扯动嘴角,牵动伤口闷哼出声。玄色寝衣滑落肩头,露出绷带下渗血的痕迹。强撑着下床时,蟒纹靴踩碎了昨夜未扫净的瓷片,惊醒了浅眠的人。

"你干嘛?"澹台凝霜猛然抬头,发间玉簪叮当摇晃。她冲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人,染着朱砂的指尖陷进他滚烫的皮肤,"怎么下床了?快回去躺着!"说着便要将人往榻上带,却在瞥见他胸前渗血的绷带时,呼吸骤然停滞。

萧夙朝任由她搀扶,目光却始终落在她眼下的青影上。案头堆积的奏折已批阅完毕,朱笔字迹凌厉如剑——分明是她的笔迹。"奏折......"他沙哑开口,被她打断:"不必担心,我批完了。你先坐一会,我让落霜传早膳。"

转身欲走时,腕间突然一紧。萧夙朝攥着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鲛绡传递过来:"不急。"他喉结滚动,眼神里难得露出怯意,"朕想抱抱你......不乐意就算了,朕不想勉强你。"晨光爬上他苍白的侧脸,将那句未说出口的"对不起",都酿成了眼底翻涌的潮。

晨光顺着鲛绡帐的暗纹蜿蜒游走,将萧夙朝苍白的面容镀上一层薄金。他攥着澹台凝霜的手腕不肯松开,喉间溢出的话语带着久病未愈的沙哑:"现在可以证明朕爱你了吗?朕不求你放下怨恨,但求你给朕一个弥补的机会。"

澹台凝霜的指尖微微发颤,垂眸望着他手背上未愈的针孔。七年前她被逼跳崖时,也是这样看着他。"你先喝点水......"她别开脸,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发间银铃随着动作轻响,惊散了满室凝滞的空气。

"澹台凝霜!"萧夙朝突然加重力道,蟒纹袖口滑落露出绷带渗血的腕骨,"能别再转移话题了吗?"他眼底血丝密布,倒映着她倔强的侧脸,恍若看见那年她在刑场上,也是这般宁折不弯的模样。

"听见了。"澹台凝霜猛地抽回手,发簪扫过案头奏折发出刺耳声响,"我不爱你了,整日情情爱爱的你烦不烦?喝水!"青瓷杯重重搁在榻边,溅出的水珠打湿了萧夙朝的袖口。

萧夙朝望着她泛红的眼眶,喉结滚动咽下腥甜:"朕只是想弥补你。"

"可以。"澹台凝霜转身时,素白裙摆扫过满地碎瓷,"你把水喝了,爱惜自己的身子,我就给你个机会。"她抓起案头朱笔,墨迹在宣纸上晕开狰狞的团,却在听见身后传来的轻笑时骤然停笔。

"昨夜给朕渡药的是你?"萧夙朝的声音裹着蛊惑的温柔,像极了那年上元节,他在灯市上诱她吃下的桂花糖糕。

"不是我是你的心儿。"澹台凝霜猛然转身,凤目淬着寒光。烛台上未燃尽的烛泪突然坠落,在青砖上凝成暗红的痂。她掐住萧夙朝渗血的伤口,看着他因剧痛而扭曲的面容,"你还挺委屈?"

"不是的......"萧夙朝抓住她冰凉的手腕,暗金色凤眸映着晨光碎影,却被她嫌恶地甩开。澹台凝霜抓起茶盏狠狠灌下一口,苦涩的茶汁顺着下颌滴落:"你喝水,我批奏折,没事就在这儿坐着别烦我。"她背过身时,发间银铃的余韵还在殿内回荡,却再无人应答。

澹台凝霜头也不抬地批着奏折,朱笔在宣纸上划出凌厉的弧线。"太医在外头候着,"她顿了顿,声音冷得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冷了自己加衣裳,疼了就找太医,朕又不会治病。"

萧夙朝倚在软榻上,目光贪婪地描摹着她的轮廓。晨光透过窗棂洒在她发间,将几缕银丝染成碎金。他嘴角泛起温柔的笑意,全然不顾胸前绷带渗出的血渍:"好。"这声应答里藏着千般眷恋,仿佛要将过去七年错过的时光都揉进这一个字里。

雕花木门"吱呀"轻响,蕊窈带着侍女们鱼贯而入。绣着金线的裙摆扫过青砖,她福身行礼,声音清脆:"奴蕊窈请端华帝姬安。我家帝姬昨夜睡得沉,今早听闻宸曜帝......"她偷眼瞧了瞧榻上的帝王,压低声音道,"特意命奴送来早膳,顺便探望。"

澹台凝霜的笔尖顿了顿,墨迹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他死不了。"她淡淡道,连头都未抬,"辛苦蕊窈跑这一趟。"

侍女们将食盒一一摆开,精致的点心冒着腾腾热气。蕊窈正要告退,却听身后传来泠泠声响。回头只见澹台凝霜指尖捏着一只羊脂玉镯,镯身上缠枝莲纹泛着幽光——正是萧夙朝大婚之夜亲手为她戴上的那只。

"等等。"澹台凝霜将镯子抛进锦盒,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把这个给你家帝姬送去。"她抬眸瞥了眼榻上骤然紧绷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告诉她,这镯子克主人,戴着不吉利。"

蕊窈愣了一瞬,随即明白过来。"奴自当谨记。"她福身行礼,余光瞥见萧夙朝攥紧的拳头——绷带边缘已经渗出暗红的血渍。殿内空气仿佛凝固,唯有烛火摇曳,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墙上,纠缠成解不开的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