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血雨惊澜（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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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预想中的黑云溃散并未出现。
被狂暴雷霆击中的区域，翻滚的黑云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生命力，剧烈地膨胀、涌动！无数粗壮的蚀心藤蔓从被雷火劈开的黑云缺口中疯狂滋长出来，每一根新生的藤蔓上都瞬间绽开数十朵蚀心兰，而每一片肥厚的花瓣之下，都密密麻麻地吸附着数十只噬仙金纹蹩！雷霆的毁灭之力，竟成了它们疯长的最佳催化剂！
“陛下！不可！”柏麟疾呼，同时毫不犹豫地祭出一物！
那是一枚巴掌大小、通体浑圆的古玉——玉玦！玉质温润内蕴混沌，表面流转着若有若无的灰白雾气。玉玦中心，天然形成的太极阴阳鱼眼正散发出幽幽毫光。此物一出，周围狂暴混乱的法则乱流竟为之一滞！
“这些东西以天地元气为食！越是精纯狂暴的天地能量，越是滋养它们！雷火只会让它们更加疯狂！”柏麟指向一根被数道紫霄神雷劈得焦黑冒烟的藤蔓主干。那焦黑的裂口处，并未枯萎，反而诡异地冒出无数暗红色的新芽。而其中一枚新芽内，赫然裹着半枚锈迹斑斑、边缘磨损的圆形方孔铜钱——那是凡人盗墓者深入古墓时用于“问路”、极易招惹尸蹩邪祟的“探路阴钱”！
斩苍天帝的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柏麟手中那枚旋转不休、散发混沌气息的古玉。他锐利的眼神穿透玉玦边缘那古老而狰狞的饕餮吞天纹饰，认出了其来历。“昆仑墟的混沌玉玦？”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那是上古洪荒时期，诸神用以封印界域裂隙、隔绝混沌侵蚀的顶级法器，早已失落于时光长河。“你想……以混沌本源，克制这异度混沌？”
“臣不敢妄断！”柏麟的额头已渗出细密的冷汗，维持这混沌玉玦的毫光，每一息都在剧烈消耗他深厚的仙元根基，短短片刻，三成仙元已如流水般逝去。“然《昆仑墟遗刻》残篇有载：‘混沌玉玦，界域之障，可绝异法，定乱序。’或许……或许唯有以此物隔绝裂缝内外法则，再辅以陛下天帝剑的无上伟力为引，臣倾尽仙元催动玉玦本源，或可……暂时封住这吞噬三界的裂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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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血雨已狂暴到极点，如同天河倒灌！凌霄宝殿那些支撑万古的恢弘梁柱上，暗黑色的蚀痕斑点正飞速蔓延、连接，形成一张笼罩整个大殿的死亡蛛网。一名天将挥剑格挡溅落的血雨，不慎有几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呃啊——！”
惨叫声中，他整条握剑的手臂，从指尖到肩膀，瞬间化为冰冷的灰白石块！同袍惊骇之下，反应极快，挥动战刀狠命斩向他的石化臂膀！
“铛！”
石臂应声而断，坠落在地摔成数截。
然而，那石质的断口处，并无血肉，只有无数细小的噬仙金纹蹩如同黑色的潮水般喷涌而出！它们发出令人牙酸的密集嘶鸣，顺着斩落的刀锋，疯狂地爬向那名天将的脖颈、面门！绝望的挣扎与啃噬声瞬间淹没了他。
“动手！”斩苍天帝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决绝取代。他不再多言，手中天帝剑发出一声震彻寰宇的清越龙吟，脱手化作一道贯通天地的无匹金光！剑身上的周天星辰纹路与南天门残存的结界碎片产生强烈共鸣，发出撼动整个仙界的轰鸣！
“众卿听令！死守凌霄宝殿！若三个时辰之后，朕与柏麟帝君未归……”斩苍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帝威，却又隐含着一丝苍茫。他没有说出后半句，但殿内所有残存的神仙都明白那未竟之意——若帝君未归，这天庭三十三重大罗天，将彻底沦为异度深渊生灵肆意狩猎、啃噬的屠宰场！
柏麟手握混沌玉玦，紧随那道撕裂血雨的天帝金光之后冲出大殿！宽大的帝君袍袖在腥风血雨中猎猎翻飞。途径瑶池仙境，他匆匆一瞥，心猛地沉入谷底。
池中万载不谢的仙莲，此刻开得异样妖艳。然而，那原本晶莹剔透的莲瓣上，滚动着的每一颗露珠，都浸满了粘稠的暗红色！更恐怖的是，每一颗血露之中，都映照出截然不同的、令人心胆俱裂的景象碎片——
一个凡间盗墓贼在幽深古墓中被汹涌的黑色虫潮瞬间吞噬，只剩白骨；一位风云界的武者，浑身遍布石化痕迹，在彻底化为石像前发出震碎山岳的最后一击，眼中是刻骨的悲愤与不甘；最后，是那张由无数界域碎片拼凑而成的巨脸轮廓，在无数空间裂隙的深处缓缓转动，嘴角仿佛勾起一丝……漠然俯瞰的弧度？
两人冲出凌霄宝殿结界庇护的刹那，南天门方向那道巨大的空间裂缝中，猛地探出一条擎天巨臂！
那手臂覆盖着布满狰狞骨刺的惨白色臂甲，每一块甲片上都雕刻着痛苦嘶嚎的骷髅头浮雕。此刻，那些骷髅空洞的眼窝和张开的大嘴里，正源源不断地喷吐出浓烟般的噬仙金纹蹩！而巨大臂甲的所有缝隙里，都缠绕、寄生着粗壮的蚀心藤蔓，每一片暗黑色的叶子上，那流动的“风云”二字都闪烁着妖异的血光！
巨臂横扫而过！所经之处，结成战阵的天兵天将如同被无形的石化诅咒击中，瞬间凝固成姿态各异的石像群！紧接着，石像又被紧随巨臂而来的、无穷无尽的金纹蹩虫潮覆盖、啃噬！石粉簌簌而落，尚未飘散，便在那弥漫的浓郁血雾中，滋生出更多疯狂扭动、开花的蚀心藤蔓！毁灭、吞噬、再生，形成一个令人绝望的恐怖循环！
“就是现在！”斩苍天帝的吼声穿透了天地间一切混乱的噪音！
天帝剑所化的通天金光骤然爆发出太阳核心般的极致光辉！那光芒至阳至刚，带着统御诸天的无上意志，竟将漫天泼洒的血雨硬生生逼得倒卷而回！
柏麟抓住这稍纵即逝的空隙，用尽全身仙力，将手中混沌玉玦狠狠掷向裂缝前方的虚空！口中念诵的咒语古老苍凉，音节拗口艰涩，带着昆仑墟开天辟地之初的原始韵律！那枚小小的玉玦在空中光芒大放，瞬间崩解、分化，化作亿万颗细小的、流转着混沌灰白气息的光点！
这些光点并未消散，而是如同受到至高召唤，飞速融入天帝剑那煌煌金光之中！金光与混沌光点交织、缠绕，刹那间在裂缝前方编织成一张覆盖天穹的巨大光网！光网之上，阴阳二气流转不息，饕餮纹路若隐若现，散发出隔绝万法、镇压诸界的磅礴气息，朝着那道吞噬一切的恐怖裂缝悍然罩落！
当这张融合了天帝剑无上神威与混沌玉玦本源之力的光网，触及裂缝边缘的瞬间——
时间、空间、声音……一切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漫天泼洒的血雨，凝滞在半空，形成亿万颗悬挂的血珠。
疯狂啃噬的金纹蹩，凝固在撕咬的瞬间，如同最精密的琥珀标本。
疯狂滋长的蚀心藤蔓，停止蔓延，绽放的血色花朵定格在妖艳的顶点。
整个天庭，陷入一种死寂到令人窒息的绝对静止。
然而，身处光网核心的柏麟，却感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刺骨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骇然看见，在那看似严密的光网经纬缝隙之间，在那片被强行凝固的时空乱流深处，有无数双冰冷的“眼睛”正在睁开，穿透光网，无声地“凝视”着他和斩苍！
那些“眼睛”没有瞳孔，没有眼白。每一只“眼”的核心，都是一个缓缓旋转、散发着亘古洪荒气息的——太极图！与他耗尽心力催动的混沌玉玦核心的图案，一模一样！
“三个时辰……”柏麟的声音干涩沙哑，充满了力竭后的疲惫。悬浮在他身前、作为力量核心的混沌玉玦本体，光芒已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表面的饕餮纹路也失去了灵动，变得灰暗。“最多……三个时辰……混沌玉玦的本源之力便会耗尽……届时……”
斩苍天帝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光网中那条仍在微微蠕动、试图挣脱束缚的擎天巨臂上，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却像一道惊雷劈在柏麟心头：
“还记得……不周山那位守山人么？”
柏麟心神剧震！
那位守护着传说中天地支柱不周山的古老存在，在千年前某个毫无征兆的日子，连同他守护的山巅一起，彻底消失在茫茫云海，仿佛从未存在。只留下一块孤零零矗立在云海边缘的残破石碑，碑上刻着一个无人能解的诡异符号，散发着与这光网隔绝的异度气息同源的不祥。
而此刻，就在斩苍话音落下的瞬间，柏麟清晰地看到，那条巨臂臂甲缝隙间缠绕的蚀心藤蔓上，原本流淌着“风云”二字的血色纹路，正如同活物般缓缓扭曲、变形……最终，定格成了与那守山人石碑上如出一辙的、充满亵渎意味的诡异符号！
嗡——！
仿佛是对斩苍话语的回应，那张由天帝剑与混沌玉玦共同编织、本应镇压一切的巨大光网，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敲击！
凝固于半空的血雨，开始倒流！亿万颗血珠违背常理地向上飞升，在空中汇聚、融合！
那张由无数界域碎片组成的模糊巨脸，再次于血雨之中凝聚成形！这一次，它的轮廓更加清晰，不再是单纯的虫豸与花朵堆砌。柏麟在那张巨脸的边缘，看到了属于天庭的琉璃瓦碎片在闪光，看到了凡人盗墓世界青铜鼎上的饕餮纹在流转，看到了风云界武者石像冰冷的面容，还看到了更多他从未见过、光怪陆离的景象——燃烧的机械城市、扭曲的星辰漩涡、蠕动的血肉丛林……无数截然不同的界域残骸，正在这张巨脸上强行拼接、融合！
它缓缓地转动着这张由毁灭与混乱织就的面孔，最终，定格在昆仑墟所在的遥远天穹方向。
死寂的光网缝隙深处，传来一声隐约的钟鸣。
那钟声古老、苍凉、沉重，仿佛自宇宙诞生之初便已存在，带着开天辟地的回响，又蕴含着万物归墟的悲怆。
《昆仑秘录》中禁忌的一页在柏麟脑中轰然翻开——“开天钟”！
传说此钟鸣响之时，便是诸天万界法则崩解、界域壁垒彻底消融、万物重归混沌的……起始之音！
柏麟低头，看向手中那枚光芒几乎完全熄灭、饕餮纹路彻底灰暗的混沌玉玦。守山人石碑上最后那句被岁月侵蚀、无人能解的谶语，此刻如同烧红的烙铁，清晰地印在他的神魂之上：
【当混沌玉玦的光辉归于永暗，便是‘它’……睁开眼眸的时刻。】
他猛地抬头，望向身旁伟岸如山的斩苍天帝。
只见天帝剑那无坚不摧、象征至高秩序的金色剑罡深处，竟不知何时，悄然渗入了一丝……细微却无比刺眼的暗红血线！
三个时辰……
寻找答案的时间，或许早已在无声无息中流逝殆尽。
而天庭这场染透三十三重天、预示三界劫难的血雨，不过才刚刚拉开了它吞噬一切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