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新芽破土》(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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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此树为誓。”凌寒抬起骨化的右手,按在树干上,掌心的伤口贴着树皮,竟不疼了,“异能不入农田,煞气不越阡陌。我凌寒若违此誓,任由这青铜树抽去生魂。”

树冠“哗啦啦”抖了抖,落下漫天光尘,像银雪。嫩芽从青铜枝杈上钻出来,顶着光尘绽开花苞,是银蕊蓝瓣的花,花瓣薄得像蝶翅,落在地上,没碎,反而沾着土,像活的。

人群静得能听见风刮过树叶的声。念念突然从王伯怀里挣下来,小跑到巨树下,踮着脚,够到朵低垂的花苞。她指尖碰了碰花瓣,又飞快缩回来,抬头朝王伯喊:“爷爷!是暖的!”

她捧着花苞跑回王伯身边,把花瓣往他额角的伤口上贴:“爷爷敷伤口。”

花汁滴在伤口上,红得像蜜。王伯原本翻卷的皮肉竟慢慢收拢,血也不流了,他愣了愣,抬手摸了摸,糙手蹭过伤口,竟不疼了。人群里有人动了动,举着标语牌的手松了松,有个穿灰棉袄的女人弯腰抓了把泥土,在手心里搓揉——土是黑的,软的,没有青铜脉络,只有雨后沃土特有的微腥气。

“将军!”个稚嫩的童音突然打破僵局。凌寒回头,见小石头举着铁锹奔过来,他是被墨七救过的那个男孩,裤脚还留着石化时沾的灰,“地底下有亮晶晶的箭头!”

几个孩子跟着起哄,举着小铲子往他指的地方刨。冻土被刨开个深坑,腐殖土下露出半截青铜箭簇,绿锈裹着,却还能看见箭杆上刻的细密铭文。凌寒蹲下身,指尖触到箭簇的刹那,心口的符咒突然烫起来,青铜巨树也“嗡”地颤,树影投在地上,根须的纹路竟和箭杆上的铭文对上了。

箭杆突然“嗖”地浮空旋转,铭文在日光下投射出光幕,亮得刺眼:

「兵主不灭,薪火永传」

人群又骚动起来,有人往后退,嘴里念叨“果然还是兵主的东西”。凌寒握住箭杆,掌心的生魂与箭杆相触,巨树的根系突然在她识海里铺展开,成了张地脉图——箭头埋的地方,正对着祁连山祭坛裂谷的方向,而更深处,岩浆琉璃平原的位置,有个红点在跳,是墨七的石化之心!当年他变作山脉时,心脉凝在了那里,竟还在搏动。

“是墨七叔叔的记号!”小石头突然喊,他扒着坑边看,“墨七叔叔教过我,玄鳞卫的箭头都刻着这纹路!”

孩子们这下更起劲了,争着抢着往土里刨。更多箭簇破土而出,有长有短,箭头却都齐齐指向东南,正是岩浆琉璃平原的方向。

凌寒折断箭杆,青铜碎屑在她掌心熔化成犁铧的形状,刃口流转着与巨树同源的金芒,暖得像晒过太阳。她挥动犁铧往冻土上劈,翻涌的泥浪间突然跃起条小鱼,是青铜的,尾鳍摆着,竟像活的——鱼额上嵌着片银鳞,是阿箬银蝶的残鳞,闪着光。

“犁给我吧将军。”王伯抢过犁柄,他额角的伤好了大半,眼里有了神采,“你歇着,老骨头还能翻几亩地。”

铁器在冻土上划出深沟,“吱呀”响着,王伯的汗珠混着额角没干的血,滴进垄间。血珠落处,嫩芽“噌”地顶开碎石,叶片舒展着,嫩得能掐出水,叶脉是绿的,再没有青铜纹,倒像顾九黎实验室里的绿色数据流,规整又鲜活。

日头落西山时,第一畦田垄铺满了新绿。归巢的乌鸦掠过青铜巨树,爪间落下半片布,是烧焦的白大褂残布,边角还留着个纽扣,是顾九黎常穿的那件。凌寒接住布片,指尖刚碰着,青铜枝叶突然往下垂,花苞蹭着她染泥的指尖,软乎乎的,像阿箬当年蹭她手心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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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里飘来孩子们的唱诵声,调子软乎乎的,竟是阿箬的安魂谣——是念念教的,她娘生前是巫女的学徒,教过她几句,如今孩子们跟着学,跑调了,却听得人心头发暖。

田埂尽头,有个轮椅的轮廓在暮色里慢慢显出来。顾九黎坐在轮椅上,膝头摊着本播种手册,是基地印刷厂刚印的,纸页糙得很。他熄灭的右瞳蒙着层翳,左瞳却亮了,映着月下的嫩芽——不是真的麦浪,是刚种下去的土豆田,嫩芽在夜里泛着银光。轮椅停在田埂边,他披着件旧大衣,是凌寒的,太长,下摆拖在泥里也没管,手册上有他写的批注,铅笔字歪歪扭扭:“第三畦需增温,可用秸秆覆盖”,是他刚醒没多久,手还没力气,却非要跟着来看看。

凌寒走过去,蹲在轮椅边。他左瞳里的光落在她手上,骨甲已经褪干净了,只剩掌心道浅疤,像片叶子。“种完了?”他开口时,声音还哑,却带着笑。

“嗯。”她指着青铜巨树,“树开花了,能治伤。”

他抬手指了指田垄:“你看,苗没再长青铜纹了。”

月光落在新绿上,落在青铜树的花瓣上,落在轮椅的轮轴上。远处孩子们还在唱安魂谣,王伯他们在收拾农具,木腿踩在泥里的声响,和着风里的土腥味,竟比当年北疆的号角还让人安心。

凌寒伸手,碰了碰顾九黎摊在手册上的手。他的手凉,却没像祁连山的雪那样冰。她知道,兵主的薪火或许还在,但她要种的,从来不是煞气催的苗,是能让这些人活下去的土豆,是能让孩子们唱着歌长大的田。

树影落在两人身上,花影摇啊摇,像谁在轻轻拍着他们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