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未命名草稿(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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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张的声音虽然不大,却仿佛能穿透人的耳膜,直直地钻入人的内心深处。那声音低沉而平缓,就像是被时间遗忘在角落里的一块寒冰,没有丝毫的起伏和情感波动。
然而,正是这种平平板板的语调,让人感受到一种无法言说的压迫感。他的话语如同淬了冰的匕首一般,每一个字都散发着刺骨的寒意和无法抗拒的威严。这些字像是被精心雕琢过的,每一个都准确无误地命中目标,轻易地刺破了监工室里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填上它。\" 老张的话语简洁明了,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仿佛这是一个无法违背的指令。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喉咙里发出一阵干涩的呜咽声。她的目光先是死死地盯住老张那张刻板阴沉、毫无波澜的脸,仿佛想要从他那毫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松动或者犹豫。然而,老张的面容就像一块坚硬的岩石,没有丝毫的变化。
紧接着,林秀的目光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一样,猛地转向了桌面上那张崭新的、白得刺眼的报名表!那张表格在她的眼中变得如此巨大,如此醒目,以至于她几乎无法直视它。
她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张报名表,仿佛它是一个可怕的怪物,正张牙舞爪地向她扑来。那张表格上的每一个字都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视网膜上,让她无法逃避。
【新厂区精密电子组装岗位招工报名表】这几个加粗的黑体字,就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狠狠地烫在她混乱一片的视网膜上!她的眼睛被刺痛,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新厂招工?考试?!
这两个词像两道闪电一样,在她的脑海中划过,瞬间将她的思绪拉回到了那个可怕的场景。
阿娣哥……阿娣哥就是因为这个……才废了手!才变成现在那副死寂的模样!才躺在冰冷的地上等死!
那考场上刺耳的“刺啦”撕开绷带声,那只血手按在试卷上沉闷的“啪叽”声,还有那鲜红刺目的“60”……所有带着血腥味的记忆碎片,如同被惊起的毒蜂一般,瞬间在她的脑子里疯狂炸开!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老张怎么能让她去填这个呢?!他难道不清楚阿娣哥是如何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吗?他明明对这一切心知肚明啊!就在刚刚,他还如此冷酷无情地宣判了阿娣哥“待岗察看”的死刑,这无异于将阿娣哥打入了无底深渊!然而,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老张的桌子上竟然还压着那个深棕色、刻着“娘花地儿”的恐怖瓶子!这个瓶子究竟意味着什么?它又与阿娣哥的遭遇有怎样的关联呢?
巨大的恐惧、惊骇和一种被推入深渊的冰冷预感,死死攥住了林秀的喉咙!她的呼吸变得极其困难,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烟油味的空气灼烧着肺叶。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脚跟却撞到了冰冷坚硬的铁皮门板,发出轻微的“咚”声,在这死寂中格外清晰。
“我…我不…” 一个破碎的、带着哭腔的气音,不受控制地从她干裂的嘴唇里挤出来。她想拒绝,想逃离,想尖叫!但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铁钳,死死钳住了她的声带。
老张那双深陷的、如同毒蛇般的眼睛,依旧死死地锁着她。没有丝毫催促,也没有丝毫威胁的言语。他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着那张表格。那眼神冰冷、锐利,带着一种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的残酷平静。仿佛在欣赏一只掉入陷阱、徒劳挣扎的猎物。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和秒针单调的“咔嗒”声中缓慢流淌。头顶惨白的荧光灯管发出持续的“嗡嗡”声,如同垂死者的哀鸣。桌角那个深棕色的小玻璃瓶,在灯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瓶底残留的暗红粘液痕迹,像一只窥伺的、不祥的眼睛。
林秀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在报名表和那个深棕色瓶子之间来回扫视。一个象征着虚幻的逃离和希望(新厂?组装?不再是勒打包带?),一个却连接着阿娣哥死寂的脸、诡异的药液和“娘花地儿”那令人骨髓发寒的恐怖联想。巨大的矛盾在她脑中疯狂撕扯!
填?阿娣哥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那是陷阱!是通往地狱的门票!
不填?老张那冰冷的宣判言犹在耳!“扣光工钱!滚蛋!”阿娣哥的医药费…娘的药…唯一的活路…彻底断绝!她和阿娣哥,会像垃圾一样被丢出厂门,死在某个冰冷的角落!
冷汗像一条条冰冷的蛇,悄无声息地顺着她的脊柱蜿蜒而下,带来丝丝寒意,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这种颤抖并非因为寒冷,而是源自内心深处极度的恐惧和艰难抉择所带来的煎熬。
她紧紧咬住下唇,几乎要将其咬破,一股更浓烈的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然而,这点疼痛与她内心的恐惧相比,简直微不足道。她的视线逐渐模糊,仿佛被一层浓雾笼罩,而那层浓雾正是由巨大的压力和恐惧所催生的泪水所形成。
泪水在眼眶里疯狂打转,似乎随时都可能决堤而出。她拼命忍住,不让它们滑落,因为她知道,一旦哭出来,就意味着她彻底崩溃了。
“滴答…滴答…”
秒针冷酷无情地走动着,每一声都像是在她耳边敲响的丧钟,又仿佛是在为她的生命倒计时。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她的恐惧也在不断加深,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与她作对,将她逼入绝境。老张依旧沉默着。他甚至微微向后靠了靠,重新拿起那包压扁的香烟,慢条斯理地又抽出一根,叼在干裂的嘴唇上。“嚓!”打火机幽蓝的火苗再次跳跃。
就在那火苗点燃烟头的瞬间——
“阿娣哥…阿娣哥他…他会死的…” 林秀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和最后的挣扎,细若游丝,几乎被烟头点燃的轻响吞没。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卑微的乞求。
老张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灰白的烟雾再次模糊了他大半张脸。他透过缭绕的烟雾,那双毒蛇般的眼睛,冰冷地、毫无波澜地看着林秀。没有回应,没有一丝一毫的松动。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名为“结果自负”的冰冷沉默。
那眼神,比任何咆哮和威胁都更令人绝望。
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碾碎。
林秀感觉自己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彻底崩塌了。支撑着她的力气瞬间被抽空,双腿软得几乎要跪下去。巨大的恐惧和冰冷的绝望,如同决堤的洪水,彻底淹没了她。她颤抖着,极其缓慢地、如同提线木偶般,朝着那张破旧的桌子挪去。
每一步都沉重得像拖着千斤巨石。
她终于挪到了桌前。浓烈的烟草味和机油味混合着那若有若无的甜腥铁锈味,呛得她几乎窒息。她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张洁白的报名表,盯着表格右上角那片空白的、等待被玷污的区域。老张那只骨节粗大、带着油污和烟垢的手指,依旧如同一个冰冷的标记,点在那里。
旁边,那个深棕色的小玻璃瓶,在惨白灯光下,静静地散发着不祥的微光。
林秀颤抖着伸出右手。那只手沾满了油污和之前阿娣哥的血迹,指甲缝里是洗不净的黑垢。指尖因为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几乎无法弯曲。她不敢看老张,目光死死锁住那片空白。
她艰难地、笨拙地,用颤抖的指尖,捏住了桌上那支笔杆油腻、笔尖沾着干涸墨水的廉价圆珠笔。
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带着金属的冷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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