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 三一同归(6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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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雨这天,竹艺博物馆来了位特殊的参观者,是个拄着竹杖的老和尚,袈裟上沾着些泥土,像是刚从远路而来。他径直走到陈砚爷爷的雕像前,双手合十行了个礼,转身对正在整理展品的陈砚说:“施主,贫僧来自迷踪林深处的镇魂寺,特来求一样东西。”

陈砚心里一动,这是第一次有人提起镇魂寺。他请老和尚到竹楼坐下,沏上新采的春茶:“大师需要什么?”

“贫僧需要三根‘镇魂竹’,”老和尚呷了口茶,“寺里的镇魂珠能量渐弱,需用百年老竹的竹心续力,听闻施主这里有当年守珠人留下的竹种。”

陈砚想起阿瑶和那枚镇魂珠,还有翠儿拐杖上的莲花——原来那莲花不是普通的花样,是镇魂寺的印记。他起身往后院走:“后院确实有三棵百年楠竹,是爷爷当年亲手栽的,大师若有用,尽管取用。”

老和尚跟着他来到后院,看着那三棵直插云霄的楠竹,眼里露出惊叹:“好竹,根脉里藏着正气,正是续珠的好材料。”他从袖中取出把小巧的竹刀,“取竹心需得竹主亲自下手,借三分人气,方能合珠性。”

陈砚接过竹刀,刀刃泛着淡淡的青光,像是用镇魂珠的碎屑炼过。他深吸一口气,对准最粗的那棵楠竹砍下去,竹身应声裂开,截面处竟渗出些金色的汁液,在阳光下闪着光。

“这是竹灵,”老和尚说,“百年以上的竹子才会有,能安神定魂。”

陈砚取出竹心,是段三寸长的玉白色竹节,捧在手里暖乎乎的。老和尚接过竹心,用锦布包好:“多谢施主,镇魂珠续力后,迷踪林的影祟便再难作祟了。”他从怀中掏出本竹制的经卷,“这是寺里的《安魂经》,施主若遇执念过深之物,读三遍便可化解。”

陈砚接过经卷,封面刻着和翠儿拐杖上一样的莲花,突然想起春杏她娘的青瓷碗,还有货郎的胭脂盒——原来这些年遇到的怪事,都和镇魂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大师,”陈砚忍不住问,“当年守珠的阿瑶姑娘……”

“她已化作镇魂珠的一部分,与珠子同生共息,”老和尚叹了口气,“守珠人皆是如此,以己身护众生,从未有过怨言。”他指着竹楼的方向,“施主如今做的事,与她当年守珠同理,都是在护一方念想,守一方安宁。”

陈砚望着竹楼里忙碌的身影——春杏在教孩子们刻经卷上的莲花,林溪在电脑前回复海外的订单,狗剩则带着徒弟们给新竹浇水,突然明白了老和尚的意思。所谓守护,从来都不只是一个人的事,而是一代接一代,把念想种在土里,让它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老和尚走后,陈砚把《安魂经》放在竹楼的藏书阁里,旁边摆着爷爷的竹篾册。他突然想给阿瑶做点什么,便取来那三棵楠竹的余料,编了只小小的竹灯笼,灯笼上刻着镇魂寺的莲花,里面点着用竹灵汁做的灯芯,能长明不熄。

他让狗剩撑竹筏把灯笼送到迷踪林外的河边,看着它顺着水流漂向林子深处,灯笼的光在水面上投下片暖黄的光晕,像颗跳动的星子。

“阿瑶,安息吧。”陈砚对着河面轻声说,仿佛能看到那个穿红衣的小姑娘坐在树杈上,对着灯笼笑,手里的镇魂珠亮得像初升的太阳。

没过多久,春杏从城里带回个好消息——她的竹雕作品入选了国际艺术展,要去法国参展。林溪帮她做了英文介绍,把竹艺坊的故事写得详详细细,连狗剩鱼篓上的小圆孔都特意标注了“怜生之念”。

出发那天,全村的人都来送她。王婆往她包里塞了红糖馒头,说要让洋人尝尝咱乡下的味道;狗剩把自己编的竹制画笔给她带上,说要让她画出最好的作品;陈砚则给了她那本《安魂经》,说在外若遇烦心事,念念经就踏实了。

春杏抱着大家送的东西,眼泪掉了一路,说等回来就把国际展的奖杯放在博物馆里,和爷爷的竹篾册作伴。

春杏走后,林溪的网站搞了场“云竹展”,把竹艺坊的作品拍成照片放在网上,还直播编竹器的过程。有个海外的华侨看了直播,特意打来电话,说想定制一百只刻着家族纹章的竹箱,让海外的子孙都记得自己是中国人。

“这哪是订竹箱,是订念想呢。”王婆听了,感慨地说,“当年我娘总说,人走得再远,根也得留在土里,不然风一吹就散了。”

陈砚深以为然。他带着徒弟们连夜赶工,在竹箱上刻了些常见的家乡景致——老槐树、竹筏、竹楼,还有后院的新竹,让每个箱子都像个会讲故事的匣子。

竹箱寄走那天,林溪收到了春杏从法国发来的照片。照片上,她的竹雕屏风前围满了人,屏风上刻的那条河、那艘竹筏,还有岸边的竹楼,在异国的灯光下,竟显得格外亲切。春杏在照片下写着:“他们说这是有灵魂的艺术,我说这是家的样子。”

陈砚把照片打印出来,贴在竹楼的墙上,旁边是爷爷栽楠竹时的照片,两张照片里的人笑得一样踏实。

入夏时,迷踪林那边传来消息,说林子里长出了新的花草,红雾谷变成了真正的药谷,常有采药人去寻药,再也没见过影祟。陈砚知道,这是阿瑶和镇魂珠在护着这片土地,就像爷爷护着竹艺,他护着竹艺坊,一代护着一代,从未停歇。

这天,陈砚正在整理爷爷的竹篾册,突然发现最后一页夹着张字条,是春杏写的:“师傅,我想在博物馆里建个‘念想墙’,让来的人都写下自己的念想,您看行吗?”

陈砚笑了,提笔在字条背面写了个“好”字。他知道,这面墙会像后院的竹子一样,长满各种各样的念想,有远的,有近的,有过去的,有将来的,却都扎根在这片土地上,扎在每个人的心里。

秋分时,“念想墙”在博物馆落成了,是面竹制的屏风,上面刻满了细密的格子,每个格子里都能放一张小竹牌。开墙那天,第一个挂竹牌的是王婆,上面写着“愿孩子们都吃饱穿暖”;狗剩挂的竹牌上刻着艘竹筏,说要让它漂遍全世界;林溪则写了行英文,翻译过来是“让竹子的故事传遍天下”。

陈砚挂的竹牌上只有一个字:“守”。

他站在念想墙前,看着络绎不绝的参观者在竹牌上写下自己的念想,突然觉得爷爷的竹篾册、阿瑶的镇魂珠、春杏的刻刀、林溪的网站,还有狗剩的竹筏,都在这面墙上活了过来,变成了无数个跳动的字符,组成了一个大大的“家”字。

夕阳透过博物馆的窗户,照在念想墙上,竹牌的影子在地上拼出片竹林的形状,像爷爷当年埋陶瓮的那片,也像后院那三棵新栽的楠竹,更像每个走出去又回来的人心里的根。

陈砚知道,这故事还长着呢。只要念想墙还在,竹艺坊还在,后院的竹子还在,就永远有新的故事要写,新的念想要守。而他要做的,就是像爷爷当年栽竹那样,把根扎在土里,把心放在手上,一根竹篾,一片竹片,编出属于这个时代的日子,也编出留给下个时代的念想。

竹楼的灯亮了,春杏从法国寄来的照片挂在最显眼的地方,照片上的她站在国际展的展厅里,手里举着那只刻着莲花的竹灯笼,笑得像后院新开的竹花。陈砚往炉子里添了把柴,火光映着墙上的竹影,晃得像流水,把所有的故事都浸在暖烘烘的光里,慢慢发酵,酿成岁月里最醇厚的味道。

冬至前夜,竹艺坊的竹楼突然来了位不速之客。是个穿黑色风衣的年轻人,眉眼间带着股书卷气,手里却提着个沉甸甸的皮箱,箱锁是黄铜的,刻着朵半开的梅花,和翠儿拐杖上的莲花隐隐呼应。

“您是陈砚师傅吧?”年轻人递过张烫金名片,“我叫沈砚秋,从台北来的。”

陈砚接过名片,指尖触到冰凉的铜锁,突然想起爷爷竹篾册里夹着的那张老照片——照片上的年轻人穿着西装,手里也提着个同款皮箱,站在陈家祖屋前,笑得眉眼弯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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