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待岗通知书下的微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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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盖着鲜红车间公章的《待岗察看决定书》,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沉甸甸地压在阿娣盖着的薄被上,不偏不倚,正好盖住了他那只缠满肮脏绷带、仍在隐隐渗血的右手。纸页冰冷,隔着薄被,却仿佛直接烫在了皮肉上,烫进了骨头缝里。

仿佛是命运的无情嘲弄,那决定书上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刻在了阿娣的心上,每一个字都重如千钧,让他感到一种无法言说的痛楚。他想起了自己在车间里日复一日的辛勤工作,那些汗水和努力,似乎都在这一刻化为了泡影。

林秀捂着脸,压抑的啜泣声在死寂的房间里细碎地抖着。她不敢看阿娣的脸,那上面此刻凝固着一种近乎石化的空白,比她见过的任何绝望都要可怕

她的眼前仿佛浮现出了他们共同度过的那些美好时光,那些笑声和梦想,如今却都被这张冷冰冰的决定书撕得粉碎。她的心中充满了无力和愧疚,仿佛自己也成了这场悲剧的一部分。

阿娣的目光没有焦点,越过林秀颤抖的肩膀,死死钉在宿舍那扇唯一的、蒙着厚厚灰尘的窗户上。窗框切割出的那一小片天空,灰蒙蒙的,像一块浸透了脏水的破抹布,沉沉地压下来,压得他胸腔里最后一丝气息都快要断绝。

他试图在那片灰暗中寻找一丝光明,但无论他怎样努力,那片天空始终是那么阴沉,仿佛连天空都在嘲笑他的无助和绝望。

血掌印……60分……及格了……这三个词在他滚烫混乱的脑子里疯狂地旋转、撞击,发出刺耳的噪音。他用命,用那只几乎要烂掉的手,在深渊的峭壁上抠出了一道血淋淋的缝隙。他以为光就要透进来了,哪怕只有一线。可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光的瞬间,一堵更厚、更冷、写着“待岗察看”的冰墙,轰然落下,将那道缝隙彻底封死,严丝合缝,不留一丝喘息。

他感到自己像是被困在了一个无尽的噩梦中,每一次挣扎都只是徒劳,每一次希望的火花都被无情地熄灭。这个噩梦仿佛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将他卷入一个又一个绝望的循环。他试图呼喊,试图逃离,但声音却被这无边的黑暗吞噬,连回音都未曾留下。他的每一次努力,都像是在厚重的迷雾中摸索,看不见前方的路,也找不到归途的方向。

希望?那点微弱的光,熄灭了。在无尽的黑暗中,那点希望的光芒曾是他唯一的指引,而现在,连这最后的指引也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只剩下右手的伤口,在冰冷的纸页下,随着每一次沉重到麻木的心跳,传来一阵阵尖锐、持续、仿佛永无止境的钝痛。这痛楚如同一把锋利的刀,无情地切割着他的灵魂,提醒着他现实的冰冷和荒谬。

他用血换来的及格,只换来了一张停发工资、扫地出门的通知。这张通知,就像是一张无情的判决书,宣告着他的失败和无能。他曾经为了这个及格付出了多少汗水和泪水,多少个不眠之夜,多少次在图书馆的角落里埋头苦读,多少次在考试中紧张到手心出汗。然而,这一切的努力和付出,换来的却是一纸无情的辞退令。

他回想起那些日日夜夜的奋斗,那些为了梦想而不懈努力的日子,那些在失败边缘挣扎的时刻。他曾经以为,只要努力,就一定会有回报,只要坚持,就一定能够成功。但现在,现实给了他一个残酷的耳光,告诉他,有些事情,并不是努力就能改变的。

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甘,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命运会如此多舛,为什么在人生的道路上,总是有这么多的坎坷和挫折。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不够好,是不是自己真的不适合走这条路。他的内心充满了挣扎和痛苦,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不知道自己还能承受多少这样的打击。

然而,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他的心中又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他告诉自己,也许这一切都是考验,也许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他变得更加强大。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处境,开始寻找新的出路和可能。他知道,只有不断地努力和尝试,才有可能打破这个无尽的噩梦,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光明。

“阿娣哥……”林秀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响起,像怕惊扰了什么,“喝……喝点水吧?药……药也快凉了……”她颤抖着手,再次端起了那个掉漆的搪瓷缸。

阿娣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视线落在林秀红肿的眼睛和脸上未干的泪痕上。那里面盛满了真切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心疼和恐惧。这心疼像一根细小的针,刺破了他麻木的硬壳。他张了张嘴,喉咙里滚出一个沙哑破碎的音节,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是什么。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用那只还算完好的左手,一点一点,挪向盖在右手上的那张决定书。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纸张边缘,像碰到了一块寒冰。他猛地一颤,却没有退缩。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一掀!

决定书被掀开,飘落到地上。

露出的右手,包裹的绷带早已被血水、脓液和考场地面厚厚的灰尘浸透,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暗褐色,紧紧黏贴在肿胀变形的皮肉上,散发出浓烈的、甜腻的腐败气息。绷带边缘,黄白色的脓液正缓慢地渗出,沿着手腕蜿蜒出一道湿漉漉的痕迹。

林秀倒抽一口冷气,眼泪又涌了出来。“这……这不行!得换药!得重新包!”她带着哭腔,声音因恐惧而尖细,“我去医务室!我去求……”

“没用……”阿娣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死水般的平静,“没用的……”他闭上眼睛,仿佛连看那只手一眼的力气都已耗尽。高烧的火焰再次凶猛地卷土重来,烧灼着他的神经,意识又开始模糊、飘散。那冰冷的通知和手部灼热的剧痛在体内疯狂撕扯,将他拖向更深的黑暗。

林秀看着阿娣再次陷入半昏迷的状态,呼吸急促而灼热,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猛地站起身,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顾不上擦眼泪,冲出了宿舍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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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里昏暗而寂静,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廉价消毒水混合的怪味。林秀的脚步在空旷的回响中显得格外急促。她冲向楼梯口,只想快点找到能帮忙的人。

就在她转过楼梯拐角时,差点迎面撞上一个身影。

是李凤英。

李姐手里拿着一个半旧、洗得发白的蓝色布包,正站在楼梯口,微微蹙着眉,似乎在犹豫。她脸上惯常的冰冷和锐利被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覆盖着,像是疲惫,又像是某种压抑着的风暴过后的余烬。看到慌慌张张冲出来的林秀,她眉头皱得更紧了。

“李……李姐!”林秀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带着哭腔,语无伦次,“阿娣哥……他的手……烂得更厉害了!烧得滚烫!那个……那个待岗的通知……他……”她指着宿舍的方向,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掉。

李凤英的目光越过林秀的肩膀,投向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宿舍门,眼神深处有什么东西剧烈地翻涌了一下,随即又被强行压下。她没有立刻回应林秀的哭诉,反而将手中的布包往前一递,动作有些生硬。

“拿着。”她的声音依旧冷硬,没什么温度。

林秀一愣,下意识地接过布包。布包不大,入手却有点沉,隔着粗糙的布料,能摸到里面瓶瓶罐罐的硬物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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