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让她下意识地想要向后躲闪(2/2)
言情小说吧【www.yqxsb.com】第一时间更新《娘花地儿》最新章节。
老张几步就跨到了跟前,厚实的劳保鞋重重踩在溅了血和油污的水泥地上。他看都没看地上痛苦抽搐的女工,那双燃烧着暴怒的眼睛,如同淬了毒的冰锥,先是在林秀惨白惊恐的脸上狠狠剜了一眼,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然后,那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猛地扫向林秀脚边那把还在冒烟的焊枪,扫过焊枪砸在地上溅起的火星灼痕,最后,死死定格在林秀裤腿上那几个被焊枪火星烫穿的、焦黑的小洞上!
那眼神,冰冷,锐利,带着一种洞悉一切、却将一切罪责都归咎于她的残酷审判!
“又是你!林秀!” 老张的声音不高,却像冰渣子摩擦着铁皮,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暴戾,“上班走神!惹是生非!害人害己!!” 他猛地一指地上血流不止、哀嚎不断的瘦小女工,“看看!看看你干的好事!!”
巨大的冤屈和恐惧如同一股汹涌的洪流,瞬间将林秀淹没!她的身体像风中的落叶一般,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下一刻就会被这股洪流吞噬。
她的嘴唇哆嗦着,想要为自己辩解,声音却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断断续续地从喉咙里挤出来:“不……不是……张工……是她……是她为了救我……才……”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张的咆哮声粗暴地打断了。那咆哮声如同惊雷一般在她耳边炸响,震得她的耳膜嗡嗡作响。
“闭嘴!”老张怒目圆睁,满脸的肌肉因为暴怒而扭曲着,他的声音震耳欲聋,唾沫星子像雨点一样朝林秀飞射过来,几乎都要喷到她的脸上!
他的手指直直地指向林秀,几乎要戳到她的鼻尖,那根手指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着,“救人?!我看是你们串通起来偷懒耍滑!蓄意破坏生产!!”
老张的怒吼在车间里回荡,其他工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看向这边。
林秀的脸色变得惨白,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几乎要失控的老张,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她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而她自己却完全没有辩解的机会。
老张似乎还没有发泄够,他继续咆哮着:“你!还有这个废物!都他妈给老子等着!工钱别想要了!等着卷铺盖滚蛋吧!!”说完,他狠狠地瞪了林秀一眼,转身怒气冲冲地离开了车间。
冰冷的宣判,带着不容置疑的毁灭性力量,狠狠砸下!扣光工钱?滚蛋?林秀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天旋地转!阿娣哥的医药费…娘的药…唯一的活路…彻底断了!
就在这时,线长王红霞那矮胖的身影也气喘吁吁地挤了过来。她看到地上的惨状,油腻的脸上瞬间褪去了血色,随即又被一种急于撇清关系的惊惶取代。她根本没看林秀,直接冲到老张面前,点头哈腰,声音带着谄媚和恐慌:“张工!张工息怒!都怪我监管不力!这两个新来的小蹄子毛手毛脚!我马上处理!马上处理!” 她一边说着,一边恶狠狠地瞪了林秀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怨毒,仿佛林秀是她天大的灾星。
老张看都没看王红霞,他那双燃烧着暴怒的眼睛,依旧死死地钉在林秀身上,仿佛要将她钉死在耻辱柱上。他胸膛剧烈起伏着,显然怒气未消。但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压迫中,他冰冷的视线,却似乎极其短暂地、不易察觉地下移了一瞬,扫过林秀那沾满油污、还在微微颤抖的双手,扫过她裤腿上那几个焦黑的小洞。
那眼神深处,仿佛掠过一丝极其幽微、难以捕捉的波动,快得如同错觉。像是确认了什么,又像是某种冰冷的算计。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暴怒,但那声音依旧冷硬得像块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你!” 他指向林秀,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上,“跟我来!立刻!马上!”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甚至没有再看一眼地上血流不止、哀嚎声已经变得微弱下去的瘦小女工。他猛地转过身,沉重的劳保鞋踩在血污混杂的水泥地上,发出更加沉闷粘滞的“咚…咚…”声,朝着车间角落那间用铁皮隔出来的、小小的监工办公室大步走去。那高大、如同移动铁塔般的背影,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通往未知审判的冰冷气息。
王红霞如蒙大赦,立刻尖着嗓子指挥旁边几个吓傻的工人:“还愣着干什么!快!快把这废物抬到医务室去!流这么多血晦气死了!快!”
两个男工手忙脚乱地上前,试图抬起还在痛苦抽搐的瘦小女工。女工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叫,身体蜷缩得更紧。
林秀依旧僵立在原地,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魂魄。巨大的冤屈、冰冷的恐惧、以及对地上那女孩深深的愧疚,如同冰冷的绞索,死死勒住了她的脖颈。老张那最后一眼,那似乎别有深意的一瞥,让她感到一种比直接宣判更深的、令人骨髓发寒的不祥预感。
跟我来!
立刻!马上!
那冰冷的命令,如同催命符咒,在她耳边嗡嗡作响。她看着老张消失在监工办公室铁皮门后的背影,看着地上那一大滩刺目的、还在缓缓扩散的暗红血泊,看着瘦小女工被抬走时惨白扭曲的脸……
打包机巨大的、永不停歇的“咯吱…咯吱…”声,如同冷酷的背景音,再次主宰了整个车间。无数道目光,带着恐惧、好奇、冷漠和幸灾乐祸,如同冰冷的针,密密麻麻地刺在她僵硬的后背上。
林秀感觉自己的双腿像灌满了冰冷的铅。她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脚,迈出了第一步。鞋底踩在冰冷、沾着血污和油渍的水泥地上,发出轻微而粘滞的声响。她低着头,避开所有窥探的目光,朝着车间角落那扇紧闭的、如同怪兽之口的铁皮小门,一步一步,如同走向断头台的囚徒,挪去。
每一步,都沉重得仿佛要耗尽她全部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