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一十八章 辨忠奸（中）（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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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时间稍稍往前推，还在勉强敷衍着红眼魔族的叶云烟，看到尘十羽忽然放弃计划，从卫生间快步走出，向红眼魔族礼貌告辞后，就招呼她离开。叶云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转变，但这里不是谈话之地，她也只能配合着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拿回复制机器，结束了这次拜访。
接下来，他们没有回到尘十羽的房间，而是一起去了叶云烟的房间——刚到走廊上，尘十羽就将自身镜像化一事传音告知了她，叶云烟大为震惊，同时很快考虑到，黑十羽还待在尘十羽房间里。它敌友难辨，若是让它看出十羽的现状，还不知道它会做出什么事。要说相对安全的地方，叶云烟能想到的就是自己的房间。
受百里寂的特殊照顾，她的房间比普通的玩家房多加固了好几层防线，敌人没那么容易侵入。他们可以在那里暂时休整，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以镜像体的状态，继续在外面活动实在是太危险了。事急从权，尘十羽想了想也就没矫情。况且，他确实需要找一个有镜子的地方。
刚安顿下来，叶云烟又去把房间仔细检查了一遍，以防有敌人埋伏。尘十羽则给凤舞桐打了个通讯，向她询问黑十羽的表现。
最初策划这场攻坚战时，为了方便联络，尘十羽就专程从琴佳的百宝袋里借来了好几部通讯工具，给自己和叶云烟配备。先前拜托苏叶二人帮忙看着黑十羽，也留给了他们一个。
凤舞桐说，黑十羽挺乖的，刚才还给他们做了一大桌好吃的。现在三个人正一块边吃饭边聊天，一切都挺好的。
顺着通讯器，能听到苏叶在那边吃得直打嗝的声音。
凤舞桐还自发为黑十羽说了很多好话，担保它绝对可信。尘十羽暗想这还真是有奶便是娘，如果黑十羽答应随传随到给他们做饭，那两个脑袋都被饭塞满的家伙，多半会很乐意让它从此取代自己。
——等哄得他们酒足饭饱，安心睡下后，黑十羽就在深夜悄悄溜出房间，来到啮噬族的囚笼前，配合蓝十羽演了那一场戏。
原来，它早早解锁出厨艺能力，并不是为了有趣，而是因为它顺着尘十羽的记忆了解到，这个能力，有时甚至可以比金钱更加便利的收买人心。
再回到当下时分，尘十羽对这二人已经不抱指望，他也不想让他们过多打探自己这边的情况，再反向传递给黑十羽。只简略应付几句，就挂断了通讯。
沉默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空气犹如被坠上了铅块，带着实质般的重量压弯了他的背。从发现自己镜像化的第一时间，他的精神就一直高度紧绷着。而接下来将要去做的事，更是绝不轻松……
室内的光线落在他身上，又径直穿透了过去，将他的皮肤照得宛若透明。这一幕落在叶云烟眼中，她第一次清晰的感受到，他现在是一个介于虚实之间的镜像体，随时都有可能消失。也难为他能顶着这样巨大的压力，没有被红眼魔族看出异常。
“云烟，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打破这阵难言沉默的却是尘十羽，“我打算，尝试进入镜空间。”
“这……太危险了吧？”叶云烟第一反应就是不妥，“我们根本就不知道镜空间是个什么样的环境，也不知道进去了还能不能出来。而且那个黑复制人还待在镜子里，万一它对你不利……”
尘十羽宽抚的笑了笑：“我和它不会在镜子里遇上的，因为我们不在同一个空间。就好像，”他竟然直到这时还有心情开玩笑，“我们在网游里进入了同一张地图，但是被分配到的是不同的服务器。这是我变成镜像体之后获得的新知识。”
“至于前一个问题，也正是我想和你商量的……”尘十羽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被通讯器突兀的震响声打断了。
打来通讯的是楚天遥。近期他和叶云烟因为讨论啮噬族的事，交流比较频繁，叶云烟拿到通讯器后，也给了他一个。
“云烟，十羽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从时间算来，这是在楚天遥初次见到蓝十羽之后不久。蓝十羽声称夜里会再来找他，向他证明尘十羽投靠了啮噬族。随后它就先行离开，楚天遥独自在房间里思索着它的话，想了好一会儿，决定打个通讯给叶云烟问问。
他怎么会——？叶云烟感到x腔内的空气被急速抽干，带来的是心脏的大幅度紧缩。她下意识和尘十羽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明白，能在这个时间点上问出这个问题，绝对不是巧合。他的介入，会为他们带来转机，还是陷阱？
尘十羽的意见，是不妨先跟他聊聊，但不要主动透露讯息，同时试探一下他都知道多少，参与得又有多深。叶云烟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这层意思，刚好她也正有此意，当即朝他轻轻点了点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对着通讯器，谨慎的询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楚天遥解释道：“有一个自称是‘未来十羽’的人找上了我，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他把蓝十羽的来意简要复述了一遍。
是复制人！叶云烟立刻就意识到了对方的身份。除了镜十羽和黑十羽之外，竟然还有第三个可以自由行动的复制人！尘十羽会无故镜像化，看来也和这个复制人的存在脱不了关系。一想到这里，她连忙问：“那个人现在在哪？”
楚天遥听出了她声音中陡然流露的焦急，略略一怔，有些抱歉的答道：“它已经走了。我说我需要时间考虑一下，它说，没关系，它还会再来。”
似是为了弥补自己给她带来的失望，楚天遥再度开口，带着一贯的温和与善解人意：“总之和你确认过了我就有数了。云烟，你先照顾好十羽吧，别着急。等它来了，我会设法取得它的信任，弄清楚它究竟有什么目的。”
叶云烟脱口而出：“我不建议。”
“被啮噬族操控的复制人都非常狡猾，根本不知道它们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贸然和它们接触，到最后只会是我们自己被耍得团团转。”
楚天遥笑了笑，声音平稳从容：“我有分寸。”
交流至此，叶云烟决定把复制人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他。
镜像体没有权限回收其他镜像体，必须找一个盟友来操作复制机器。如果敌人和他接触，就是打算选他当盟友，那有些事自己不说，敌人也会说，其中还不知道会掺杂多少谎言。
“这样吧，如果你再看到它，就先随便说点什么来拖住它，然后通知我。我们需要尽快把它收起来。”末了，叶云烟还专程叮嘱了一句。
那一边罕见的沉默了很久。叶云烟倒也能理解，突然听到这么多超越常理常规的奇闻，谁都会需要时间消化。
“好吧，你等我消息。”楚天遥最终还是答应了，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我并不能保证它一定会再出现。我当时说我需要考虑，它也可能就当我是拒绝了，再去找其他人合作。所以我只能说，我会帮你留意它的下落，但你也不要抱太高的期望，别因此耽误了你的休息。”
“另外你提到过，还有一部复制机器下落不明对吧。我认为这才是当下对十羽最具有直观威胁的东西，当务之急应该是找到这部机器。至于对付复制人的顺位可以延后，因为出现的这一个，未必是唯一的一个，就算我们能在今晚把它收起来，十羽还是摆脱不了镜像体的身份。”
“如果我是主谋的话，把复制人放出去的时候，一定也会始终留一个在自己身边，以免它们在外面全灭。就好像是，把种子攥在手里，把果实释放出去。只要种子还在，就可以不断结出新的果实。”
“我们要做的，是把两部复制机器都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就不用再害怕复制人了。当然，只靠我一个人是不够的，等你们方便的时候，再约个时间细聊吧。”
叶云烟谢过了他，又说了一些让他也不必太挂心，早点休息一类的场面话。直到通讯结束，楚天遥也没有提出借用复制机器。显然他知道这个话题过于敏感——会让对方为难的请求，就干脆不提，同时不动声色的让她领了这个人情，果然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
尘十羽就站在她身旁，安静的聆听着他们的交谈，也安静的注视着通讯器上的指示灯熄灭，这时淡淡开口：“他可信吗？”
虽说楚天遥也称得上两不沾，即“实力不够强，和琴佳也不亲近”，被复制的概率比较小。但不是复制人，不代表就不能被啮噬族收买。
在他发出这个疑问的同时，弹幕里就雪片般的刷起了“不可信”，看上去都恨不得钻进屏幕里去提醒他们了。有很多原本并不了解楚天遥、仅仅是对他的外表还不乏好感的网友，也被定天派的人抓着科普了一顿，当初他是如何里通外敌，背叛师门的。
然而在一片厚重弹幕的覆盖下，叶云烟做出的答复却是：“他经常帮我分析啮噬族的疑点，我是相信他的。”
尘十羽的眉头依然紧蹙着：“对啮噬族感兴趣，并不一定就是想挫败它们，也可能只是想得到它们的力量。”
会有这种种计较，并不是他对楚天遥有什么偏见。相反，他们的关系其实一直都还不错。
楚天遥是一个和善又聪明的朋友，做事总是很周到，很容易赢得身边人的好感。只是看多了他的笑容，这种“把真心隐藏在假面之下”的特征，让他有种照镜子般的熟悉，正所谓同类最懂得同类。再者，作为朋友，他很了解他有多么渴望力量——正是基于这份了解，蓝十羽会跑去找他，尘十羽现在会难以信任他。
因为他们都很确信，在神秘空间的所有玩家中，他是最有可能为了利益抛弃良心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